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混目光望向廳外,悠悠歎道:“說到底是你我二人流年不利,還好今年已經沒有多少天了。”

    玉惜香言道:“小弟想請教譚兄一個問題。”

    譚混收迴目光,應道:“玉兄請講!”

    玉惜香歎道:“譚兄所言不錯,譚兄年初身染重疾,小弟卻是年末斷臂;小弟斷臂之原委已告知譚兄,譚兄也該將病達半年之久的病因告訴小弟,這才是算公平吧!”

    譚混笑道:“都陳年老事了,還要小弟全抖出來?”

    玉惜香笑道:“聽聽也好,好讓小弟心理平衡平衡!”

    譚混言道:“還不是因為一個女人。”

    “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譚混言道:“當然也是個可愛的女人,天下間女人何其多,不知怎地,小弟就偏偏迷上她。”

    玉惜香被提起興趣,問道:“這美人姓甚名誰?小弟怎從未聽譚兄提起過?”

    譚混歎道:“既成往事,姓甚名誰不提也罷,小弟與她本也情投意合,可就因為一件小事而產生誤會,小弟開始覺得一點小小的誤會自有冰釋之日,是以未去在意,哪想後來誤會劇深,發展到無法化解之境地,不合即分,此乃人之常情,可此女竟以為小弟是喜新厭舊之徒,跟她在一起隻是有意玩弄她,甚至是欺騙和傷害她,另有新歡便置她不顧了,可事實上卻非如此!”

    玉惜香笑道:“譚兄怎麽樣的人小弟最是清楚,譚兄被安上喜新厭舊的罪名,倒真是天大的冤枉。”

    譚混苦笑道:“此女心頭一橫,由愛生恨,從苗荒請來下蠱巫師對付小弟,小弟就此遭殃了!”

    玉惜恍然道:“原來譚兄是中了蠱毒。”

    譚混點了點頭,“那蠱蟲整日在小弟體內作祟,開始還無甚痛苦,可到了後來就越發不可收拾了,體內如遭蚊蟻叮咬一般疼痛難忍。”

    “那譚兄又是如何除掉體內蠱毒?”

    “蠱和毒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除了下蠱、下毒本人,外人很難解除,家父曾請援天蠶教,天蠶教雖能解天下間所有蠱、毒之物,卻不輕易替別人解蠱解毒,但教之中人卻告訴家父一個解蠱之法,那就是取江中千年蛟膽或常山率然(雙頭)蛇膽服食,蛇膽之毒不會傷及人體,卻可將體內的蠱蟲全部殺死,家父照此法而行,取得率然蛇膽給小弟服下,體內蠱毒果然解除。”

    玉惜香問道:“斬殺江中蛟龍還行得方便些,令尊何以舍近求遠?”

    譚混應道:“取江中蛟龍是方便些,不過千年蛟龍之力豈是人力所能比及,再而言家父為小弟取藥之時乃是春夏之交,雨水暴烈,那段時日引動蛟龍,就會災及沿江百姓。”

    玉惜香由衷歎道:“天蠶教果真不負天下第一用毒大派之名。”

    譚混笑道:“管他什麽天下第一都不甚重要了;暢談許久,小弟已是腹中饑渴,你我不如上酒桌再談可好?”

    玉惜香笑道:“小弟豈會客氣?”

    後人有詩雲: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由此聯可見南朝佛教興盛,當朝皇帝迷信佛學,搜刮民脂民膏,帶頭尊佛重教、廣建廟宇,各地方官員亦樂意相仿,真所謂滿山築寺、遍地修廟;興盛的佛教亦難逃優勝劣汰的規律,是以其中起起落落的小寺小廟不計其數,因為香火不盛、關門倒閉的荒山破廟更是隨處可見!

    一間不成氣候的破廟之中,寺廟中的佛像已經被厚厚的灰塵覆蓋,叫人看不清鑲金還是鍍銀,不過這兩種可能小得像從大海裏撈出一顆繡花針!

    佛像跟前、用來供奉香火的架子早被拆來當柴燒,此刻已是一堆冷灰!

    水若冰還在找他要找的《萬毒源》,想找一本消失了幾千年的古書,其難度用大海撈針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傍晚時分,水若冰就落腳在此破廟之中。

    天色漸暗,水若冰打算生一堆火,雖然他不冷!

    破廟外腳步聲響起,一具比天色還暗的暗影投進破廟,水若冰抬頭,看到的是一身黑衣、已經被他送迴家的譚馨。

    “真巧。”此時此刻此地還能見麵,水若冰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是巧,我是特意來找你。”譚馨走進破廟,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站著。

    水若冰手上忙著生火,嘴上也不閑著,“譚小姐找小弟有什麽事?”

    譚馨問道:“若冰公子腦中的毒是不是發作得愈來愈頻繁了?”

    水若冰問道:“譚小姐怎麽知道?”

    “但凡慢性毒藥都是先緩後急,這有什麽奇怪?”

    火已生起,水若冰隨地一坐,對譚馨作了個請的手勢,“譚小姐請坐。”

    譚馨看身後全是亂草堆,哪裏能坐,當下抿嘴一笑,“公子自己坐就好,我就不必了。”

    水若冰說道:“譚小姐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譚馨言道:“我大哥譚混若冰公子應該認識吧!?”

    “認識!”

    “今年年初,他被苗荒蠱師施了蠱毒,性命垂危,後來家父取得常山率然蛇蛇膽讓他服食,才將他救了迴來。”

    水若冰言道:“譚小姐到底想說什麽?”

    譚馨應道:“那日若冰公子曾經說過,天蠶教長老打入若冰公子腦中之物似蠱非蠱,若冰公子可否說得詳細點?”

    水若冰想了想,說道:“那日官彥龍曾讓小弟一睹尊容,見它生得顏色鮮紅豔麗、長約一寸,大如豆芽,像是種子發的芽,又像某種奇怪的蟲子。”

    譚馨又問道:“他說是從天蠶教聖地千年洞中的千年毒精身上提煉出的毒種?”

    “他是這麽說的。”

    譚馨言道:“依他所言,萬毒始祖煉製的方法倒跟煉製蠱蟲有幾分相似,其體形亦跟蠱蟲有幾分相像。”

    水若冰歎道:“隻是萬毒始祖要比一般蠱毒更難解。”

    “如果用對付蠱毒的方法來對付它,能否生效?”水若冰自續道。

    譚馨言道:“我也是這樣想,不過得看若冰公子敢不敢試。”

    水若冰歎道:“就算我肯試有怎麽樣?這樣的天氣到哪裏去找率然蛇,而且一般的率然蛇隻怕起不到什麽效果。”

    “不隻是率然蛇的蛇膽,蛟龍膽也可以。”

    水若冰問道:“譚小姐怎會知曉得如此清楚?”

    “我也是聽大哥他說的,是真是假,我自己也不知道。”

    水若冰笑道:“反正小弟現在是百毒不侵,是真是假都沒關係,再說照眼前的情勢看來,小弟隻怕還沒找到《萬毒源》就一命嗚唿了,試一試有什麽不好,說不定真有奇效也不一定,就算除不掉它,暫時壓壓它的氣勢也好。”

    他嘴上說得輕鬆,卻多有幾分對生命的無奈和感慨!

    譚馨說道:“公子是決定一試了?”

    水若冰歎道:“可惜率然蛇難找;蛟龍沅江中是有一條,但想斬殺它於劍下,小弟好象沒這個本事。”

    “換著姬冰媛,殺一條千年河蛟應該不是難事。”水若冰心暗想。

    譚馨又說道:“想要殺死千年河蛟確實不容易,但若冰公子肯出手,我和大哥都會全力相助。”

    水若冰言道:“我見識過河蛟的實力,合我們三人之力未必能敵過它。不過既然譚小姐和令兄肯出手相助,小弟也樂得一試。”

    譚馨沉思半晌,言道:“我事先說明,其實斬殺蛟龍之事一直是大哥的夢想,所以來請公子幫忙,並非全為公子著想,其中也包含私心。”

    水若冰笑道:“怎麽說都一樣,反正殺死蛟龍,我取了龍膽就行,至於譚小姐是否包藏私心,或是為民除害,都不重要。”

    譚馨倒沒想到水若冰會答應得這麽爽快,當下不解道:“若冰公子這麽好說話的人,怎麽會有那麽多仇家?”

    水若冰苦笑道:“就因為好說話,所以才會得罪那麽多人。”

    譚馨微微笑道:“聽說公子在嶽州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水若冰麵目一驚,失聲道:“譚小姐知道小弟在嶽州——”

    “不是我知道,是聖火教的人知道。”

    “怎麽說?”聖火教居然知道他水若冰在嶽州的所作所為,這對水若冰來說可是件麻煩事。

    “聖火教還知道哪些事?”譚馨還沒來得及解釋他上一個問題,他又問了個問題。

    譚馨麵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聖火教既然想在中原立足生根,當然得對中原的各方勢力有所了解。他們所知道東西,遠遠超乎你我的想象。”

    水若冰啞然失笑,“他要了解各大勢力就去了解好了,來查我這無名小卒做什麽?”

    譚馨嫣笑道:“無名小卒是公子自己的話,公子可知道公子乃當今天下風頭最勁的年輕高手,聖火教豈會放過此等熱點人物?”

    水若冰自我解嘲道:“風頭最勁的惡人比較恰當點。”

    “我是被聖火教的人抓去,暗中聽得一些。”

    水若冰淡然笑道:“有機會的話,小弟也想去了解了解聖火教,至於斬蛟一事,譚小姐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譚馨反問道:“公子認為呢?”

    水若冰應道:“當然越快越好。”

    譚馨說道:“那現在就動身。”

    “是找譚兄弟喝酒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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