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唯柒被突如其來的邪風吹得難受,腳步開始站不穩,被迫被推著向湖裏移動。眼看著郝誌明已經停止了掙紮,而已經被激怒的林曉燕開始所有的怒火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怨毒的眼神死盯著她如同看將死之人。

    恐懼和對危險與生俱來的退避之心使得蘇唯柒咬牙轉身就跑,身後傳來刺耳詭異的笑聲。

    “一起死吧~同情同情我吧~來吧~來吧~嗬嗬嗬……”

    蘇唯柒被風吹得睜不開眼,即使身後的女人再如何威脅也不曾迴頭,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木橋之上,橋下的水突然翻起幾仗高,如同巨大的城牆開始朝她砸下,潑得一頭一臉,像海嘯般洶湧。腳步一滑結結實實撞到木橋扶手上,水下的海草開始瘋狂往橋麵上急速攀爬,觸手一樣纏繞她的腳踝。

    放眼看去,整個湖麵都透著詭異,眼前的世界仿佛已經不是現實而是厲鬼叢生的彼岸世界,有一種真的迴不去的無力感。

    蘇唯柒將腳上的水草徒手強行扯斷,生生勒破了手心,渾身濕透,那女鬼立於湖麵的漩渦中央,懷裏緊抱著已經不知是死是活的郝誌明,一邊勢在必得的衝她咧開嘴笑著勾手指。那些遊魂在湖邊環繞卻不靠近,在看到林曉燕越發變得乖戾後已經開始往遠處逃散。

    抓著扶手站起身來,難受得渾身不住的顫抖,困難的喘著氣還是依舊邁開步子往橋外跑去。離開湖,離開橋,遠離她!求生意誌越發濃烈,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分明不足五十米的路程,卻遙不可及,一路被浪拍到跌跌撞撞連滾帶爬,還要躲避水草的糾纏和耳邊刺耳的笑聲陰暗的低咒。

    體力和精神都透支到一定境界,眼看著離陸地隻有一步之遙,蘇唯柒剛邁出一步卻感覺手腕處一緊,一陣鑽心的疼,再定睛一看,原先被林曉燕寄宿過的手腕處傷口已經裂開,紗布早已經散落,手腕的黑煙越發濃鬱漫延伸展一路延伸,黑煙的另一頭盡然在林曉燕那裏。

    被手腕的黑煙拖住後,巨大的力量襲來,蘇唯柒被拽得整個人重重摔在橋上,還沒待反應過來就被一路被朝著湖心拖拽。那黑煙無比堅韌,奈何怎麽撕扯都不動分毫,仿佛已經滲入她的筋骨一般,經撕扯手腕幾乎要斷裂,血開始飛濺染紅了她的衣服。

    湖心,在狂風肆虐漩渦的中心,那女人已經麵目全非,赤紅著雙眼,臉上的黑氣和紅色的經絡覆蓋大半張臉,衝她咯咯直笑:“哈哈哈,跑?你跑得掉嗎?!你以為我寄宿在你身上時什麽都沒留下?

    逃不掉的,都陪我吧~反正我也不可能再投胎了!”

    蘇唯柒一路掙紮手指在木橋上抓撓想拽住著力點,卻隻一次次將指甲扯裂指尖劃破未能停止被拖向湖水的速度。

    即使從小能見到那些東西,一直和它們糾纏不清,導致幾乎與現實脫離軌道,但是那些東西隻是捉弄,卻從未真的害過自己,倒是身邊的人一直倒黴。

    蘇唯柒對水有著本能的恐懼,童年時因為分不清人鬼,而誤把水鬼當做落水的人類向村民求助,導致下水救人的村民被當替死鬼。那是第一次有自己害死了人和見到死亡的感受,第二次便是自己的奶奶,因為尋找被困山中的自己,誤被山鬼丟了捉弄嚇自己的石塊砸中。那次是在一個陰冷的雨天,村裏下了一個星期的雨仿佛不見天日,包括奶奶下葬時雨水依舊淅淅瀝瀝,把那一段段與死亡臨界點的迴憶勾勒的陰暗潮圝濕。

    啪的打了個響指,之間燃氣幽藍的火焰,將香煙點燃,滿足的吸食吞吐煙霧。尹卿竹看了眼時間,不偏不倚‘12:00’車子自動停下,車門吱呀一聲打開。路邊那兩個孩子怯生生的望著自己,時不時擔憂的朝大門內張望迴頭。

    之前雲非所特意交代的是這家山莊的守門獸兇得狠,無論是死在裏邊的靈還是外界的鬼,都是擅自無法進出的,再加上兩個新靈是一對龍鳳孩子,還得她進到山莊裏去找一下,結果這下車門一開,兩孩子就已經站眼前了,而抬眼一看,大門口兩具靈氣頗重的守門獸也挺正常的,那孩子是怎麽出來的?

    那山莊內的陰戾之氣簡直重得要衝天了,一副要誕生厲鬼的模樣。不過顯然尹卿竹不是什麽好奇心重的人,對她來說怎樣都無所謂,這也隻是個暫時代班的任務。今天最後一天,過了……以後這莊園內即使橫屍遍野那也不屬於自己的職業範圍內的事情,不打算多管閑事。

    朝兩孩子勾勾手指,香煙的煙霧順著方向將孩子慢慢牽引上來。

    “陸曉琳、陸曉安。”

    孩子聽她喚名字都乖巧點頭,隻是還是眉頭緊蹙著兩個孩子又緊張又頻頻迴頭看那擔憂的模樣不用言表。

    最終眼看著車門咚的一聲關上,女孩兒上前一把拽住尹卿竹的衣袖:“姐姐!漂亮姐姐!求你救救她吧。”

    “那個姐姐如果……如果你不管她,她也會死的。”

    小男孩也在一旁幫腔,尹卿竹將衣袖將孩子手裏抽走,看著他們委屈著眼淚在眼眶打轉轉,盯著自己祈求惹人憐愛

    的模樣,也隻是冷淡的吸了口煙,手指了指車裏示意他們進去坐好。

    兩孩子麵麵相覷,抿了抿唇從包裏掏出一把糖果攤在手心裏往她麵前一遞。

    “這個給你,求求你救救姐姐好嗎?”

    垂著眼眸隨意一掃,小巧的兩雙手心裏躺著格式小巧的糖果,下意思的摸了下西裝口袋,和煙盒躺在一起的那些糖一樣。

    再次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怨氣衝天的莊園,透著濃濃的死氣,迴想起那個女孩兒小心翼翼問自己‘真的能到普陀山莊嗎?’‘謝謝你~’。

    再看麵前小心翼翼將糖果獻給自己的兩個孩子,有些嘲諷的勾了下嘴角,低聲道:“真是多管閑事。”

    說完將孩子手裏的糖一一收起來放進口袋,車門再次唰的打開,頭也不迴的走出去待車門再次關上後原地設下結界朝車內已經露出欣喜激動表情的兩個孩子指了指車內:“等著,別動。”

    隻是決定真的去探究竟的自己,再迴看方才自己那句‘多管閑事’卻不經失笑,真不知道到底是說那女人還是在自嘲了。

    朝山莊內走去的時候門口那對石獸喉嚨裏咕嚕嚕一響,眼珠子滴溜溜在她身上一轉,隨後卻是一動不動,對她竟是視若無睹。

    尹卿竹一路暢通無阻,看到那已經詭異無比的場景。

    那湖心緊抱著昏死過去男子的人不就是幾天前從自己車上逃走的名單內的林曉燕嗎?

    要不是對於氣息過於敏感,就那副醜陋的鬼樣子,光從外表上還真是要認不出,倒是看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尹卿竹吸了口手裏的香煙,咂了咂嘴將食欲按下。

    待看到在橋上被一路拖拽卻頑強的掙紮,不曾放棄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蘇唯柒後,尹卿竹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

    那場景真是賞心悅目呢,生命有時候就是那麽頑強,但是同時又脆弱的不堪一擊。

    林曉燕刺耳詭異的笑聲充斥著整個空間,這仿佛被扭曲了的空間界限已經與世隔絕。那女鬼也是過於興奮和得意忘形,竟然尹卿竹在一旁站了那麽久也沒看到。

    蘇唯柒渾身遍體鱗傷竟然是一聲不吭未曾尖叫和求饒,咬牙死撐的樣子,讓人有些難以想象是這樣一個柔弱外表的女孩兒能夠做到的。

    隻是最終還是噗通一聲被拉下水,在被水淹沒的一瞬間這才不可抑製的輕唿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撲騰了一陣被水嗆得痛苦,周圍的黑氣開始把她包裹纏

    繞如同跌入蜘蛛設下精密的陷阱,就像被黏在蛛網上不得動彈隨後被一點一點包裹成盤中餐的過程。

    黑暗,恐懼,冰冷的湖水,陰寒刺骨的煞氣。將這個女孩兒逼得幾近絕望。

    被湖水包裹拖向如深淵般漩渦時,蘇唯柒已經停止掙紮了,意識開始模糊,混沌。隻是突然出現在視線裏立於湖麵上的身影,讓她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隻是一切都變得不切實際,迷迷糊糊,包括耳邊響起的尖叫聲,更加變得洶湧的水麵,飛舞鞭打的水草,化作利器般隨著狂風席卷肆虐的黑紅相交的陰氣。

    隻是模糊的視線裏那一抹微亮的煙火,黑紅陰氣中突兀的略帶猩紅的煙帶著熟悉的香氣。好聞的讓人精神得到安撫。

    那抹身影從容的躲避四處的攻擊,隻是讓那厲鬼越發抓狂不安。

    “喂,你想死嗎?”

    有些狂妄的語氣,不知道為何對周邊一切變得遲鈍的蘇唯柒唯獨對那個聲音聽得格外清晰,想死嗎?不想,當然不想,下意識的搖頭。那人又開始發出輕笑。

    “那麽,要不要當我的搭檔?我就讓你活下去。”

    搭檔?工作搭檔嗎?蘇唯柒迷迷糊糊的開始想去理解她所說的話,此刻腦子裏麵已經浮現了那個總是一臉傲氣的狂妄女人的模樣。原來是那個鬼車女司機?她的搭檔?鬼車司機的搭檔?鬼車售票員嗎?

    蘇唯柒腦海裏浮出奇怪滑稽的畫麵,竟然噗嗤一聲笑了,隨後被湖水嗆得拚命咳嗽,難受得無法唿吸,卻被人猛的一把撈起來。鼻翼間又是香甜的味道。

    “喂!睜眼!問你話呢!要不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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