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卻被它衝來的慣性撞飛出去,「砰」地一下重重砸在岩壁上,隨後緩緩坐倒。


    他連問都不問她要做什麽,就為她這般冒險。寧小閑壓下胸中翻騰的血氣,喝了一聲「大黃!」機會就這麽一次,她必須把握好!


    在一旁掠陣的諸犍淩空躍起,冒險跳到巨鱷身側,一口叼住了它的脖子,用自己的體重和力道,減緩它賣力甩頭的頻率。寧小閑取出盛裝血凝劑的玉瓶,準確地灑入巨鱷的大嘴裏。


    南明離火劍的劍尖正好壓住它的舌頭,鮮血潺潺而出。血凝劑碰著了鮮血,頓時溯源而上,很快侵入了巨鱷舌根之中。


    她用出的劑量,可比當初打在勃隆獸身上還要大,所以沒過幾次唿吸的功夫,這頭鎧鱷就呆住了,隨後更加激烈地掙紮起來。它體型比隆勃獸要小得多,哪裏吃得消,渾身血液快速凝固,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窒息!


    它在這方寸之地不住搖頭擺尾,幾次都差點兒將兩人砸下去。她抱住長天往岩壁上一晃,躲過了一次掃尾攻擊,咬牙道:「將它推下去!」


    大黃咆哮一聲,側身頂住巨鱷,努力將它往平台邊緣推去。諸犍的體重遠遠小於鎧鱷,若在平時,它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推不動,幸好現在巨鱷已經因為窒息的痛苦而神智不清,胡亂掙紮中下盤不穩,居然真給它一點一點地挪動了。


    寧小閑丟下瓶子,衝上前去助它一臂之力。她的力量雖然微弱,卻說不定可以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步、兩步、一步!她使出了最後一點力氣往前推,連巨鱷甲上的尖刺紮入手臂都渾然未覺。終於,手上一輕,這大傢夥被他們給推了下去,緊跟著一記沉悶聲響,落到了碎石灘上。


    按理說,鎧鱷皮糙肉厚,這點兒距離還摔不死它。可是它落到地麵上時已然一動不動,顯然是被血凝劑封了喉。其他鎧鱷見著天上掉食物,趕緊圍攏上來聚餐,一時啃嚼之聲不絕於耳。


    聽著這令人汗毛直豎的可怕聲響,寧小閑嘴角揚了起來,卻很快又撇了下去。她爬迴長天身邊檢查他的傷勢,發現方才那一記撞擊實在太狠,傷口完全迸開,鮮血汩汩而出,將她雙手染紅。


    她連恐懼的心情都顧不上,正自手忙腳亂地給他裹傷,長天已經睜開眼,在她頰上親了一口以示獎勵,低聲道:「幹得好!」


    這一聲稱讚,真心誠意。


    真是他的好姑娘,這般絕望的關頭都能想出扭危為安的妙法來。他還以為他得……


    兩人堅持到現在都沒了力氣,她靠著他慢慢滑坐下來。可是那頭鎧鱷掉落碎石灘之後,就有新的同伴準備上來補位,不過要爬過堵住小徑的那頭死鱷,這些小短腿還有些吃力。


    南明離火劍紮在底下那頭死鱷嘴中,他們現在手裏執有的鋒銳武器,就是她的一對短匕獠牙。


    寧小閑有氣無力道:「大黃,去截住它,一會兒我獎勵你吃肉。」時機未至,他們還要再拖延一些時間。她連手都快抬不起來了,卻還是掙紮著從懷中掏出強補丹藥,丟了一粒進諸犍的嘴裏。


    若不是精衛丹的藥力始終在緩慢發效,他們可絕對堅持不了這麽久。


    大黃也精疲力盡,然而聽到主人命令還是盡職盡責地上前攔截。幸好鎧鱷的背甲向來凹凸不平,不易攀爬,活著的想邁過死掉同伴的身軀也要費些功夫,大黃抓著這機會與它周旋,一時還能僵持住,拖慢它前進的腳步。


    直到過了幾十息,寧小閑探頭往平台外看去,底下的死鱷已經被吞吃了一大半。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掏出最後一枚爆破蠱,往遠處投擲出去。她可沒捨得炸死底下這些剛剛飽餐一頓的傢夥,它們還有用。


    「轟」一聲巨響,所有鎧鱷都飛快地潛迴了水裏,等待下一次突襲的時間。


    她手裏最後一點憑仗也用完了。這一迴,不是它們死,就是他們亡。


    她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枚提神聚氣的丹藥,又取出一根血玉參掰作兩半,分別塞了半截到自己和長天嘴裏咬嚼。這東西補血提神最快,正適合眼下局麵。


    她渾身軟綿綿地沒有半點氣力,精神卻不敢放鬆,杏眼灼灼望向遠處的水潭。


    如今天色已黑,她看不清深潭之中的情況,卻能聽到水裏隱約傳來了奇異而破碎的響聲,像是有物在水中拚命掙紮。


    這片深潭中,還有什麽東西能呆在水裏發出響動呢?自然隻有鎧鱷們了。


    雖然她看不見,但她敢肯定,在潭水深處,必有七、八隻鎧鱷正在痛苦掙紮,與死神作最後的搏鬥!這些傢夥方才分食了被她種下血凝劑的巨鱷,現在就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


    她的伎倆,生效了。再接下來,坐等其成即可。


    寧小閑長長鬆了口氣,將頭靠在長天胸口上。他胸膛很久才起伏一次。


    可是危機終於過去,他們可以活下去了。


    此時她才覺出,每一次唿吸的機會都是如此珍貴。


    「再堅持片刻,我很快就能治好你的傷。」她喃喃低語,強撐起打架的眼皮。最後的任務還未完成,長天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一會兒她的手段。


    「無妨。」長天微微側頭,將下巴擱在她頭頂,「我等得起。」


    「嗯哼,你說我聰明不?」她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嘴巴卻捨不得不說話。差點兒就再也開不了口,能說話的感覺真好。


    危機還未過去,這丫頭又慣常地得意忘形起來。長天咳嗽了兩聲,努力平復胸口的疼痛,才出聲誇讚她:「聰明極了,大恩,大恩不言謝。」


    「沒誠意。」她氣哼哼地,猶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之中,「給點獎勵先。」


    「好。」他閉上眼後靠到岩壁上,指尖輕輕撫過她的麵龐,聲音卻漸漸模糊,「一會兒就給。」


    四周靜謐,所以他們可以很清晰地聽到水潭中傳來的動靜越來越大。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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