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呂建民辦公室出來,林牧慈又拐到吳行長辦公室,將上午發生的事做了匯報,吳行長聽了沉默片刻說:“牧慈,依你的性格與何行長是很難溝通了,我會盡早在黨委會上提出一個解決方案。——不過,在市行黨委決議下來之前,還是盡量與何行長搞好團結。你去後橡林支行剛有些起色,不能為這事兒前功盡棄吧?”林牧慈點頭說:“行,我盡力而為吧。”

    出市行大樓,坐進那輛普桑後司機小肖問去哪,林牧慈想了想說:“老街。”

    正是下午三點多鍾,老街仿佛還沒從午睡中醒來,連兩旁人家的絲瓜、牽牛花的葉蔓都無精打采地趴在院牆上。天氣溽熱難忍,無數的晴蜓貼著地麵穿梭。林牧慈想可能有一場大雨要來臨了。走進自家的院子,再從西側的矮牆上過去敲了冬妹的房門,不一會兒就見冬妹打開門,林牧慈走近問道:“腿還疼嗎?”冬妹迴道:“沒事兒,就是閃了一下,擦了兩次紅花油,現在好多了。”林牧慈又說:“手上的傷如何?”冬妹就將受傷的那隻手伸到他麵前,林牧慈見手掌處一片蹭傷,已用碘酒消過毒,就說:“夏天容易發炎,這幾天就不要見水了。”冬妹說:“這還用你交待?”

    兩人邊說就進了冬妹的房間,林牧慈見冬妹走路仍有些不便,就說:“要不要給你揉揉?”冬妹沉下臉說:“迴家給你玉姐揉吧。”林牧慈紅著臉迴道:“忘恩負義,——小時候磕了碰了沒少找牧慈哥啊。”冬妹說:“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有了玉姐就不一樣了。”

    冬妹住的西屋夏天不抗熱,屋內又沒有空調,兩人說了一陣兒話額上都有了汗珠。冬妹說:“我冰箱裏有新做的酸梅湯,你也嚐嚐?”林牧慈說:“早不說。你這屋裏太悶,不如把湯端到我院裏樹蔭下慢慢吃。”冬妹說:“也好。”

    林牧慈迴到自家院裏,開了堂屋拿出一對折疊椅,一張小茶幾放葡萄架下。不一時冬妹就出現在矮牆那邊,林牧慈忙跑過去,隻見冬妹端著一隻竹編原色托盤,上麵放著一隻玻璃水壺,一對細白瓷茶杯。林牧慈隔牆接了,又幫助冬妹越過矮牆。兩人在樹蔭裏坐下,冬妹將每人的杯子裏斟了大半杯淺褐色的酸梅湯。林牧慈端起杯子嚐了一口,又酸又甜又涼,還帶著淡淡的酸梅的清香,連連讚道:“爽,爽……”一邊說著便將剩下的一口而盡。冬妹笑道:“沒出息的樣兒,又不是沒喝過。”牧慈又斟上一杯說:“好久沒喝過了,你再做一壺我帶迴去喝。”冬妹冷笑道:“冀玉做得更好呢。”林牧慈自知說漏了嘴,訕訕地笑道:“開個玩笑,何必當真呢。”

    天氣越加燠熱,院子裏的樹葉和草蔓如凝固了一般,冬妹似乎也受了感染,望著喝了一半的茶杯楞神。林牧慈往她杯子裏添了一些酸梅湯,問道:“又在想啥啊?”冬妹迴過神來,呆呆地說:“上午……若不是李曉紅到得及時,這會兒我們在哪了?”林牧慈迴道:“這還用說!在趙州市的看守所裏唄。冬妹,真要謝你了……”冬妹歎口氣說:“我倒希望……算了,都過去的事兒了,不提它了。”

    兩人緊一句慢一句地聊著,林牧慈瞥見牆下多了幾株瘋長的野喇叭花,伸出的長蔓與梅豆、絲瓜纏繞在一起,便說:“也沒人種,它怎麽長出來的?”說著過去要將野喇叭花拔掉。冬妹見了忙說:“別,別。”林牧慈迴道:“這花又不好看,還與別的花爭養分,留著何用?”冬妹說:“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就算它開得再沒顏色,既到了這個世界就該給它開花的權力。”林牧慈說:“嗬,冬妹還是人權主義者呢。”冬妹迴道:“人也一樣,不管美女醜女都有她們的青春;還有窮人富人,高官農民這個世界都應該給他們公平生存的權力。”林牧慈笑道:“沒想幾棵野花竟生出這麽多的道理,冬妹你應該做哲學家。”

    說話間天色驟變,轉瞬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兩人忙收拾家夥往屋裏搬,沒等進屋暴雨已傾盆而下。進屋後喘了口氣,兩人再立在門內朝外望去,院裏已是水流成河,水麵上還浮著殘紅落葉。隨著一道耀眼的閃電,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在頭頂爆開。林牧慈不禁打了個冷顫,而身旁的冬妹此時卻出奇地冷靜,仍默默地望著外麵風雨交加的世界,林牧慈不禁暗暗佩服冬妹的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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