凇瀠號與買家接頭,為機密起見,通常每接一個買家就會換個地方,但每個買家前來接頭,多有隨行之人以防生變。

    凇瀠的買家與買家之間多不相識,凇瀠中土到底有多少凇瀠號的買家,以及買家的各種檔案資料、器械數量,皆在凇瀠夫人手中的帳薄上記得一清二楚,可以說凇瀠號對買家的底細倒是摸得透透徹徹,可買家對凇瀠號卻不甚了解。凇瀠號能做到此點,當然有強大的武力作後盾,而信息之靈通,自不在話下,如此一來,自然給龍人傲天等人登船增加了難度,可事實就如龍人傲天所說,“這世界上能難倒他龍人傲天的事還不多!”所以夕陽的最後一道餘暉在天邊消去之時,他一行六人已到金沙灣畔,找個極為隱蔽且視線極佳之處駐足作望台,凇瀠號上的一舉一動,皆逃不過龍人傲天犀利的目光。

    洪霸先之嬌妻曉文黑衣蒙麵,就站在龍人傲天身畔,龍人傲天甚至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是即將見到親人的激動和喜悅;是因為在想麵對麵的見上一麵還是躲在暗處偷偷憋上一眼的猶豫不絕;還是想不著見麵後的對策而煩躁不安;還是————————。

    女人的心思,自然是難以猜測的。

    龍人傲天細看這自己原先視為異物的凇瀠號,發現其中果然有獨特之處,整艘巨船,幾乎沒有丁點燈火,隻在登船的搭梯上設有一盞風燈,在夜風中隨風輕輕舞動,給人一中神秘莫測之感,這當然不是交易在黑暗中進行,隻是凇瀠號本身乃精心設計而成,在燈光上更是下足工夫,務必要求達到燈明而光不外瀉,否則還談何隱秘,而搭梯上的風燈,是作辨認買家容貌之用,是以光有請柬,若言行舉止間若與買家檔案資料有所不符,仍上不得凇瀠號,而立於搭梯上接待之人,目光之敏銳犀利,自是常人難及,武功之強,亦是凇瀠號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凇瀠浩若非行事如此謹密細心,隻怕難在中土作那麽多年經營!這些都是曉文說以龍人傲天,龍人傲天雖自猜到其中八、九,可遠不及曉文這凇瀠公主知道得多,所以一路上虛心受教,將曉文之言一一在腦中轉了一遍,對凇瀠號已經有個大概了解,他雖沒必要了解這麽多,可多知道一些,也不是什麽壞事。

    曉文對即將見到親人的事自然有幾分高興激動,可想及多年不見,又有幾分無奈和酸楚。還有令她大惑不解的是龍人傲天為何會帶上李拽等四人。這等行事,人愈多愈是不便,以龍人傲天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及此點,由此看來,他是另有打算,但既然洪霸先肯相信龍人傲天,她曉文也不用去想那麽多,當然也不代表她就對龍人傲天絕對無防範之心——她心中也自有打算。世界上沒任何事是絕對的,所以有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虎母無犬女,曉文身為凇瀠夫人的女兒,才智武功皆是上上之選,她固然會感謝龍人傲天讓她見著多年不見的母親,可若有生變,那又是另外一會事了!

    曉文心潮起伏間,已有一艘小舟至北麵緩緩劃來,船上站立有五、六人,一個個俱是氣宇不俗,尤其當先卓立船頭之人,氣勢愈是不凡,龍人傲天從心底感應到此人必是不世高手,雖較天榜之高手稍遜,可在地字榜上卻完全有資格排上名,心中已隱隱想起一個人來,周室重臣——齊王宇文憲!當下手指小舟,向薛冷問道:“此人倒有幾分如你所說的,宇文氏第一高手宇文憲!”

    薛冷早已經注意到緩緩行來的小舟,遂答道:“看有幾分相似,隻是在夜色中瞧不清他麵容。”他口中這般說,心中卻甚是奇怪,這宇文憲在周朝官至極品,卻又為何背周室王法而行,私下前來凇瀠號購買兵戍器械,難道有謀反之心!?他隻是隨便想想,畢竟宇文憲是否有謀反之心與他薛冷沒半點關係。

    那小舟駛近凇瀠號還有十餘丈距離,便停止不前,當先一人足尖輕點船頭,身形電射而起,一掠十丈,飄然落在搭梯之上,舉步走上凇瀠號,他動作間沒有絲毫勉強,自然從容,似乎一掠十丈乃是件不足為怪的事,可他輕描淡素的露上一手,卻引得凇瀠號上接待領頭之人側目,亦令龍人傲天等人刮目相看——果然是個武林高手!他步近接待侍者,遞上請柬,接待侍者細細看研他呈上的請柬,二人並無言語。

    風燈之下,方見此人年在三十許間,生得昂藏七尺、儀表不凡、風度翩翩,一身華服之下盡顯王侯之風,再加上方才那驚人的一掠,顯示出他不凡武功修為,當今世上,這般人物的確不多見。薛冷暗語龍人傲天道:“正是宇文憲!”龍人傲天沉呤不語,看得接待侍者作了個“請”的手勢,宇文憲走過搭梯,登入船倉。

    龍人傲天這才道:“今夜的買家就宇文憲一人!”他這話乃是問身旁的曉文,曉文應道:“應該是!”

    龍人傲天這才想及洪霸先對凇瀠號行事作風也隻是一知半解,否則就不會說那句“據曉文說,凇瀠號與買主交易多在黃昏之後,夜晚初臨之時,待買家全部上船,城主再登船,凇瀠號上買家齊聚,凇瀠夫人自然不好發作,卻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城主身上,這就算成功了!”的話了。難道曉文並沒告訴他凇瀠號一向是與買家單獨交易!?想想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那麽多吧!龍人傲天心中暗忖。

    待宇文憲進倉不久,龍人傲天正欲起身登船,卻又見凇瀠號的南邊駛來一葉小舟,船頭卻也有一盞風燈,舟上之人竟有十來個之多,當先一人須法斑白,身著將服,滿臉俱是威霸之氣,乃是一不輸少年的強悍老將,飄逸驚道:“怎麽是他?”

    龍人傲天問道:“你認得這人?”

    飄逸道:“這人乃是陳國大將吳明徹,是陳室中最為驍勇善戰的老將,為陳朝立下無數赫赫戰功,怎麽會與凇瀠號有所往來?”

    龍人傲天看得前來的兩個買家,無一不是國中舉足輕重、有著棟梁之才的人物,心中亦是想不明白。

    話說吳明徹船及搭梯,舉步上梯,麵目中的冷靜沉著、處世不驚的氣概;腳步間那種久經沙場、身經百戰的氣度,那可不是學得來的!這樣一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老將,端是令人不覺生出敬畏之心。但他和宇文憲不同,他不是隻身一人上船,後麵還帶上了三個隨從,接待侍者看過他的請柬,並未留下他的三個親信,四人一道,進了船倉!

    龍人傲天向曉文問道:“今夜怎會有兩個買家?”

    曉文也不解的應道:“這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凇瀠號改了規矩。之前都是每次隻接待一個買家的!”

    龍人傲天想也問不出什麽來,不再問話,秦香亭道:“近年陳國與周國交惡,現在兩國重臣碰到一處,凇瀠號今夜隻怕多有變故。”

    曉文道:“他二人皆行不可告人之事,想必他們在凇瀠號上不至於亂來。”

    龍人傲天不說話,心中暗忖,“宇文憲與吳明徹同時與凇瀠號接頭,是否是凇瀠夫人故意安排?但她這樣安排,又有何居心?”宇文憲與吳明徹都是凇瀠號的買家,若是事情鬧大,對凇瀠號也沒任何好處,說不定還會失去這兩大主顧。若說凇瀠夫人並不知道陳國與周國交惡,但也不會輕易改掉每次隻與一個買家接頭的規矩;換句話說,若凇瀠夫人知道陳、周兩國惡交,更不應該同時與這相互敵對的兩個買家接頭,可這顯然是凇瀠夫人故意讓二人碰頭,其中必是大有文章。

    飄逸道:“其實宇文憲與吳明徹二人都是背國家法律而行,冒誅九族之罪與凇瀠號交易,就算碰到一處,也該是裝著各不認識,因為這事一但說開來,對兩人都沒好處,彼此心招不宣,才是智者所為。”他這話也有道理,若凇瀠夫人想及此點,自然對二人碰頭之事再沒有任何顧忌,關鍵是有沒這必要?當中內情,龍人傲天等人知之甚少,是以一時也想不出凇瀠夫人會這樣做。

    龍人傲天對李拽等五人道:“我這就上船去,你等隻須跟來就是!曉文原地不動,等我們引開凇瀠號眾護衛的注意力,便設法登船。”

    他說完,繞了個大圈,這才走上金沙灣的沙地上,大搖大擺地走上搭梯,他那副德性一看就知道來意不善,他身後的四人看起來也非善類,一個個煞氣衝天,這當然是裝出來的,可眾侍衛哪裏看得出來,接待侍者領頭之人向眾侍衛微一示意,顯然是叫他們暗中戒備。龍人傲天走得不快,但搭梯不長,他很快就走到領頭接待侍者身旁,也不出示任何請柬之物,就想這樣走進船倉,領頭接待侍者也不說話,隻伸出手來阻止他前行。他卻似看不到,腳步依然不停,可他再邁一步,眾侍者立刻圍了上來,龍人傲天這才仔細打量這凇瀠號上的接待侍者兼護船侍衛,一個個黑衣黑紗,讓人看不清麵容,可那驚風的細腰,修長的大腿,高挺的胸脯,加上腰間的東瀛刀還有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濃濃殺氣,在告訴龍人傲天這一個個英姿颯爽的美女侍衛已經被龍人傲天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態度給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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