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篷塵土自頭頂傾瀉而下,若非我及時跳開,此刻早已成了灰姑娘。

    日月光華鞘上的夜明珠及時亮起,照著這間空無一人,卻滿是汙垢灰塵的空間。

    除了地上逃竄的老鼠和天花板上不斷湧起的細小飛蟲外,我看不見其它的生物,正在奇怪時,頭頂忽然有什麽東西急墜而下。

    揮手灑下一道防護網,我聽見一個女人的慘叫。

    與此同時,有人驚喊,“不要傷害她!”

    很熟悉的聲音,我似乎在哪裏聽過。

    當我抬起頭時,險些震昏過去。

    破爛不堪的房梁上,擁擠的坐著一排幽魂,青絲白衣,居然全是女性。

    而牆角,被防護網震傷的女鬼一邊爬起來,一邊抬頭憤然的問,“你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要傷害她?”

    “因為她是驅魔天師,”迴答她的女鬼應聲而落,借著夜明珠幽暗的光芒,我看清了她的臉。

    花憐香!

    居然是她?

    “你為什麽在這?”我還沒開口,她居然先發製人的問。

    我沒敢撤掉防護網,一邊緊了緊神之聖衣,反問,“她們是誰?在這裏聚集想幹什麽?”

    “我們沒有聚集,我們是在逃生,”花憐香長歎一聲,指了指房梁上的姐妹們說,“不知道為什麽,有個人到處捕捉孤鬼野鬼,尤其是女性,我們幾個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為了不再死一次,我們隻好躲在這。”

    “躲在這?豈不是更容易被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被我震傷的女鬼也靠過來,用尖銳的嗓音嘮叨,“我們已經很可憐了,枉死不說,做了鬼還要被人抓,這究竟是怎麽個世界啊?”

    “是誰要抓你們?”我凝神望著花憐香,心下很是驚駭。

    “不清楚,是個男人,擁有很強大的力量,他隻是微一發功,我們就會被他吸進一個大布袋裏,若非我跑得快,此刻已經被他捉走了。”

    “知不知道他捉孤魂野鬼的目的?”

    花憐香搖頭,她身旁的女鬼也搖頭。

    我的心情沉重起來,這幕後黑手的能量如此強大,我們縱然有辦法將他揪出來,又能否消滅呢?

    他捕捉這麽多野鬼究竟為了什麽?

    難道就是那個在天台上公然打散程氏姐妹魂魄的黑衣人?

    一連串的疑問使我頭疼欲裂,電話適時響起,我看見褚譽的號碼時才想起來今夜的使命,匆匆掛線後,我正欲出門,花憐香在我身後悲切的問,“天師,我們怎麽辦才好?”

    “你們就躲在這裏不要亂跑,我出去一下馬上迴來。”關上門後,我在屋外布下結界,薛浮月在我身後喊,“沒有用的,那人的力量絕對能夠破除你的結界。”

    “起碼能夠阻止一些其它的力量吧,”我歎了一聲,轉身疾奔山下。

    他跟在我身後,沒再說什麽,可是神色很沉重。

    “你怎麽看這件事?”沿著長長的階梯往山下行走時,我忍不住迴頭問他,不知怎地,我總覺得他身上有股學者的斯文氣質,而且他的膽量也實在令我敬佩,長街之上,用槍指著別人的額頭,他也算是人中極品了!

    “我曾經見過他一麵,”他停下腳步,很專注的看著我,“雖然隔著幾條街,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強大能量,那是一種能讓方圓百裏所有生靈都望而生畏的氣勢,可是當我追過去的時候,除了他的背影,我看不見他的臉,隻看見他身後背著個金黃色閃亮的布袋,那布袋裏幽光閃耀,不是幽靈便是鬼魂。”

    “布袋?”我蹙眉,難道就說花憐香說的專收魂魄的布袋?

    “昨夜我來拜祭女朋友時,發現這群芳魂的,她們如此無依,我卻幫不了她們,真是愧為玄門中人。”

    “這不是你能夠控製的,”衝他微笑,我丟給他一張名片說,“有事打我的電話吧,能夠團結更多的力量才能與那個魔鬼抗衡,不是嗎?”

    他重重的點頭,將名片塞進口袋後,一路隨著我返迴山下。

    我的紫色跑車仍然停在公路邊,可當我拉開車門時,整個人都僵硬了。

    雪傲不見了。

    坐騎上空無一人,除了車內還飄浮的她身上噴灑的玖瑰香水味。

    迅速掃了四周一眼,安靜的夜色,流淌的街燈,低吟的寒風,一望無際的公路。

    我敢確定方圓百裏毫無人煙,那麽截走雪傲的人是誰?

    薛浮月探頭看了一眼,臉色霎白,因為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上車,”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我拿車鑰匙時右手一顫,居然整串鑰匙掉落下去,就在我俯身撿鑰匙的時候,忽然發現車座底下有一顆細微的,閃著黯黃色光芒的黑色珠子,它安靜的躺在那,卻不知是從哪裏來的。

    我將它撿起來,一股奇異的感覺迅速在血液裏流竄,借著車燈依稀可見它並不是那麽黑,雖然通體看起來更像黑色,事實上它是透明的,波光流動中仿佛一根金黃色的絲線在球體內調皮的嘻戲,帶動著一股黯黃色的光線時而浮起,時而隱藏,十分奇異。

    迅速將它塞進口袋,我沒有向薛浮月提及,畢竟萍水相逢,是敵是友尚不清楚。跑車停在靜一公寓的小院時,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奇道,“咦,這裏看起來怨氣很重啊。”

    “有興趣一起上去看看嗎?”我下車時,又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座椅,心情很是沉重,雪傲啊雪傲,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了。。。千萬要撐住,等我救你啊!

    薛浮月緊隨著我,一言不發,但我們踏進一樓大廳碰到褚譽的時候,他明顯的有些震驚,褚譽在看見他的時候也很震憾,怒氣從臉上不斷擴張,一直延伸到每根血管裏。

    我還沒反應過來,褚譽已經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揚手便是一拳。

    拳頭正中薛浮月的鼻尖,一串鮮紅的血痕順著鼻孔流下,他連忙後退,一邊用雙手捂住鼻子一邊高喊,“住手,小彤的死不關我的事,你要我說多少遍!”

    “要不是你帶他去馬來西亞,她根本就不會死,你明知道她身體不好還要陪她去,她就是你間接害死的!”褚譽說完又衝上來,作勢欲打。

    “住手!”伴隨著我的輕喝,燈光忽然暗淡,大廳裏所有的日光燈都在瞬間熄滅,一股涼風自我腦後飄過,感覺黑暗裏仿似有雙眼睛正在注視著這一切,那目光裏充滿了怨毒,充滿了仇恨!

    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神之戰衣悄然上身。

    “怎麽迴事?”黑暗裏傳來褚譽的驚疑聲,然後一聲悶哼,仿似有人被硬物擊中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日月光華在黑暗中微微揚起,劍鞘的夜明珠在黑夜裏灑下一道淺藍色的光圈,就像一隻天眼掃過每一處角落,繼而停頓在電梯門口,借著那道微弱的光線依稀可見一條霧影倚在牆邊,長發披垂,眉目模糊,婀娜的身姿倒是引人注目,魔鬼般誘人。

    “你是什麽東西?”我冷冷的問,一邊崩緊了全身的骨骼。

    這東西敢在我麵前撒野,想必是有些道行的,隻不知剛剛受到襲擊的是誰?難道是褚譽?

    我還來不及猜想,她已經扭起貓步嫋嫋娜娜的走向我,玉蔥般的手指一晃,居然現出一根細窄的女式香煙,煙頭處星火閃閃,忽明忽暗,妖媚的令我胃裏翻湧不息,隻差沒有吐出來。

    不用猜已經料想她的身份,我還沒開口問她已經自報身份,“我叫柳曼枝,生前是做舞小姐的,本來準備再幹兩年就收手迴家鄉去了,誰知十天前有個客人點名要我服侍,而且出手很是闊綽,我原以為這次能賺一大筆,誰知道……。”

    話沒說完她已經先哭出來,隨著兩行清淚滲出,精致的五官漸漸顯現出來。

    “那個臭男人真是個衣冠禽獸,他不隻虐待我,還……還逼我把靈魂交給他,我寧死不從,他就強暴我,然後勒死我,挖了我的心去吃……我……我的命真苦啊!”

    “他是人還是妖怪?”

    “我不知道啊,他殺了我之後就揚長而去,我的魂魄跟著他飄飄蕩蕩好久才來到這裏,不知怎的就出不去了!”

    “出不去?”我忽然想起花憐香的話,難道這幢大廈裏真的有什麽邪門?

    “是的,無論我怎麽努力都逃不出去,那天還有個年輕男人拿著個布袋想抓我,要不是我聰明,趕緊附在人的身體上,隻怕此刻不知道成什麽了。”

    她的話令我蹙起眉頭,那個拿布袋的男人究竟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

    “你撒謊!”黑暗裏忽然亮起一道燭光,褚譽的身影在燭光搖曳中走向她,沉聲喝斥,“明明是你偷了人家的錢,還企圖綁架客戶,人家一時失手才掐死你,你為了複仇追到靜一公寓,結果差點碰到布袋先生,要不是我將你藏起來,你早就被他抓走了!”

    “你沒事……,”我很驚訝,難道剛才倒下去的是薛浮月?

    “其實有件事一直瞞著你,但這隻是我個人的隱私不想被人知道而已,”他握著燭火偏臉看我,神色很誠摯,“我是天生的陰陽眼,能看見常人不能看見的事物,所以我父母很害怕,他們不止怕我闖禍,還怕被人知道我的能力,於是他們搬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老房子裏,讓我日日夜夜飽受煎熬,讓我嚐盡了恐懼與害怕。”

    “難怪她們出不去,是你的傑作?”我的血液漸漸冷卻,原來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而且他連布袋先生的事都知道,想必不是常人!

    “是,我怕她們在外麵闖禍,因此布下陰陽陣法將她們困在這裏,誰知道布袋他居然識破了我的陣法,妄想進公寓來抓魂魄,若非我及時讓她附在我身上,隻怕此刻她已經見不到你了!”

    “原來是你救了我?”柳曼枝比我更驚訝,吸剩的半截煙頭落在地麵,唯一的星火瞬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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