賁牛憨笑道:“聖子且去,至多今夜子時,便會聽到洪流與紫鱗殞命之事。”


    陳延壽愈加感動,咬了咬牙,道:“若我登臨洪江龍宮聖子尊位,得入‘源境’,必不會忘了你賁牛!”


    賁牛仍是維持著一臉憨厚的笑容:“延壽聖子天命加身,此番定能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橫屍遍野的死寂大殿之中,一人一牛相視而笑,皆是將自己真正的心思隱藏在了厚厚的麵具之下。


    數息之後,陳延壽自殿中行步而出,麵上的笑容收斂不見,不曾理會跪拜一地的鎮守靈將,徑直化作一道熾紅光流,朝著龍君所在的洪江上宮急速行去。


    “這賁牛早就被那邪神侵蝕了心智,此番心懷不軌,竟是用如此拙劣的把戲陷害於我,實在是太看輕我陳延壽了。”


    陳延壽遙遙望著水境深處宏偉巍峨的洪江龍闕,目光深處浮現出一絲不屑。


    可其行出不過短短數千丈,耳畔便傳來了一道震天撼地的轟鳴巨響!


    咣!


    恐怖至極的半透明音波橫掃八方,於洪江水境之底瘋狂蔓延而去!


    陳延壽怔了一怔,心底深處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緩緩迴過頭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幕海覆天傾之景,方圓數百丈的龐大水柱自水底轟然而起,而那水柱的中心之處,正是洪江龍君賜予自己的聖子宮闕!


    “賁牛到底做了什麽……”


    耳中的世界極為詭異地靜謐下來,陳延壽望著崩塌開來的華美宮闕,低聲喃喃。


    吼!


    驀然之間,一道震徹天地的龍吟轟然而至!


    洪江龍宮之上的萬丈金龍虛影顫動起來,龐大無比的模糊龍首俯視著洪江水境,真龍之力席卷著不可阻擋的煌煌威勢鎮壓而下!


    在洪江龍氣的鎮封之中,聖子宮闕的崩塌被封鎖在了極為有限的空間之內,並未引起大範圍的可怕災禍。


    隨著洪江水境逐漸平靜下來,數不清的璀璨光流破空而至,陸陸續續落在了聖子宮闕的四周。


    “發生了何事!?”


    “此處似乎是延壽聖子的道場所在!”


    “我聽聞延壽聖子久居於龍宮深處,極少來此道場修行。”


    “是那賁牛統領!賁牛統領與延壽聖子之間相交甚深,一直都在此處道場修行!”


    “這般詭異的變故,已然驚動了龍君君上!”


    “龍宮水脈震動,竟是引得龍氣虛影嘶吼,到底怎麽了?”


    “我等也是剛剛至此,不知其中究竟。”


    諸多洪江生靈愈聚愈多,立於海淵四周議論紛紛。


    方才那聖子宮闕所在之處,已是塌陷成了一處深不見底的海淵,海淵之內存在著絲絲縷縷詭異無比的黑氣,使得這些洪江生靈皆是皺起了眉頭。


    少頃,一道熾目金芒漫卷而至,凝聚成了一尊高大的男子虛影,懸立在了海淵之上。


    “龍君君上!”


    “見過龍君君上!”


    見了此男子化身而出的虛影,諸多生靈皆是心下一驚,隨後便極是敬畏地垂首行禮,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之意。


    洪江龍王。


    他稍稍低下頭,看了一眼海淵之中的黑氣,隨後便將目光落在了陳延壽身上:“此事你作何解釋?”


    陳延壽心下嚇然,麵上卻是不露分毫破綻,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敬稟君上,弟子對於此事毫不知情,就在方才,賁牛還在與弟子敘話,可弟子剛離開宮闕不到半刻鍾,便發生了這般之事,實在是……”


    洪江龍王的化身虛影靜靜地俯視著陳延壽,直至陳延壽的後頸之上冒出了一層冷汗,這才移開了目光,冷聲道:“就在此宮闕塌陷之時,待定聖子洪流與待定聖子紫鱗,皆是毫無征兆地死於道場之內,延兒,你如何看待此事?”


    其口中的“延兒”乃是洪江龍宮的真龍太子,喚作“洪延殿下”,此時聽見洪江龍王唿喚,便踏空淩身而上,立在了洪江龍君身側,拱了拱手,道:“洪流與紫鱗皆是外靈聖子的待定人選,如今此二人同時遭難,這黑氣源發之處又有著最後一位待定聖子陳延壽的存在,若是按照常理推斷,暗中下手之人正是這陳延壽無疑!”


    此言落罷,一旁垂首靜立的陳延壽心下大慌,可其依舊強行按捺著自己的心緒,不曾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異常。


    其餘的洪江生靈聞言,皆是附和點頭道:“太子殿下此言無差!”


    “洪延殿下不愧是真龍聖子,一語便道破了今日變故之因!”


    “陳延壽受龍君君上厚恩,敕為待定聖子,已是無上的恩寵,未曾想到,這廝居然膽敢狠下這般辣手!”


    “此人該死!”


    “該將這陳延壽剝皮抽骨,汲魂煉魄,打入洪江龍淵,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群情激憤之下,洪江龍王的化身虛影卻依舊是麵無表情,其目光深處隱約有著一絲失望之意,道:“延兒,若是按照你的言下之意,這陳延壽便是此番變故的幕後之人?”


    洪延太子朗笑一聲,搖了搖頭,立於海淵之上環視四周,道:“我方才的話,僅僅隻說了一半。”


    此言一落,諸多洪江水境的生靈皆是陸陸續續安靜了下來,其中有一些聰慧之人,已是隱約想通了其中原委。


    洪延太子朝著洪江龍君拱了拱手,道:“我方才說了,若是按照常理,陳延壽定是戮殺洪流、紫鱗二位待定聖子的真兇無疑,可這其中,卻是存在著兩處蹊蹺。”


    洪江龍君眸光微動,道:“蹊蹺何在?”


    洪延太子笑道:“其一,便是實力問題,即使陳延壽天縱之資,可也不過是初入神宮宿靈之境的修為,但洪流、紫鱗二位待定聖子卻皆是半步陰陽之境的水境天驕。更何況,洪流、紫鱗二位待定聖子的水宮道場距離陳延壽所在之處足有九千餘裏之遙,陳延壽雖然燃起了極為罕見的‘洞虛真火’,可我並不認為,他有著瞬間碾滅洪流、紫鱗二位待定聖子的能力。”


    “其二呢?”洪江龍君微微頷首,繼續問道。


    “至於其中的蹊蹺之二,則是更為明顯,”洪延太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陳延壽,“我宮共有三位待定聖子爭奪外靈聖子尊位,其餘兩位待定聖子被誅,嫌疑最大的定然是剩餘的這位待定聖子,這番道理隻怕人人都能想得通。那幕後之人想到了這一點,自以為得計,熟不知在我眼中,卻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般拙劣的破綻實在是太過明顯,我此時已經可以斷定,此事與延壽聖子並無任何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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