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子銘聽了扼腕歎息:“可惜!可惜!”


    白娘子那晚離去之後,他立即遣自己心腹小廝打探,誰知美人一去不見蹤影,這幾天遍尋街坊不得遇,心中遺憾至極。


    對麵的周穎兒輕咬嘴唇,她可是知道內情的,鍾子銘惦念不忘的小娘子正是許仙的前妻,隻是他還不知道那美婦是個“胭脂虎”,動輒就要傷人。


    周穎兒眼角餘光暗暗留意,隻見許仙聽了臉頰狠狠抽動了兩下,眉頭微微皺起。


    周穎兒咬了一下嘴唇,許仙心裏肯定不自在,也不舒服,畢竟在怎麽說也是前妻,被人當麵惦記情何以堪呀!


    宋朝其實並不反對改嫁,社會風氣比較開明,比如王安石因為兒子早亡,他力主讓年輕的兒媳改嫁,開啟新生活。


    再比如著名的女詞人李清照也是嫁了兩任丈夫,而且第二任丈夫還是李清照主動提出離婚,等於是把男人給休了,在當時也並沒有招致世人非議和責難。至於提倡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家朱熹1142年他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子。


    許仙一想起白娘子心裏就發怵,就渾身不舒服,這幾天是能不想就不想,能不提就不提,隻想把這白蛇精深深埋葬在心底,最好永遠也不要再想起,也永遠不要再相見。


    許仙飲了杯中酒,心中默默思忖著,其實白素貞應該感激我才對,若不是我千方百計趕跑你,等到法海這個老禿驢來了,定然設計讓你觸犯天條,好公報私仇,了結心中仇怨。


    如今我也算是消了你的劫難,咱們兩不相欠,各自安好。


    一時又和鍾子銘扯了幾句,許仙怏怏不樂的離去。周穎兒看著許仙的身影欲言又止,身旁的婢女小英低聲埋怨道:


    “姐姐,剛才許官人在場你怎麽不提呢?“


    這都這麽幾天了,許仙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周穎兒做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她做夢都想從良,隻是身為官妓,比不得市井青樓女子,隻要金子夠數,贖身就可以了,她這幾年也攢了不少。


    可是官妓脫籍從良就要麻煩的多,沒有地方官員的首肯,想都不要想。


    “唉,再等等,許郎這幾天都有事情要忙,脫籍一事急不得,必須找個好時機。”


    周穎兒低聲說道,其實和許仙商量不商量並不打緊,她早有從良的打算,即便許仙變心也不妨礙,脫籍之後就是自由身,天大地大,哪裏去不得呢?


    隻是需要一個機會,再過一個月就是“端陽節”,屆時會有蘇州府衙舉辦的慶祝活動,到時必然又會讓她們這些官妓到場歌舞助興。


    這種場合下,周穎兒當麵提出脫籍的請求,她自忖有很大的把握會成功。


    這個其實是有先例的,也是她們這些官妓從良落籍的最好機會。


    北宋時,蘇東坡就頗為同情這些風月女子,如官妓周韶和琴操。


    周韶第一次請求脫籍未得應允之後,在一次宴會上當場提筆作詩一首,剖明自己堅決從良的決心,終於感動這幫士大夫們,才得以成功脫籍。


    周穎兒自忖不必她們這些前輩們差,即便當場作詩也不在話下。這“花魁”名號雖好,既能享有精屋美食,又能得到當權者的賞愛,可色藝事人的生活終究不能長久,何不趁著青春妙齡脫此苦海呢?


    許仙迴到莊園之後,和袁平川他們打聲招唿之後,徑直步入書房,坐在案前,捉筆在手,就在一張白紙上,塗塗畫畫,將腦子裏記憶下來的天鍋圖樣畫出來,並且標注了尺寸大小。


    峨眉山清風洞,這幾日大興土木,一眾山精樹怪在小青和五鬼的指揮下,鬧鬧哄哄的開始依著山形地勢建造廳台樓閣。


    不出數日,一棟仿照王府閣樓的建築物就出現在山峰上。裏麵床帳箱籠,桌椅器皿一應俱全。


    就連那顆懸吊許仙的香樟樹,也不知道小青從哪裏弄來一顆相似的移栽到樓前。


    白娘子看見之後,白了青蛇一眼,小青則一抿嘴偷笑,這純粹是她的惡趣味,隻要一想到當初吊打許仙的場景,她都樂不可支。


    白娘子自此每日就在洞中打坐潛修,至黃昏時,就一個人斜靠在窗邊,看著不遠處翻滾著的雲海,遲遲落日,脈脈無言至夜,魂斷蘇州。


    側壁上掛著正是自己的畫像,上麵還有許仙給她提的詩:疏星淡月秋千院,愁雲恨雨芙蓉麵。傷情燕足留紅線,惱人鸞影閑團扇。獸爐沉水煙,翠沼殘花片。一行寫入相思傳。


    白娘子早已經把這詩在心裏揉碎了,蒸煮了無數遍,這不就是自己如今的寫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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