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不答,隻用神識將少年又上下掃視了幾遍,钜細無遺,這才搖了搖頭:「陰九幽分身,不在他身上。」


    其他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先前公孫七郎偷了陰九幽分身的陣匙,隨後消失不見,眾人都擔心他被陰九幽分身附身,現在長天查明不是,那自然皆大歡喜。


    公孫展將少年拉到雲車上,等風靈重新加速才質問他:「你怎在這裏!」


    公孫七郎對族中長輩還是心存敬重的,當即低頭道:「這個,說來話長了。」


    公孫展不悅道:「那就長話短說,快些。在神君和寧大人麵前,不得有半字虛言!」


    神君、寧大人?公孫七郎顯然沒弄清眼前狀況,茫然道:「二叔公祖,我是通過望星樓中庭的那塊青石傳送過來的。」


    聲音暗藏了幾許得意和期待。在他料想中,公孫展必然會大吃一驚。哪知對方不耐煩道:「要這許多廢話,我們也是。你是怎樣弄到陣匙的?」


    「這就要從十年前說起了。」公孫七郎吶吶道:「族中每一個研習了陣法的小輩,若有機會去十揚灘的勤宮小住,都會被安排去觀摩那塊青石。我在這一輩中位份最小、年紀也最小,因此被排在最後一個。」


    「我在族中就聽其他兄弟說起過這塊青石,親眼見著之後,仍覺驚奇不已。我們是以陣法見長的公孫氏,可是那上麵的陣法,直至現在都無人破解得了,尤其是簿族長都宣布他對這青石也束手無策之後,就再也沒人去嚐試了。我那時心裏不服,可又知道自己道藝粗淺,連簿族長都破不掉的謎團,我肯定也沒有辦法。於是我靈機一動,就想了個法子出來。」


    簿族長,指的就是公孫展的父親、公孫世家的前任家主公孫簿,是公孫家陣法之集大成者。若是連他都不能在無陣匙的情況下啟動那個陣法,的確旁人也要心灰意冷的。


    寧小閑笑道:「你在石門的蛇眼附近,又布了個陣出來?」陣法那東西,她看幾迴就眼暈幾迴。這些孩子真了不得,從小就是學霸。


    公孫七郎望見她貌美如花,姿妍極盛,竟然不敢與她對視,低頭羞澀道:「是,正是。我那時便想著,布這陣法的人,有一天必然還要迴來使用,否則何必留下這青石在此?可能是他本人,也或許是他的後人,但手裏一定有開啟傳送陣法所需的陣匙。我雖然破解不了這個陣法,但我可以將陣匙偷走哇!」


    「隻要陣匙被小搬山陣傳到我手裏,我豈非輕易就能將它打開?」


    眾人聽得好笑,卻也不由得佩服這孩子的心思機變靈巧,居然能想出這麽暗渡陳倉的法子。也難怪刻青石上的小搬山陣被繪得歪歪扭扭,原來是七郎幼時所為。他那時還不滿七歲,要知道孩童還未長成,其手力和準頭比照成年人都有不小的差距。


    花想容聽得有趣,忍不住道:「然後呢?」


    「然後,什麽異動也沒有。整整十年過去了,我早就將這事兒忘在腦後。」公孫七郎撓了撓後腦勺,「直到我自己的訂婚日期在即,心緒起伏,這才去了閣樓的棋室靜|坐。哪知這個時候,魚缸裏頭突然傳來『撲通』一聲輕響。」


    他惟恐旁人聽不明白,緊接著解釋道:「我小時候設置在青石上的那個小搬山陣,另一邊就繪在多寶閣裏,正好對著底下的魚缸。所以缸裏若是平白多了一樣東西,隻可能是從青石上傳送過來的!」


    「我跑去一看,多出來的東西居然是枚耳環,珠寶的成色極好。」他攤開手掌,果然掌心平躺著一枚紅寶石耳環,和長天啟動陣法的如出一轍,任誰看都能湊成一對兒。


    他苦笑道:「我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沉默了十年的小搬山陣突然給我送了陣匙過來,隻能說明,這耳環的主人就在公孫家的領地裏,就在望星樓當中!」


    「大慶在即,家族早就在勤宮加強了值守,望星樓裏又埋伏了那麽多陣法,居然還是被這人摸到了青石邊。結果陣匙被我偷到手裏,令他功敗垂成。這人既然這麽有本事,一定不會放過了我。」


    誰都不得不承認,他的擔憂很有道理。對手是陰九幽分身,連寧小閑對付起來都覺得頭疼不已,何況公孫七郎這麽個小小少年?


    寧小閑這時已經基本摸清了他的思路,卻依舊道:「所以呢?」


    「陣匙突然被傳走,一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並且估計這陣匙對他也很重要,所以這個時候,他很可能到處尋找,這是人之常情。」連花想晴都點了點頭。人丟了東西,第一念頭肯定是去找出來,「但等他反應過來,一定就會想出另一個辦法了。」


    花想晴聽得入神,順著他的話就問:「什麽辦法?」


    「守株待兔。如果陰九幽分身沒在耳環上放下追蹤術法的話,最好的辦法是守在陣法邊上。這法子笨是笨了點,但是有效,因為拿了這陣匙的人,最後一定會來開陣。並且在陰九幽分身想來,這一次歸墟輪迴即將結束,偷陣匙的人必然會盡快趕來使用的。」寧小閑替公孫七郎迴了兩句,「接著說。」


    「正是如此。」公孫七郎苦笑道,「我年幼時刻在長石上的小搬山陣,傳送範圍隻有兩千丈。來開啟陣法的人必然能看出來,然後推斷偷他東西的人就在勤營之內。我本身犯錯在先,不敢求家族庇護,當即就作了個決定。」


    「我知道多數物件的氣息都能被儲物空間隔斷,所以將耳環放進了儲物戒中,然後潛到望星樓當中開啟了傳送陣法。就、就被傳送到這裏來了。」


    眾人莞爾,都為這少年的機智點讚。陰九幽分身正在滿勤宮追捕賊人,哪裏知道正主兒立刻就潛進了陣法當中。估計待他反應過來時,陣法已經被啟動,將公孫七郎傳至歸墟。如此一來,少年倒真是躲過了對方的搜捕,又沒有驚動和連累本家。


    長天突然道:「也即是說,你從未見過耳環的主人?」


    「啊……是!」對這俊美郎君,公孫七郎雖然素昧平生,卻下意識地敬畏,這種感覺還遠遠勝過了麵對公孫展這個族中長輩。


    「你的記憶當中不曾有缺失?」


    公孫七郎肯定道:「不曾。從三天前到現在,我清楚而連貫地記得經歷的每一個細節。」接著苦笑道,「我料到傳送陣的另一頭會有兇險,卻沒想到是這般古怪的地方,人類比螞蟻還小、還短命。最糟糕的是,那陣法是單向的傳輸的,我進得來卻出不去。」


    寧小閑知道長天發問的原因,乃是要探明他是否曾被陰九幽分身暗中附身。畢竟魂修可以抹去人的記憶,令他們連自己被附身都不記得了,但這項神通卻有一個毛病,即是當事人事後的記憶會有空白和紊亂。


    不過七郎既然如此說道——她和長天互望一眼,當即明了。公孫展忍不住道:「這即是說、即是說……」


    「嗯。」寧小閑點了點頭,「陰九幽分身沒能附在他身上潛入歸墟,你這曾曾曾……侄孫很安全。」


    -----水雲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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