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霄突如其來的誓言,讓沈繹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盡。沈繹想過衛霄的千百種應對,卻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手。如果說,衛霄之前辯駁時沈繹曾流露過膽怯之色,那麽此刻她的表情就像無意間被告知親娘的死訊一般,既絕望又震驚。


    不用再辯解,不必再找借口,看到了沈繹的神色,誰都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在司機等人不齒沈繹之時,賀父則暗惱她的無能,既然知道是自己陷害對方,何必一次次跑出來刺激苦主,又不是不曉得衛霄是個被逼急了會跳牆的主,結果弄得這麽下不來台!


    賀父咒罵沈繹後,又恨起胳膊往外拐的頌苖。要是方才在衛霄睡覺時沒有她摻合,單就司機一個人攔著,怎麽可能擋住那麽多人?早可以把衛霄的包翻個百遍千遍了。他之所以堅持要搜衛霄,確實因為對他有懷疑,但更多是認為他好欺負。若是翻過衛霄的東西後,確定他手裏沒有玉扣,那麽接著就該向頌苖下手了。查過衛霄,再開口搜頌苖,就容易行事得多。他可一直沒有對頌苖這個女兒放下過戒心。


    “李師傅,出去的門找到了嗎?”


    眾人還以為衛霄會乘勝追擊,沒想到他再次出聲,竟會提起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


    司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仍是迴道:“還沒有。”


    衛霄黑眸一轉,從右往左在眾人臉上掃視了一圈,又低頭看了眼腕間的手表。“反正這件事弄清楚之前,大家就這麽上路也不放心,幹脆在這裏多休息一天。那些想搜東西的,也別急。現在是十點,到淩晨不過還有十四個鍾頭。我想,這點時間,不會有人等不及吧?”


    衛霄從未有如此尖銳,賀家父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還是李師傅打圓場道:“就是你不說,我們也要在這裏休息兩天。不知道怎麽迴事,大家都有點鬧肚子。”


    “怎麽會這樣啊?是不是吃東西……”衛霄借機和李師傅走到一邊,不再搭理一再用陰鬱目光瞪視他的賀父,與臉頰青到發黑的沈繹,和不停安慰著女友的賀盛曜。


    “我想不是吃的東西有問題。”李師傅邊擺手邊抽空偷瞧了頌苖一眼,見她稍顯不愉的神情暗暗冷笑了一聲。衛霄是個很沒心機的人,有時候不經意中說出的話容易得罪人。比如‘是不是吃東西’那句話,簡直把保管吃食的頌苖放在火上烤。好在頌苖自己也往拐角處跑了幾次,若不然還真讓人起疑。


    司機按著酸痛的腹部,拉著衛霄坐下道:“原本你倒是個好參考,你沒吃頌苖給你的牛肉幹吧?”


    “嗯。”衛霄點頭道:“我先吃自己的,我帶的東西比較容易壞。”


    “那就對了。”司機剛說完,又歎了口氣道:“不過,你也沒被蛇咬吧?”


    衛霄頓了一下,才頷首道:“是啊,那又怎麽了?”


    李師傅歪著嘴仿佛忍著疼,緩緩搖頭道:“你別多想,是這樣的。我們的肚子不是鬧了一夜嗎?疼倒也不是很疼,就是忍不住想拉。看你睡得這麽熟,一點事都沒有,就想比照你看看,是不是中間有什麽出入。最後想來想去要麽是吃的變質了,要麽就是蛇有些小毒,結果你沒吃牛肉幹,也沒給蛇咬,就不好比較了。”


    難怪賀父說自己運氣好,在場的人也一副認同的樣子,原來還有這個緣故在裏麵。衛霄苦笑著想,要是自己真有運氣二十八年來能過得那麽慘嗎?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嗎?


    李師傅不知衛霄心中的糾結,接著說道:“頌苖給我們的牛肉幹是真空包裝的,也就是密封的,味道也沒什麽不對,想來和吃的沒什麽關係。我們猜大概是中了蛇毒,就不知道是一直拉肚子,還是……等會兒再說,我去一下那邊。”


    司機的話說到一半處有個停頓,可能是不敢說下去了吧。衛霄目送著司機慌慌張張快步奔向拐彎處的背影,心頭陰霾密布。


    “哼!裝出這幅樣子來幹什麽?要是真的有同情心,幹嘛不把衣服借給我們?照我看,就是因為穿著濕透的衣服著涼了,才會鬧肚子!”作壁上觀的王偉突然有氣無力的冷哼道。


    “你別胡說了,我和李師傅還不是一樣。”


    在場或許有不少人認同王偉的話,卻在頌苖喝叱後不敢再作計較。也許,其中多少有些顧及衛霄那如有神助的好運氣吧,怕與他作對會遭致惡報。


    王偉故意挑撥衛霄與多數人之間的矛盾,若其中有一個忍不住,就會引起兩方的爭吵,從而誘發眾人對衛霄的不滿。無奈的是衛霄根本不上套,就在前一刻他腦海裏跳出一個非常值得推敲的疑問。


    假如,賀盛曜的玉扣可以保人平安,至少在賀父心裏真的是這麽想的話,那賀父為什麽要說出來?在這樣的地方,誰不想有個保命符。要是玉扣真的出現了,說不定每個人都會去搶,賀盛曜就一定能搶得到?如果所言非假,那麽賀父隻怕還藏著些什麽沒說出來吧


    衛霄想得出神,不自禁間目光與正虎視眈眈凝望自己的沈繹對上了,那種陰毒的眼神使衛霄心跳停了半拍。衛霄匆忙移開視線,不想看對方一副討債厲鬼的模樣。衛霄知道沈繹在怕,怕她自己和賀母一般死於非命,當時蟲海內慘劇的衝擊是在場所有幸存者都無法忘卻的。


    衛霄很清楚昨晚賀父的話對眾人的影響力有多大,所以才發出誓願,果然狠狠震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和心懷叵測的沈繹。衛霄不是什麽善輩,何況對方又是沈繹這樣的人。隻是,衛霄以為沈繹不用這麽恨他,本來麽,頌苖剛入洞的那天就發過誓,詛咒全家都不得好死。


    不過,衛霄此刻倒是明白了,沈繹對頌苖的誓言不怎麽憂心,是由於仍可為自己開脫的緣故,她畢竟還沒有嫁給賀盛曜,嚴格說來並不算是賀家人。


    沈繹如今的恐懼隻怕是因為蠻子、王偉的前車之鑒,而怕他一語成讖。如若賀父等人也覺得他好命,那麽沈繹更是深信不疑了。要知道,昨天沈繹是親手把他推向蛇口的,那麽近的距離,任誰看都是必死無疑的結局。哪裏料到,他不僅沒死,而且毫發無傷的第一個進洞,連衣服都沒有濕一點。沈繹會不覺得離奇,不覺得反常麽?就是因為這樣,才提心吊膽吧?


    “盛曜,你陪我去一下。”沈繹低聲謾罵衛霄的同時腹中又是一陣翻滾,一次次的抽動又酸又疼,她拉了拉賀盛曜的胳膊哀聲懇求。


    不等賀盛曜答複,賀父皺眉道:“你自己去,那邊又不是沒人。”


    “盛曜!”


    聽著耳畔沈繹的驕哼,賀盛曜為難地瞅了瞅沉著臉的賀父,終是咬了咬幹澀起皮的嘴唇,衝賀父苦笑了一下道:“爸,我也想去了,正好和繹繹一塊兒。”


    “哼!”賀父冷冷白了賀盛曜兩眼,他是怕被詛咒的沈繹連累兒子,可惜兒子不領情,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賀父實在不明白,出了沈繹誣陷衛霄這樣的事,為什麽兒子還是對她這麽好,好似一點也不介意。要是沈繹單單騙別人也就算了,可她連他們父子倆都一起騙進去了,這時候還想要他給什麽好臉色?


    其實賀盛曜不是沒有想法的,隻是在他看來,任何一個人為了保命,都可能像沈繹一樣把別人推出去喂蛇,不必苛求一個女人在慌亂中產生的不理智行為。還有沈繹的誣陷,不過是怕衛霄之後算帳罷了,所以隻能一錯再錯。何況,沈繹誣告衛霄的大部分原因是為了給他找玉扣而用的托詞。


    賀盛曜悄悄歎息著扶起沈繹往拐角處走,從衛霄身前經過時,沈繹腳步頓了一下,低頭俯視著衛霄道:“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衛霄聞言仰首揚眉道:“你是自找的。”


    “你……”沈繹平日口齒伶俐,怎奈眼下全不占理,實在無可辯駁。


    “繹繹,別說了。”賀盛曜心知周圍的人都豎著耳朵聽好戲,趕緊勸阻沈繹別再急中出差,說錯了話。但他瞧著氣得冷汗淋漓的沈繹心裏一酸,有心想為她討個公道往衛霄的臉上揍上幾拳,不料方欲動手肚子就陣陣劇痛,像漲潮般一浪接一浪連綿不絕,疼的他彎下了腰,拉著沈繹疾步而去。


    自賀盛曜、沈繹之後,頌苖、賀父等人一個個往拐角處跑。到下午三點的時侯,眾人已經來來去去不下十次了,各個拉得腳酸腿軟屁股疼,連臉孔都一片蠟黃。特別是磕破頭的王偉,麵色白的像僵屍,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好像隨時要昏倒一樣。幸虧在入夜前彼此起身的次數明顯減少,眾人才鬆了口氣。


    拉肚子最重要的是補充水分,無奈手中資源有限,每人隻能分到一小杯,完全解不了口舌的幹渴。虧得眾人還有理智,知道喝光了水就等於自絕於明日,隻得咬牙忍耐。衛霄倒是還有三瓶沒開封的礦泉水,但他是不可能拿出來分享的。小氣的他唯一做的大方的事,就是把頌苖給的三包牛肉幹送了先前幫他說話的李師傅,這還是在衛霄疑心吃食不幹淨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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