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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活著,真好


    唐母穆璿和唐父出現在酒店的時候,完全是蘇燦和唐嫵始料不及的,蘇燦還牽著唐嫵的手,腳下踩著地板,頭頂是酒店走廊柔和的燈光,邊緣還有打量著身材氣質頗覺班配兩人的服務生。


    唐母和唐父去而複返,原本是明天打定主意離開上海,今天則是見見朋友,結果在酒店裏麵撥打唐嫵的電話很久沒人應接,卻沒想到在這能夠相互撞見,生活還真是容易給人以心跳。


    然而真正給人以最大驚喜的是唐父唐母身旁的這五六人之中,除去蘇燦唐嫵反應過來的唐母和唐父之外,就是一個穿著克裏斯汀迪奧白色連衣裙的女生,這個女生第一眼看上去隻是讓蘇燦為之麵熟,而第二眼看上去,整個得一目了然。


    蘇燦唐嫵當時就有些愣住了。


    這女生原本很無趣的四下張望著,看到突然撞到麵前的兩人眼眉輕輕一挑,接下來滿臉的輕慢頓時轉為喜色,道,“蘇燦?唐嫵!”


    重生二年,蘇燦轉學到二十七中,剛經曆過家裏的顛簸變動,喘了一口氣等待著幸福生活的開始,結果就遇上一樁女生跳樓自殺事件。蘇燦近乎於用半忽悠半勸服的態度將跳樓女生給挽救迴來,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女孩,獲得了寶貴的救援時間。


    麵前站著的,就是這個叫做黎瑩的女生。


    隻不過沒有了當初在蓉城二十七中的哥特式頹廢,少了那些白衣裙下灰暗的氣質,原本的一頭亞麻長發也被剪短成及頸的水母bobo頭,少了頹廢多了可愛,一晃眼除去唐母和唐父,還真不容易把她給認出來。


    黎瑩的身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男女,男的麵相敦和,正微笑的把蘇燦給看著,女的則是一臉有趣的打量,正是蘇燦在蓉城也同樣見過的黎瑩父母,當初兩人亦是親自給了自己致以感謝。這麽撞上,顯然大家都很意外。


    除此之外,尚有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應該是唐父的得力助手,遭遇到蘇唐二人也和現場眾人一樣愕然,隨後對方明白過來笑道,“唐嫵啊,你爸爸媽媽臨時要過來,剛還給你打電話呢,結果你手機沒人聽,我們還想著是怎麽迴事,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你了,還好,你沒錯過這頓晚宴啊。”


    又對蘇燦伸出手來,“你好,你是唐嫵的同學吧?大家一起吃頓便飯。”


    單看這個男子這番活躍氣氛的舉動,而又不至於在這種近乎於家庭核心聚會中冷落到蘇燦,這就讓人平白對這個男子生出了幾分好感。


    到這份上,蘇燦唐嫵自然連忙去了更衣室換了衣服,穆璿當時望著唐嫵的露背遊泳裝,尚有些發愣。


    挑高的宴會大廳,五星級的酒店大量使用水晶燈效果,以及周邊環境營造出一種流水潺潺,竹林雅致的環境,氣派而淡雅,眾人就在一處橫跨溪水的橋邊,圍坐於桌上。


    這一刻眾人入座,方桌的左側坐著唐父唐母,唐嫵左側是穆璿,右側是蘇燦,蘇燦的右邊則坐著白色連衣裙的黎瑩。


    而方桌的右側,靠著黎瑩方坐著黎瑩父母,蘇燦對麵坐著那個三十出頭,唐嫵稱其為“李嵐叔叔”的男子。


    穆璿這個時候隻顧著點菜,麵色平靜,指著菜單上麵的各種菜肴,說得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雖說帶著一種獨特的音律很好聽,然而卻總給人一種不帶感情的寒徹,“金沙蛋黃炒花蟹,荷蘭豆炒龍鳳片,五幅燒味大拚盆,鮑參翅肚竹笙羹最後再來份黑椒牛仔骨。”


    弄得人家在旁恭敬記錄點單的大堂經理,也感覺不自在的樣子,在穆璿麵前小心翼翼,“小姐你看先給你們上金沙蛋黃炒花蟹熱拚好嗎,蟹黃是鹽焗的,吃要趁熱才好,否則涼了就很油懣。”


    穆璿點點頭道,“可以。”


    冷麵的穆璿伴隨著語氣都那麽有範兒,倒給人家一服務生造成這仿佛才是在伺候著前來消費女上帝的錯覺,等到她“可以”這番話,竟然是平白的鬆了一口氣。


    作為唐父得力助手的李嵐自剛才見麵時就幾度下細打量蘇燦,這些觀察蘇燦的行為都很隱晦,隻是蘇燦能夠察知得到。


    李嵐是唐父手下的一副總,算得上年輕有為,單看在穆璿點單的時候,李嵐不忘詢問蘇燦想吃點喝點什麽,笑容親切自然,給人以很好的印象,就大致能夠知道為什麽其在唐父的手下能夠獲得重用。


    穆璿自然是有些不高興的,相信哪個父母在這裏撞到遊泳池穿著清涼的蘇唐二人,都會感覺兩個小家夥恨不得他們前腳走後腳就膩在一起,唐父可以坦然嗬嗬笑著麵對,穆璿覺得自己尚沒有那麽高定性。


    “當時得知要轉學的時候,我有來過二十七中,但是沒有找到你本來想跟你道別的”黎瑩手拿著紅木製筷子,輕輕的磕著碗麵,緩緩道,“倒是挺遺憾的。不過幸好,我又在這裏遇到你了真有緣呢。”


    黎瑩笑靨得把蘇燦給望著,讓蘇燦心有餘悸,重要的是這女生跳樓事件是給他重生生涯留下了一定陰影的。


    很多時候蘇燦都不免迴過頭來想,如果當初自己在天台上觀天望風景,正感覺生活愜意無比的時候,這個女生鬼魅式的從自己身邊一錯而過,再翻過欄杆鬼魅式的一躍而下。


    那就徹底say_game_over了。


    所以一定程度上麵,挽救黎瑩隻是他下意識的行為,隻是為了讓他更心安理得而已,而他整個過程中對能夠阻止倔強的黎瑩毫無半分把握。


    若非他重生,幾乎是無法挽迴當初的悲劇。看著現在大變樣的黎瑩,蘇燦腦海裏不免還有幾分陰翳。


    “蘇燦啊,當時瑩瑩那件事過後,加上叔叔工作有了調動,沒能親自登門造訪。我就想著當初你所說,要培養孩子抵抗挫折的能力,最關鍵的,還是我工作忙碌,沒能給到她正確的引導。這痛定思痛之下,也想著給瑩瑩換個環境,就讓瑩瑩和她母親一起來了上海,對當初那件事,咱們對你是很感激的,瑩瑩現在也是念念不忘。”


    黎瑩之父黎嚴,緩緩說道,說話裏是不是穿插著幾分沉澱的語氣,讓人體會到他的真誠,乃至於對一分淡淡的感激,“你高中畢業的時候,叔叔也關注過你的考試成績,得知你被保送到南大,我還是很欣慰的。我當初想著,你這樣的孩子,應該是在哪裏都能發光的,到了上海,叔叔阿姨一家怎麽著也要請你吃一頓飯。這不,竟然在同一個地方,咱們又相遇了,人生境遇奇妙如此。”


    這下飯桌上麵的另外三人,穆璿,唐父,以及唐父得力主將李嵐,都靜靜的聽著,但是互相對望,麵麵相覷。


    服務生從旁而來,將拚盤菜肴端上桌,手法嫻熟平穩,佳肴很快就在桌子上堆出色香味俱全,比菜單照片還要鮮豔的色澤。


    穆璿拿起筷子,在碗底杵了杵,這才抬頭對黎瑩之父黎嚴一笑,“那件事什麽事?瑩瑩當初做傻事和蘇燦有關?”


    黎嚴愣了愣哈哈一笑,“這事兒啊,我沒跟多少人提過是這樣的,當初黎瑩這孩子,不懂事,和老師頂了嘴,就想自尋短見,這孩子你知道,她以前就這性格”


    穆璿點頭,雖然她大多從熟人那裏聽說了黎家的事件,但是那畢竟是道聽途說,也沒個準信,這種事,自然也不能和人家窮究其因,隻是那以後,黎瑩母子搬離了蓉城,去了上海。


    當時黎瑩之父黎嚴還在副部級高校上海交大擔任黨組機構黨委副書記,黎瑩平常在學校裏也屬於很難管束的那種女生,旁人一般不敢招惹她。而黎瑩出事舉家搬離之後,就杳無音信,後來聽說黎嚴調任上海發展與計劃委員會主任,之後唐家和黎家,也就僅僅隻有逢年過節的電話往來,保持著不鹹不淡的關係。


    今趟穆璿和唐父在上海拜訪唐父戰友,穆璿一些朋友過後,最後一站也就打算邀請黎瑩一家。


    穆璿還是有些忐忑的,以前在蓉城的時候,兩家人關係不錯,後來黎嚴在上交任黨委書記過後,雙方關係漸漸得就淡了,到黎嚴任上海發計委主任,黎瑩母子離開蓉城過後,雙方的聯係幾近單薄。


    這次來到上海,穆璿和唐父之所以將黎嚴排到最後見麵,亦是因為黎嚴現在身份也很是非同凡響,手中握有重大實權,平時想要搬動請他吃飯的人早已經如過江之鯽,不勝枚舉,就連唐父和穆璿也不定覺得人家就能抽得出時間來聚一聚,畢竟這是對唐父在上海事業發展大為有利的一件事。


    而黎嚴一家還是相當注重以前的感情,聽聞唐嫵來了上海讀書,穆璿唐父前來送行,大概是想起了以前兩家的關係,也就應承出來聚一下。


    雖然黎家這邊口風情緒平淡,沒有想象中那種多年不見陡然見麵的熱情。但想想黎嚴目前的身份,這原本在蓉城的朋友過來,人家還願意一家人出來聚一下,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


    穆璿和唐父能夠理解。


    而現在黎嚴更是因為蘇燦的這個變數,在眾人麵前,打開了一直不曾說出來的,於蓉城那些圈子裏麵流傳猜測,發生在黎家身上的那些事兒,這種狀況,讓大家之間原本的那些生疏平淡,一時竟然都融解了。


    “這孩子性格就是太要強了,結果不知怎麽的就起了輕生的念頭”事隔很長時間,黎嚴提起來,還有些不大好說,不住欷歔。


    唐父連忙點頭,心頭雖然震動,但是不便表現出來。穆璿有些明了了,難怪當初風聲如此之緊,後來黎家從蓉城搬走,原來在蓉城的朋友,也差不多斷了聯係,想來是蓉城已經成了傷心地,不願提起。再者他一個上海市發計委主任,都到這份上實權在握,掌控著偌大城市許多資源,掌控著民計民生,結果還沒法打理好家庭,女兒竟然有輕生尋死的過去,這多少是黎嚴的惻隱陰影之處。


    “所幸啊,當時蘇燦這孩子就在現場,挽救了瑩瑩的生命。”


    黎瑩之母趙瑕瑜提到當初,眼睛裏麵就晶瑩了起來。


    黎瑩眼睛也紅了,時過境遷,原來真如當初的蘇燦所說,現在迴想起來,當初的舉動和悲愴,隻是人生中可笑而微茫的存在。所幸不曾鑄成大錯。


    活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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