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光,閃耀著奪目的金色,在無邊無際的殷紅世界中顯得格外耀眼。


    “那是出口!”


    沐嵐麵露驚喜之色,旋即帶領眾人朝著那個方向禦空而去。


    地獄之門似與地獄界中存在一個過道,像一片天地那樣寥廓。亮起金光的地方,就是這個過道的出口。


    及至前方,金光更甚,一股熾熱而又溫暖的感覺悄然傳來,所有人不得不眯起眼睛,他們看清了,那是一個巨大的火球,透過地獄之門縫隙隻能看到其不足十分之一。


    “那……難道是等活地獄裏的火?”


    在場眾人都是頭一遭來到地獄,看遠處那顆火球不由聯想到了八熱地獄裏的等活地獄。越靠近那點金光讓人越覺心驚,就連不懼怕熔岩烈火的孟靈修、會操控黑炎的吳涯都覺熾熱難耐。


    所有人都選擇了持續向前,地獄之門開啟一次可不容易,誰都不會放棄。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們走到“通道”盡頭,地獄世界的倒影顯現在他們眼中。


    “太……陽!”


    孟靈修難以抑製自己的激動,多少年了,沒想到卻是在地獄,他見到了久違的太陽。雖然這輪太陽要遠比人界的看起來大上幾倍,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對太陽的喜歡。


    “唔,原來是這樣……”黑炎鬆了口氣,為眾人解釋道:“太陽乃至陽之物,雖然大家皆已生出陽體,但頭一天接觸到太陽的陽氣多少還是難免會有些熱的,過上幾天就會好了。”


    沐嵐仍在眯著眼睛注視太陽,她托腮疑惑道:“怎麽會這樣,地獄即使可以見到太陽,也不至於這般得大,這種程度恐怕已經趕上天界了……”


    “咱們來不就是為了解開疑惑的嘛,放心吧嵐,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得到答案了。”魚丸顯得很自在,他哼著小調背著手向前走去:“啦啦啦,太陽天空中,花兒對我笑……”


    “花?咦!”


    孟靈修登時變得無比開心,剛才太過注意太陽,竟是沒有留意周圍環境。此地水草豐茂,有小溪蜿蜒流淌,有花草爭香鬥豔,雖無鳥語蟲鳴,但這一切對他來說,已經是最理想的居所了(現在的他,又把自己定位成了一隻癩蛤蟆)。


    “你以為自己是癩蛤蟆呀?”看到用兩隻胳膊撐地、俯身蹲坐在地上一臉傻笑的孟靈修,沐嵐忍不住皺眉說道。


    “我就是癩蛤蟆呀。”孟靈修咧開嘴一笑,身體迅速轉換成他的癩蛤蟆軀體,一扭身子,兩腿蹬地,縱身跳進一旁小溪裏,歡快地遊起泳來。


    “哇,你居然是癩蛤蟆,看來咱們是親戚呀!”見孟靈修化身癩蛤蟆入水,魚丸扭動自己胖乎乎的身子搖身一變,竟真變成一隻比癩蛤蟆稍大點的胖頭魚,它尾巴一甩,追著小蛤蟆在小溪裏遊動。


    “正納悶你怎麽長得像魚呢,原來你真是魚啊!”


    “我還好,你丫根本就不像個癩蛤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二者越遊越歡喜,竟是在水中嬉戲起來,你追我趕。


    “哈哈哈哈,來追我呀,追上就讓你嘿嘿嘿!”胖頭魚遊得極快,時不時扭過頭去,賤笑幾聲。


    “雖然不明白什麽是‘嘿嘿嘿’,不過在遊泳方麵我可不會輸的!”小蛤蟆撲騰四肢,越遊越覺帶勁。


    “這……這……這……”


    沐嵐驚得張大嘴巴,伸出顫抖的手臂指著水中一胖頭魚、一癩蛤蟆,半天說不出話來。


    “呃……嗯……嘿嘿嘿,”吳涯覺得有些尷尬又有些好笑,解釋道:“靈修在鬼界時本就是個癩蛤蟆,他也是在一年前才變成人形的。”


    沐嵐擼起袖子憤怒衝到溪邊,“噌噌”兩把捉起水中孟靈修和魚丸,提在眼前。


    感受到她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胖頭魚跟小蛤蟆尷尬一笑。“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遊一會兒?”


    “遊你妹啊!”沐嵐掄起小蛤蟆後腿和胖頭魚尾巴重重往地上一摔,怒道:“你們當是來地獄玩的嗎!”


    “噫,看著都疼……”吳涯咂了咂嘴,心道:嵐生氣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半個時辰過後。


    “我苦口婆心說了這麽多,希望你們可以多少聽進去幾句話。”沐嵐一邊搖頭一邊歎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是,我們知道錯了!”


    孟靈修和魚丸捂住頭頂上的包,異口同聲答道。


    “你看你們這麽頑劣的樣子,也隻能由我這個當老大的保護你們了。”沐嵐又是一歎,迴頭朝一眾噤若寒蟬的小弟說道:“走吧,不能再在這裏耽擱時間了!”


    百人隊伍浩浩蕩蕩地繼續向前行進,地獄之景完全顛覆了他們想象,在這裏完全看不到傳聞中的八熱地獄、八寒地獄、近邊地獄、孤獨地獄的影子,反而沿途遍布高山大川,也有小橋流水、綠樹成蔭,亦有一馬平川、無限山河。林間、叢中也出漸漸現了身體可以發出美麗光華的小蟲、蝴蝶,還有各類可愛的小動物。


    在行進中,眾人也有見到地獄惡靈,隻是那些惡靈卻是對他們完全沒有攻擊意圖,或畏懼躲避,或不理會他們,悠閑在山穀中漫步,像極了人間的野獸。


    “它們真是惡靈嗎?”孟靈修疑惑問道。


    吳涯搖了搖頭,道:“人間野獸亦有溫馴、狂躁分別,地獄之靈亦是如此,你所見過的都是染上狂躁之氣的惡靈。”


    似是知曉孟靈修沒聽大懂,吳涯又詳盡解釋了一遍,原來,據他們對流落鬼界的惡靈研究發現,在它們體內都有一種共同的東西,有些像血毒,那些才是促使它們狂躁的真正原因。而那種令地獄之靈狂躁的血毒在鬼界從未出現過,很可能是地獄所特有的。


    第一天裏,他們幾乎是毫無目的的遊曆,驕陽當空高懸,有蟲鳴花香作伴,有清涼山風拂麵,看蔚藍色天際雲卷雲舒,賞翠綠意山河碧波蕩漾。閑情勾起,恍惚間似來到人間,陽春三月。


    看慣了抬頭時鬼界烏黑的天邊,好似一層黑布,遮住眼睛,亦遮住了心扉,如今,恍若隔世。仿如賞過一場繁華落盡,在美不勝收、似畫卷般的世界裏,所有人終都暫時刻意忘記了自己的目的,隻想好好享受一番眼中、心靈的洗禮。


    及至日落,天邊雲霞染上豔紅,在一片夢境般的幽穀中,他們看到一片桃花園。


    桃花園另一邊,有一縷嫋嫋炊煙悠然飄上,空氣中夾雜著淡淡柴火氣息。


    桃花深處有人家。


    “怎麽可能,這裏是地獄啊,為什麽會有人家在生火做飯?”魚丸不可置信地看著遠處。


    “凡事,存在即為合理。”卻是毒七娘,摘下一朵桃花,捏在指縫間,放在鼻尖輕嗅。現在的她,就像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般,置身絕美的桃花林間,與景相融,美麗動人。


    “今天咱們見到的怪事還不夠多嗎?”吳涯一笑,看了眼站在一旁沉思的沐嵐,問道:“嵐,去看看?”


    沐嵐略一沉吟,卻是一笑,點了點頭。“與其暈頭轉向地摸索,倒不如過去,找那家主人問問。”


    眾人達成一致,遂踩著滿園落花,朝那戶人家走去。及近時,卻聞悠悠琴、笛之聲傳來。


    “哇,好漂亮!”孟靈修忍不住讚歎一聲。


    穿過桃花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小湖,湖心有一戶人家院所,一道兩側布滿青苔的拱形石橋連接著岸邊。一陣微風拂動,吹起漫天桃花瓣,紛紛撒撒落在湖麵上。借著夕陽餘暉,天地間一片美麗。


    琴、笛聲不絕,琴輕悠、笛微閑,若風拂,起微漪。蕩漾在湖光天色中,令人心神為之顫動。


    走在石橋上,眾人很默契地沒有說話,隻靜賞著天地之色,心曠神怡。


    終於,眼前人家真容呈現在眾人眼中。在青磚碧瓦前有兩道人影,男子劍眉星目,輕閉眼眸,伏身在一張黑木古琴前;女子容顏傾城,手中橫握一支竹笛,靜立在男子身邊。二人皆是一身青衣,奏出之樂山迴穀應。


    突然,湖心四周泛起圈圈漣漪,竟緩緩升起幾十所庭院,道道竹梯浮在水麵上,與湖心小居相連。奇特的是,這些庭院升起時竟有一層光芒包裹,湖中之水一滴也沒有侵入其中。


    那二人停下手中動作,緩緩睜開眼睛,笑看沐嵐一行說道:“遠來之客,今夜便請留宿在這湖心小居,可好?”


    “好!”


    孟靈修和魚丸重重點頭,一臉神往的樣子。卻被沐嵐咬緊銀牙錘了他們腦袋一下。“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一點城府都沒有!”


    “嗬嗬,”卻見那男子一笑道:“我夫婦二人早知眾位客人將要到來,特意備下薄酒簡餐,還望眾位能賞臉一座。”


    沐嵐細細端詳了一番這二人,靜靜問道:“你們早知我們今日會來?”


    卻見那女子點頭一禮,微笑道:“鬼界來客請到家中一敘,我夫婦自會解答你們心中之惑。”


    猶豫片刻後,沐嵐點了點頭。“那便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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