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言道:“閣下所言句句屬實,言語中對長江盟好像頗有陳見,這是為何?”

    水若冰聽他故意把話扯到自己和長江盟的關係上來,心中豈會不知他所想?是以淡淡應道:“很簡單,在下並沒什麽地方得罪過長江盟,可長江盟非要取在下的性命,說來豈不可氣?!”

    趙光意歎道:“長江盟勢力不斷擴大,竟有些飛揚跋扈、得意忘形起來,長江盟盟主似乎忘了他能發展如此迅速,他對沿江百姓所許下的諾言功不可沒!”

    “什麽諾言?”水若冰問道。

    趙光意鏗聲道:“步海流擊敗大江幫後曾公開發下話絕不擾民,可如今的封湖之舉,焉不是自食其言!”

    葉無雙言道:“可他的手段隱秘歹毒,有誰會想到是他做的?”

    趙光意歎道:“就算民眾得知魚蝦是被染上劇毒,但也不會懷疑到長江盟,如長江盟這等大幫派,雖然是龍蛇混雜,各行各業的人都充數其中,但以往長江盟與其他幫派拚搶地盤時,並未用過施毒這一著,是以人們都習慣了用毒非長江盟所長的說法!”

    水若冰問道:“不知知府大人對長江盟封湖一事如何看法?”

    趙光意斷然應道:“洞庭乃我嶽州之命脈,封湖豈不是要嶽州城民的性命?不論朝廷有何旨意,湖是萬萬不讓他長江盟封的,本官身為嶽州知府,自會對嶽州城民負責!就算拚盡最後一分力,也絕不讓長江盟詭計得逞!”

    葉無雙道:“可湖中之毒不除,卻不得不封!”

    趙光意言道:“善施毒者也善解毒,由長江逆流而上,進入蜀中,有一以施毒而聞名的武林世家唐家堡,本官已飛鴿傳書至唐家堡,要唐家的人來解出湖中魚蝦所攜帶的劇毒,以唐家用毒數一數二的名聲,必定會及時趕來,也必定能解除!”

    他倒也了解武林中人的性情,他有此一請,若唐堡不派人來,傳出去隻會說唐家堡虛有其名,連一味毒藥也解不了,對唐家堡聲譽的打擊可想而知!

    水若冰笑道:“嶽州能歸由知府大人治理,是嶽州百姓的福氣。隻可惜像知府大人這樣的為官者,於當今世道可不是混得很開,不知在下所言如何?”

    葉無雙聽得暗中直搖頭,她想不到水若冰會說出這種大煞風景的話,怎麽說趙光意也是個官,哪有當官的能容忍一介平民來抹損自己!

    她料定趙光意一定會麵出慍怒之色,哪知趙光意聽完水若冰所言竟朗聲笑道:“混得不好有什麽不好,至少本官不用每日上早朝,整天與別人爭權奪利,隻需靜守嶽州之地,寄情於奇山妙水間,沉醉於美食佳釀之下,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趙光意的笑聲沒有絲毫造作,竟是出自真心,水若冰似早已料到,當下笑道:“嶽州東倚幕阜山,西臨洞庭湖,湖光山色,美不勝言,加之氣候宜人,地饒物豐,常住於此,確實不枉此生!”

    趙光意道:“閣下倒是同道中人,初來乍到便深得其中之妙,其實廷中多次要本官迴健康,可都被本官婉言拒絕。”

    水若冰道:“以知府大人之才,於健康之地當會有所作為,難道知府大人從沒想過一展抱負?!”

    趙光意歎道:“有過,或許正如閣下所言,不是混得很開!而今本官能長安此地,便知足矣!”

    他二人看似投緣,且是交淺言深,其實完全不是那迴事,趙光意有心拉攏水若冰,當然得拿出幾分“誠意”來,而水若冰早已答應葉無雙幫她一把,趙光意身為嶽州知府,水若冰也樂得和他搞好關係!

    這一切都看在葉無雙眼裏,心頭暗歎兩人城府太深,心機太重,都不是等閑角色!

    嶽州第一樓!

    幾乎所有來過嶽州社會上層名流、巨賈富商都會光臨嶽州第一樓,親嚐嶽州第一名廚陳知味親手精製的嶽州名菜!

    水若冰不是上層名流、不是巨賈富商,更來不起嶽州第一樓!

    但有社會上層名流請他,他就理所當然的來了!

    請他的名流是一個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正是葉無雙。

    嶽州第一樓中,吃客們吃態百出,有的手裏端著酒杯,有的口裏嚼著菜肴,有的酒菜隻咽下一半,有的在擦嘴邊流出的油,有的在用勺子取碗裏的湯。

    水若冰與葉無雙並肩走上嶽州第一樓,整座樓為之沸騰!

    所有吃喝的動作都停頓了!!

    不隻是葉無雙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麵,更因為她身邊多了個男人,很不一般的男人!

    甚至有人已認出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個大惡人——水若冰!

    他兩人都習慣了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若無其事走進二樓的包間雅室,雅室門關上,這裏就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二人世界!

    水若冰和葉無雙已經不是第一次單獨相處,所以都表現得大方從容!

    菜譜送到,水若冰看著琳琅滿目的菜名,不知點什麽好,隻得讓葉無雙點了幾道菜。

    就在水若冰想象嶽州第一樓的菜有多香、酒有多醇時,樓下傳來了爭吵聲,雖說是爭吵聲,但卻十分細小。若非水若冰幾個月來武功在藿兒和任逍遙不經意的幫助下又有精進,他也休想聽得!

    “我們就要粉絲魚湯和幹魚煎炒,少一樣都不行!”這是顧客說的話。

    “都跟兩位客官說了,今天店裏沒進貨,那湖中的銀魚有毒,吃不得的。”這是掌櫃的話。

    “店裏沒有可以馬上去捕撈,有毒的也沒關係,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來到嶽州,吃不到洞庭湖的銀魚豈不是很遺憾!”客人不依不饒。

    “都說銀魚有毒了,嶽州城中因為吃湖中的魚蝦已經死了不少人,店裏真的沒有,也不能賣!”

    “誰說不能賣,有人買就要賣,沒有就到湖裏去撈,今天我兄弟二人就吃定嶽州第一樓的銀魚了!”這兩個客人還真鐵了心!

    掌櫃無奈道:“魚是有毒的!!!”這簡直就是哀求!

    “有毒的也要吃!”客人態度堅定,九條牛也拉不迴他們吃銀魚的心!

    水若冰很想看看這兩個連毒魚也不肯放過的固執客人,他對葉無雙微一示意,離坐走出包間,靠在走廊上往下看去,那兩個固執的客人一身怪異的打扮,棕紅的外衣,棕紅的頭飾,棕紅的麵紗,讓人看不清麵目!

    水若冰看到鮮豔的棕紅色,心中總覺得像些什麽,可又不那麽確定。

    “吃了會死人的,你若一定要吃,那就換家店好了!”嶽州第一樓地位非凡,當然不能做出有毒的食物供顧客食用,哪怕是顧客自己要求的也不可以——讓顧客吃有毒的食物,第一樓還是第一樓嗎?!

    “能換我早就換了,還賴在這裏做什麽!快上菜,否則第一樓以後就幹脆不用做生意了!”說話的棕衣人拿出幾錠黃澄澄的金子,看樣子每錠都足有十兩重!金錠放到櫃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人找張桌子坐下,真是賴上了!

    掌櫃的還有什麽話說??!!!

    帶著劇毒、經嶽州第一名廚陳知味燒製的銀魚係列菜肴終於上桌,兩個棕紅著裝的客人吃得大唿過癮,看得周圍的客人暗吞口水!

    葉無雙不知什麽時候也出了包間,站在水若冰身旁,全副心神都放在吃毒宴吃得津津有味的兩個客人身上。

    其中一人的筷子從湯中夾出一條長有三寸的銀魚,他微微抬頭,似有意、似無意,向水若冰、葉無雙二人所站的位置掃了一眼,再把銀魚放到口中細嚼,然後不吐骨頭的吞下肚去。

    兩個客人吃得很慢,已經到了毒發身亡的時候,可兩人還在吃著帶毒的銀魚宴,並沒有任何毒發的跡象。

    看到這裏已經沒必要再看下去!

    水若冰嶽州第一樓之行沒做成第一名廚的吃客,卻作了看客!

    “不等趙大人飛鴿傳書,就有高人來嶽州城了!”水若冰和葉無雙已經離開嶽州第一樓。

    “嗬嗬!吃毒的人和下毒的應該人大有關聯。”水若冰說道。

    葉無雙言道:“但吃毒的人卻不是來解毒的?”

    水若冰略一尋思,言道:“或許是來找下毒的人!”

    葉無雙輕言道:“若冰公子看趙大人是否真有意阻止封湖?!”她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要去問別人,但她習慣聽聽別人的見解,和自己的想法作對比,她覺得這是一種很好的思考方式!

    “確有其心!另外,他似乎很看得起我!”水若冰笑道,葉無雙聽得懂他的意思,所謂的“看得起”隻不過是“有利用價值”的別稱!

    葉無雙的聲音仍然很輕,“我知道,但我和他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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