人生哪能全隨意,

    別拿感情當兒戲。

    雞飛才知蛋也打,

    放走之鳥難歸去。

    一

    對於華方亮,曾慧文早有所感觸,發現他的行為不夠檔次。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剛調這裏不久的一個晚上遇到的事情。那一天,夜已深了,慧文正在女單身宿舍裏整理衣物,書藉和資料,完了正準備睡覺,突然門被“篤篤”地敲了兩聲,這麽晚了還有誰來呢,她已為是一起調來同事找她。忙穿好衣服把門打開,原來是華方亮副廠長笑眯眯地站在門前,右手插在褲兜裏,左邊那一支扣門的手還沒有放下來,一隻厚大的羅馬表在手腕上閃著晶亮的光。

    “啊,是廠長。”慧文很有禮貌地問道:“這麽晚一定是去運行班查夜了,有什麽指示,快請坐。”

    “哈哈哈哈”,華副廠長笑得十分隨和,笑完了說道:“來找你就是有指示嗎。小曾,對不起打擾你了,還沒有休息,要注意身體呀。”說著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屋內40瓦的吊燈並不算亮,但還整潔。看到床上的被褥已經展開,明擺著是要就寢的樣子。慧文剛到新單位,對人事和環境並不熟悉,隻聽說他是副廠長,主管人事財務還兼管後勤,是一個實權在握的人物。看起來四十上下,風流倜儻,不為官體所縛。上身穿一件黑亮的鹿皮夾克,裏麵是白色的確良襯衫,下著淺黃色凡爾丁西褲,腳踏一雙鋥亮三節尖的黑牛皮鞋。中等身材,大背頭,眉目舒展,麵色紅潤,笑起來顯得十分自然,看起來保養得當,都人過中年,臉上還沒幾條皺紋,讓人一看就不屬於體力勞動者的範疇。就是勞動出身,起碼也有多年脫離勞動沒有參加過生產了。此人的出現,第一次給她的印象是對女人,特別年輕有姿色的女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一雙不安分的眼睛總是在她的胸上、腰上、臀部和大腿上色迷迷的略有停留,一目了然是一種心存邪念的表現。最後停在慧文那張紅潤的麵頰和秀麗的五官上麵了。使她不無戒心地說:“你真是個忙人啊,都下班了還不休息,找我有事兒嗎?”

    “有,有哇,就是汽機安裝的一些事情想請教你呢。”華副廠長抿嘴一笑還輕浮地在她肩頭拍了一下,說:“本想明天來找,可二號汽輪機就要大修了,要開動員會,會完了還要到修造廠去恰談加工部件事宜,沒時間了。”

    不知為什麽,她本來是一個性格開朗隨和的年輕女人,但是,在這夜靜更深之時單獨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也感到十分拘束和不安起來。可是對方卻很隨便,好像和她不是初次見麵,而是多年的故交了。他自動地坐下來,半個屁股落在椅子邊兒,一支腳踏著另一個凳子的橫擋上,身子靠在寫字台邊兒,隨意翻著上麵的書籍。慧文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自來熟的人,表麵平靜心裏有些生厭,這麽晚了,在一個單身女人的房間,又沒有第三個人,這樣不莊重,未免有失身份了。這時室內很靜,隻有電廠動力車間設備的嗡嗡聲響和偶爾排汽聲。她一言不發坐在床上,華方亮副廠長並不理會,還在滔滔不絕地說:“小曾啊,我早就認識你呀,你可能不記得了,那時候你還在設計院,就是北京得勝門六鋪坑那兒,為了三號機組擴建,我帶調查組去過你們院,看到你年紀輕輕的就當設計主持人,使人羨慕極了,真是才華過人,年輕有為喲。”說著他又把椅子朝前落了落,離慧文更近了些,還偏著頭就問道:“是黨員嗎?”

    慧文搖了搖頭“不是,我一定爭取。”

    “那一定是共青團員兒了,當然要靠近組織。”華副廠長把身子靠了過去:“今年二十幾了,有對象了嗎?”

    慧文迴答說:“二十五了。”對於對象問題未置可否。

    “啊,好時光,青春年華,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不住地點頭,表情輕浮又東張西望,最後把目光落到了慧文的身上。見她身材苗條,肌肉白晳、端莊大方,飽滿的天庭,紅潤的麵頰,端正的鼻子上方兩側,雙眼皮兒包著一對濃黑的大眼睛,是一個典型的四川妹子,看起來十分嫵媚動人。那時候像這樣有文彩風華的女人在工廠裏還不多啊,就如月亮姍姍地從淡淡雲中飄出來,放著光,使人眩目了。看來他是被對方的美麗所吸引,一時半時走不了了。說是有事兒,可談的都是一些與事兒無關的東西:“你調來廠裏習慣嗎?有什麽要求盡管給我提嘛,這是你的權利,也是我的義務哇。電廠比不了設計院啊,高樓深院,又是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相互見解和意氣都很相投,電廠就不一樣了,工人多,性格直率,這就要求你們改造思想,轉變作風,和工人打成一片。不過電廠有電廠的好處,工人條條框框少,相處隨和,再說用電,用汽,用水比設計院方便多了,你會遊泳麽,噴水池,涼水塔就是天然的遊泳池,不過女同誌就不方便了。”華副廠長說了老半天卻沒沾到一點兒正題,到把時間白白地占用了。慧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分針時針已在“12”的地方重合了,副廠長還沒有起身的跡象,反而移身坐到了她的床上,翻著她的書籍,身子還一個勁兒地朝她靠近。慧文忙移到了剛才華方亮坐過的椅子上。這時外麵有自行車鈴和腳步聲響,看來是運行工人上下班時間到了,她把戴表的手恍了恍,又站起來朝窗外看去,不覺“啊”了一聲“時間過得真快,一恍後夜班都到了,”然後對老華說:“廠長,我是土建專業,我們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同誌,汽機專業可以找於文林同誌,是不是讓他過來認識一下。”說著忙把門打開。華方亮見狀忙站了起來看了一下手表不覺也“啊”了一聲:“啊啊,不必了,你看我隻顧說話連時間都不遵守,太晚了,明天再說,再見再見了。”說完走出門外,又看了看,雖然樓道裏的燈還亮著,大部分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他又迴頭看看慧文的房間,門已經關上,這才一個人慢騰騰地朝外走去。他下了樓,慧文從窗口往下看去,隻見在路燈旁邊的樹影下站著一個女人,華方亮忙走過去把那女人摟住,接著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從那個女人的體型、穿戴,第二天才證實了那就是賀奇的老婆,綽號靠背輪兒的柳夢華了。

    二

    真是沒有想到,後來慧文居然和靠背輪兒成了鄰居。

    那一天,天氣十分晴和,慧文想曬曬麵粉,為了借一個羅篩她去敲了靠背輪兒的家門。他們住的是簡易平房,門口沒有台階,也沒有雨罩,戶門也就是內門了。慧文站在靠背輪兒的家門口,隻聽得裏麵有響動,卻未開門。她在門口等著,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又咚咚地敲了兩下,門才“吱”地一聲開了一條縫,隻見靠背輪兒一手撐著門框,另一支手抄著紅底白花的睡衣,一對十分顯眼的乳房還在裏邊鼓著。下麵是淡蘭色的肥褲子,吸著一雙粉紅色的塑料拖鞋,一頭油亮的短發顯得有些散亂,麵色也有些不自然。見是鄰居曾慧文,她毫無表情地問道:“曾技術員,有事兒嗎?”

    慧文見狀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看著對方好像剛睡覺起來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說:“對不起打擾你了,賀師傅呢?”

    “他上班兒去了。”靠背輪兒答著話卻沒有讓她進屋。慧文把腳尖一墊,目光越過靠背輪兒的肩頭朝屋裏望去,看到的是床上的零亂,地下的雜物和桌子上的杯筷。賀奇真的沒有在家,隻見衣櫃的前麵掛了一床印花布的帳子,由於後窗開著,外門一開,就有一股穿堂風吹來,掀開了帳子一角,露出了裏麵一雙三節尖的油亮黑皮鞋。聽有人說話,那雙鞋突然動了一下。慧文心一動,目光正好落在移動的鞋上了。這雙鞋好熟啊,一愣神兒才想起來,這不是華方亮副廠長那天晚上到女單身宿舍來找她時穿的那雙鞋嘛,為啥柳夢華遲遲不出來,又為啥把住門口不讓進去,她這才恍然大悟起來,原來是這麽迴事兒,居然趁賀奇不在,明目張膽地,大白天偷起人來了。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忙說:“家裏麵粉長了蟲子,想借個羅篩用用。”

    靠背輪兒一聽臉拉得老長,顯得有些不耐煩地答道:“我家可沒有那玩藝兒。”說完一轉身,隻聽得“嗵”的一聲門被關上了。印花布帳子裏麵的華方亮這才鬆了一口氣,出來問道:“她走了嗎?”

    “嗯。”

    “這娘們兒真討厭。”華方亮生氣地說:“可把我嚇壞了,要是讓她闖進來那就壞醋了。”

    靠背輪兒說:“人家可能瞧出來了。”

    “是嗎。”華方亮驚疑不定“那咋辦呢。”

    “怕啥,她又沒有看見咱們在幹那個。”靠背輪兒到顯得鎮靜自若“以後防著點兒就是了。”

    “好事兒不出門,醜事兒傳千裏,就怕她在外麵亂嚼舌根兒啊。”華方亮又不放心的說:“要真那樣就壞事兒了。”

    “要不整她媽的一家夥。”靠背輪建議道:“連她男人一起整。”

    “咋整法?”

    “你手上不是有權嘛,給他們找個茬兒,置他們兩口子於死地。”靠背輪兒咬牙切齒地說:“要不就來個山藥蛋搬家——滾他媽的蛋!”

    三

    有了第一次偷情就免不第二次了,何況靠背輪兒兩口子又有他們的目的和用場呢,這大概就叫周俞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再說男女之間的關係隻要突破了同床共枕這條界線,再往前走就沒有任何遮欄、那第三次、第四次當然就是家常便飯,甚至連場所都不用選擇,哪兒方便,哪兒隱蔽就在哪兒了。

    桃紅柳綠,春暖花開,又過了那麽一段時間一轉眼就到了熱浪滾滾的炎夏,麻知了叫了,人們搖起了扇子享受著清涼,華方亮又要蕭灑走一迴了。他特意買了兩張票約靠背輪兒去電影院享受清涼。影院裏麵人不多,可以隨便坐。他們兩人在最後排靠牆邊的兩個空位上坐下來。影片名《香魂女》,其中有一個香魂女和情人分別相逢時的特寫鏡頭。當銀幕上出現女主人公香魂女與情人上床偷情之事的激情時,條件反射華方亮忘形地也把靠背輪兒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學著銀幕上的演員又偷起情來了。銀幕上的哼哼唧唧使得他倆也心猿意馬,神魂顛倒起來,忘了自己是在大庭廣眾的公共娛樂場所,隻弄得靠背椅子發出了吱吱嘎嘎的響聲,結果被巡視的服員用手電光一照,兩人就大現原形了。靠背輪兒一激靈,嚇得從華方亮大腿上滑了下來,忙把褲子兜上,那知道芝麻掉在針眼兒裏,巧事兒都讓他倆趕上,由於換片,裏麵的燈光突然全亮了,暴露在燈光下的兩人也臊得都無地自容好不羞煞人也。好的是,影院兒裏沒有熟人,要不然兩人的臉今後在眾人麵前往哪兒擱呢。特別是華副廠長又是一個有頭有腦,而又光彩奪目的人物,要讓廠裏知道了怎麽做人啊,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影院把他們兩人弄到了一個空房間裏,揚言要報派出所,兩人一聽都嚇得跪地求情。還是靠背輪兒有心計,她用電話把丈夫賀奇叫到影院來做保,賠償影院一千元的損失費,當然這筆錢是華方亮掏了。那時候這點兒錢還管用,對華方亮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損失,有啥辦法,誰叫自己不老實,這叫自作自受。可是賀奇呢,心裏窩著一團火,難受啊,誰讓自己無能,連個孩子都弄不出來,讓老婆借種,這一放飛,就如斷線的風箏難已收迴,自己戴著綠帽子當起王八來了,這,這損失太大了,心裏怎麽平衡呢,不,一定要讓他把這損失給我補迴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老九打工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安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安永並收藏老九打工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