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冰不再言語、閉上雙目,很快進入空靈無為的境界,隻覺身體已完全融入天地萬物之中,無形的靈氣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流走循環於天地之間,自己的身體和宇宙萬物,形成了一種既相對又和諧的整體。

    靈氣不斷修複他受損的經脈、填充於幾盡衰歇真氣的經脈內,以求達到一種完美的平衡。

    源源不絕的靈氣被收進奇經八脈中,水若冰體內損耗過巨的真氣迅速恢複過來,待到體內經脈已是真氣充盈,他的身體便與宇宙萬物達到和諧、完美的平衡。

    平衡的境界沒有持續多久。

    靈氣依然源源不斷流入水若冰體內,未能寬闊的經脈無法容下過多的靈氣,體內衝擊迴蕩的靈氣讓水若冰悠悠醒來,他和天地萬物之間的鏈接,也因此而斷,來往的靈氣也頓然而逝。

    他睜開眼,首先聽到積雪滑落的響聲,感情大雪直下不停,雪片堆積到他身上,把他變成了一個雪人,他站起身來,握起長劍,抖了抖身上的積雪。

    這峰巔之上風雪茫茫、銀裝素裹,端是天寒地凍,寒意襲人,水若冰衣襯單薄,卻感覺不到一絲寒意,唯覺清涼透爽、舒適受用,他知道自己非但傷勢痊愈,功力也略有提升,是以耳目感官之靈犀敏銳又略高了一層。

    有此成就本是件好事,可他心頭卻迷惑不解——內傷怎會痊愈得如此之快?再言能與天地融為一體、借萬物之靈氣為己用一法,他想都不敢想,更別說學有所成了。

    但為何卻能輕易而為之?

    想不出來就懶得去想,水若冰不再去想那些深奧難懂的事,當前要做的,應該是去找方才出手阻住陸中乾的黑衣美女。

    他很快在湖岸邊找出一串幾乎被雪片填滿的腳印,隨著此圍湖而行腳印趕去,不多久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身黑衣、俊秀出塵的麗人——譚馨,此刻她一雙美目正凝望著開始結冰的湖麵。

    聽得身後腳步聲響起,譚馨緩緩轉過身來,看得水若冰一洗逃上峰頂的狼狽相,變得氣宇軒昂、英姿颯爽,遂開口問道:“公子的傷已經好了?”

    水若冰應道:“小弟傷勢痊愈,全賴譚小姐相助,敢問譚小姐留連於此冰封雪蓋之地,卻是為何?”

    譚馨微微一笑,言道:“每年的第一場雪,小女子都會攀上這烏崠山天池賞雪,因為在小女子看來,這裏的雪景,是方圓五百裏內最美的。”

    水若冰言道:“此天池雪景雖不能說天下第一,肯定也是世間少有,小弟可是第一次目睹如此瑰麗絕美之色。”

    譚馨言道:“每年小女子都來,每一次來了總是留戀往返,不知離去,這世間,竟還真有百觀不厭之物。”

    水若冰笑道:“良辰美景,不可多得,焉會令人生出厭煩之心?”

    他看看天色,卻是昏黃中夾帶著白雪的光亮,也看不出幾時幾刻,遂開口問道:“請問譚小姐,此刻當是幾時了?”

    譚馨心頭略一算計,應道:“當是子時了。”

    竟然離他逃上峰來已有三個多時辰,依譚馨所說,陸中乾也該找上峰來了,為何卻沒看到?

    水若冰乃是一不做,而不休的性格,既然殺了吳斐,多殺一個陸中乾又何妨?

    此時他傷勢痊愈,功力猶進,巴不得陸中乾快快攀上峰頂來,讓他一消被追殺得無路可逃的晦氣。

    譚馨瞧見他眼中無意閃過一絲冷酷的邪芒,已料得他心頭之意,遂問道:“公子是否在想追殺公子的人為何還不上山來?”

    水若冰笑道:“正是,小弟想他凳上峰來,痛快的作個了斷,好讓他以後不要再苦苦糾纏。”

    話說到此,譚馨對水若冰被追殺之事已經猜出個大概。

    別人的私人恩怨,不必多問也不該多管,譚馨雖沒多問,她口中所言,卻讓水若冰吃驚不小,“他不會追上來了!”

    “為什麽?”

    “因為他已經來過。”

    “卻又走了?”

    譚馨笑言道:“說來奇怪,他本一心要取公子性命,可他找上山來沒找到公子,卻先遇到了小女子,小女子告訴他,公子的傷已痊愈,而且已經走了,他聽完話竟信以為真,調頭下山去了。”

    水若冰不解道:“他怎麽會那麽聽話?”

    譚馨暗忖,你敢等他,實力隻會在他之上,他自己當然也知道?既是如此,他豈會傻到自己送上性命。

    譚馨心頭雖有此想法,口上卻說道:“或許他到別處去找公子了。”

    水若冰歎道:“也許他根本就沒走,他隻想證明譚小姐的話是真是假。”

    “公子的意思,他故意作出下山的樣子,實則留了下來。”

    水若冰淡然道:“他那樣的人豈會說走就走?”

    譚馨一時無語,對方對水若冰窮追不舍。怎會輕易放棄?

    水若冰看譚馨不語,開口問道:“譚小姐可讓他見得譚小姐的仙姿玉容?”

    譚馨一時難明水若冰話中之意,隨口應道:“這有什麽關係?”

    水若冰言道:“譚小姐可知追殺小弟的是什麽人?”

    譚馨沒有作答,水若冰自言道:“追殺小弟之人乃是淩雲山莊年輕一代,最負盛名的弟子之一,陸中乾。”

    譚馨秀臉微一變色,言道:“他是淩雲八俊之一?”

    “難怪能有那般氣勢。”譚馨心頭暗忖。

    “那他被你殺死的兄弟——?”

    水若冰淡然道:“是他的師兄,吳斐。”

    膽敢殺死淩雲山莊的精英人物,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諱,與天下人為敵!當今天下能這樣做的人不少,敢、會這樣做的人卻不多!

    譚馨的一舉一動盡歸水若冰眼底,譚馨有此變化不足為奇,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他水若冰一樣任性而為,連淩雲山莊也去得罪。

    當下水若冰歎道:“所以讓他見得譚小姐的玉容,譚小姐就等於惹了個大麻煩,譚小姐是不是很後悔。”

    譚馨想了想,豁然道:“既然已經惹上了麻煩,還有什麽後悔可言?”

    “其實譚小姐的麻煩可以就此而止。”

    譚馨惑然不解道:“得罪了淩雲山莊,隻會沒完沒了,怎會就此而止?”

    水若冰淡淡一笑,言道:“得罪淩雲山莊的人是小弟而非譚小姐,隻要能及時封住陸中乾的口,跟譚小姐有關聯的這段小插曲就會永沒塵埃,無人知曉!”

    “封住他的嘴?!”

    水若冰嘴角還是那絲淡淡的微笑,“想封住一個人的嘴,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水若冰在笑,可他眼中閃動的邪芒和不覺中散發出的殺氣,卻讓譚馨知道他要做什麽,當下問道:“公子要殺了他?”

    水若冰釋然道:“反正小弟不殺他,他也會引來更多同門來追殺小弟,而且還會拖累譚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弟若能及時殺了他,豈不是好事一件。”

    “不錯,及時殺了我的確是件好事,可惜你應該沒有這機會了。”衣袂聲連帶話聲,在水若冰身後響起。

    譚馨變色!

    水若冰轉身。

    話是陸中乾所發,但他不是孤身而來,他身旁站有一人。

    此人年輕英俊,麵色如玉、劍眉虎目;昂藏七尺的身軀雄姿英發,配合剪裁得體的淡藍色衣襯,端是俊偉非常、超群出眾。

    水若冰所留意的不是他令女人傾倒的儀容,而是他看似隨便的站姿,實則是進可攻、退可守,幾盡無懈可擊的應敵之勢。

    一陣陣無形的壓力,從他身上發出,強壓向水若冰,水若冰暗施真力相抗,但覺壓力之中竟沒有絲毫殺氣,心無殺意尚能有此威勢,可見此人的武功修為之卓越不凡,已達深不可測、出神入化之境!

    如此才貌雙絕的美男子世間真可謂少之又少,相較之下,陸中乾不論在武功氣勢上,都遠遜於他。

    若說水若冰運氣不錯,陸中乾的運就乎比他更好,他能在幾個時辰內找到如此強橫之輩以作幫手,端令水若冰料想不及,看來想殺人滅口的勾當隻得泡湯了!

    藍衣青年冷冷看了水若冰一眼,開口問道:“你就是水若冰?”

    水若冰奇怪很多人第一次見他都會問這句話,不過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的聲音,能有如此吸引人的磁力,此人若有心去追求一個女人,隻憑其充魅力無限的話音,就足以打動對方的芳心。

    這樣年輕有為的男人不排進武林公子榜,簡直就是浪費!

    水若冰淡然應道:“在下正是。”

    藍衣青年冷冷道:“你的劍法並不怎樣。”

    “是不怎樣。”水若冰承認,在他麵前,自己的劍法確實不能算很好。

    “武功不好就別惹是生非,否則很難保住性命。”藍衣青年的話像是善意告戒。

    水若冰淡然笑道:“閣下何不早出此言,現在說來豈不是晚了些。”

    譚馨靜站在水若冰身後,不言不語,陸中乾充滿煞氣的眼神掃了她一眼,竟全無憐香惜玉之意,顯然他恨極了譚馨——若非譚馨從中作梗,水若冰已折在他劍下,又何須外人來助?

    藍衣青年握劍在手,向水若冰言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水若冰沒有迴答,譚馨卻向藍衣青年問道:“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藍衣青年正視了她一眼,答道:“在下燕鋒芒!”

    譚馨聽言心頭暗驚——

    燕鋒芒!公子榜上僅次於“一劍知心”淩雁羽、排名第二的“承影劍客”燕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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