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窗被猛然擊破,車廂裏傳來慌亂的尖叫聲。

    列車車窗極厚,抗壓抗震,還有一層膠膜,普通的力量絕對無法將其擊碎。

    杜樂丁被人壓得嚴嚴實實,連頭部都被完全護住,沒有一片碎玻璃紮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就覺得身上這人是蘇騰,趕忙推了推對方道:“你沒事吧?”

    蘇騰很快起身,丟下一句“待著別動”便不知跑去了哪裏。

    杜樂丁哪裏呆得住,一邊憑聲音摸到查理一邊喊道:“老板開燈!”

    幾秒鍾之後,從前方傳來老板緊張的聲音:“燈打不開了。”

    潮濕的冰冷氣息從破碎的窗口湧入,裹挾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就連那濃重的黑暗也如同墨汁一樣滲透進來,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一點都不誇張。

    杜樂丁屏氣凝神,耳朵在其他人粗重緊張的喘息聲中,捕捉到了細密似蠕動般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沒腳的東西在車廂的四壁上爬動。

    難道是蛇?

    杜樂丁不喜歡蛇,想到那滑膩無骨的身體就渾身不舒服。他一手握緊刀子,一手摟緊查理,惟恐有蛇突然襲擊。

    他正支棱耳朵聽著,不知什麽東西碰到了他的臉。那東西冰涼、濕滑,令他心裏陡然一沉,胃裏一陣陣翻攪。他一動不敢動,生怕驚動了蛇被咬一口,若是毒蛇可就糟了。

    然而仔細感覺一下,那東西硬邦邦的,實在不像是身體柔軟的蛇。

    那東西在他身邊蠕動爬行,杜樂丁忍著想要跳起來的衝動,想要再判斷一下究竟是什麽鬼。但他忍得住,別人卻忍不住,黑暗中響起尖叫聲,不止一個人掙紮翻滾,形勢頓時慌亂起來。

    隨著一陣陣驚聲尖叫,原本動作緩慢的不明物體突然加快了速度。杜樂丁耳中聽到空氣被破開的抽動聲,一股淩厲的風勢朝他麵上襲來,他抱起查理就地一滾,還沒停穩身體,就聽到剛才待著的地方傳來重重一擊。

    四周傳來猛烈的撞擊聲和鞭子般的抽動聲,夾雜著乘客們的哀嚎,即便什麽都看不到,也能想象到場麵是何其混亂。

    杜樂丁憑著聲音和直覺東躲西閃,感覺窗子裏進來的東西應該不是蛇。但無論是什麽東西,敵在暗,他們在明,躲藏之間還常常跟自己人踩踏絆腳,這麽下去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他正想要摸到門邊尋找出口,吧台那邊突然亮了起來,躲在吧台下麵的老板摸出蠟燭

    點著了。

    借著燭火的亮光,眾人立刻被眼前的異象所震驚。

    一根根粗如人腿的樹根,從破碎的窗口戳進來,正沿著牆壁和車頂攀爬蔓延,已經覆蓋了半個車廂,連門都被封住了。

    有人大叫一聲,失控的衝向門口企圖奪路而逃,那些樹根仿佛有意識一般舞動起來,鞭子似的將他抽出老遠。他後背狠狠撞在牆上,隻發出一聲悶哼便失去了意識。

    杜樂丁抓著查理朝後退去,同時招唿其他人也躲過來。他找了一圈也沒看到蘇騰,心裏不由得一陣緊張,難道剛才蘇騰趁著門還能開的時候,跑出去了?

    乘客們驚慌失措,四下尋找能夠抵禦樹根的東西,無奈桌椅都是固定在地麵上的,隻能抄起酒瓶朝樹根丟去。

    但那些樹根就如同著魔一樣在空中盤旋舞動,將被丟來的東西一一拍飛擊落,轉瞬間整個車廂裏充滿了酒精的味道,地麵上全是碎玻璃。

    杜樂丁眼看著樹根越來越瘋狂,急忙阻止他們:“別再激怒它們了!”

    但他提醒的還是晚了,幾條樹根快速插入人群的空隙中橫衝直撞,將他們撞得人仰馬翻。

    樹根已經鑽進了吧台裏,酒吧老板爬出來往車廂後麵跑去,不知被誰推了一把,竟撞上一條樹根。那樹根在她纖細的腳踝上一卷,將她整個人提到了半空中。

    老板一聲驚叫,兩隻手拚命想要抓到什麽,可那樹根將她甩來甩去,速度之快,令她根本抓不住任何東西。

    杜樂丁見勢不妙,將查理丟到相對安全的位置便衝了上去。他把刀咬在嘴上,站上桌子縱身一躍,抓住了束縛著老板的那條樹根。

    他坐直身體,兩條腿反向攀住樹根,一手牢牢將其抓住,手起刀落,狠狠紮了上去。然而這樹根粗壯堅硬,柔韌無比,這一刀雖然用了很大力氣,竟隻割了個小口。

    綠色的汁液從樹根的創口處滲出來,那樹根像是能感覺到疼痛一般劇烈的抖動起來,杜樂丁坐在上麵甚至能夠切身體會到它的憤怒瘋狂。

    眼看著一條條樹根幾乎將車廂四壁包裹住,酒吧老板已近昏厥,縮在車廂後麵的八九個大老爺們兒竟沒有一個敢上去幫忙。

    查理手足無措,腦袋一熱也跳上了樹根,張嘴就往纏著老板的那端咬去,這一口用力過大,差點把他的牙鎘碎。

    “查理你下去!”杜樂丁大吼一聲,抓起查理的尾巴丟進人群,隨後又是一刀割在樹

    根上。

    樹根如金蛇狂舞,猛的把騎在身上的杜樂丁甩了出去,同時前端一鬆,老板也掉了下來。

    杜樂丁接住暈過去的老板交給其他人,一邊躲著狂猛襲來的樹根,一邊從桌上拿起一隻打火機。

    這打火機是防風的,按著之後,杜樂丁將它朝樹根丟去。剛剛其他乘客丟酒瓶子的時候,樹根將其一一擊碎,上麵沾了不少酒精,這一點便全燒了起來。

    樹根再魔性,本質上也是樹,顯然十分怕火,被燒著之後便拚命往後縮,擺動扭曲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像是章魚的觸手。

    沒一會兒,這些樹根便從破碎的窗口縮了迴去,車廂裏的人終於暫時鬆了口氣。

    有人牙齒打顫道:“這些樹根是怎麽迴事,活了嗎?”

    沒人能夠迴答他的問題,一個個全都戰戰兢兢的盯著窗口愣神。杜樂丁掐了掐老板的人中,幾秒鍾過後她悠悠醒轉過來。

    四周的人全都圍過來噓寒問暖,似乎忘了自己剛才見死不救的行徑。老板充耳未聞,隻是感激的看著杜樂丁,半是虛弱半是激動的說:“謝謝你了帥哥。”

    杜樂丁笑嗬嗬說:“沒辦法,我這人就是憐香惜玉。”

    老板又轉頭看了看查理:“也謝謝你那麽勇敢。”

    查理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沒辦法,我是個紳士。”

    有人嘀咕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誰知道那些鬼樹根還會不會再迴來。”

    他話音剛落,窗外傳來了“篤篤篤”的響聲。眾人驚魂甫定,緊繃的神經剛鬆懈下來,還有些提心吊膽。這聲音雖輕,卻如炸雷劈在他們頭頂一般叫他們頭發都豎起來了。

    所有人猛的轉頭看向窗口,就見一雙冷酷的藍光出現在黑暗中。

    “鬼呀!”好幾個人叫破了嗓子,忙不迭的縮到了牆角。

    杜樂丁眉梢抽動了一下,毫無畏懼的走到窗口:“你怎麽在外麵?”

    窗外的不是別人,正是蘇騰,由於機甲是黑色的,跟不正常的漆黑夜色融為一體,金屬頭盔上的眼睛便格外突兀。

    其他人見杜樂丁神情自若的跟窗外人交流,不免又驚又疑,但顯然那人沒有威脅,這才放下心來。

    “砍樹。”蘇騰輕描淡寫的迴答,“出了點問題。”

    看來那些樹根快速退去並不僅僅是因為被火點燃,還有蘇騰的功勞。杜樂丁皺眉說:“

    這麽多樹根發瘋,可不是一點問題。”

    蘇騰說:“我指的不是這個。我們現在停在一段很長的隧道裏。”

    杜樂丁從車窗探出頭去,前後一望無盡的黑暗,本該燈火通明的隧道裏,一盞燈都沒有亮。

    蘇騰繼續說:“但隻有這節車廂和前麵的98號車廂。”

    “啥?!”杜樂丁一驚,“前麵的車廂都消失了?”

    蘇騰已經查看過,他們車廂前麵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前97節車廂已經不見了。但現在這種狀況,也很難說是其他車廂消失了,還是他們被遺忘在了隧道中。

    “或許消失的,是我們。”查理喃喃說道。

    查理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前97節列車已經安全通過隧道並繼續前進,那麽對於他們來說,消失的就是99號車廂和98號車廂了。

    奈特他們三個在95號車廂,杜樂丁扒著窗口道:“能聯係上奈特嗎?”

    蘇騰把杜樂丁的手從掛著碎玻璃碴子的窗口小心挪開:“無論機甲的通訊係統還是個人終端都不行。”

    其他人難以置信的拿出手機和個人終端,不是報警就是聯係親朋好友,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現在就跟在大教堂的時候一樣,通訊設備無法使用。杜樂丁心知他們已經進入了那種異常的量子場範圍內,想要跟外界取得聯係暫時是不可能了。

    查理仰起頭看杜樂丁:“現在怎麽辦?”

    杜樂丁想了想,問蘇騰:“隧道裏的情況如何,那些樹根還在附近嗎?”

    蘇騰搖了搖頭。那些樹根被他的切割刀逼退,已經縮迴了隧道之外,就目前來看,他們暫時沒有危險。

    但杜樂丁覺得留在車廂裏不是辦法,還是那句話,坐以待斃不符合他的審美,他想去查看一下隧道外麵的情況,弄清楚他們此時此刻的處境。

    “走吧,”杜樂丁決定道,“我們出去看看現在處於什麽位置,如果運氣好的話,最好能夠脫離信號幹擾地區聯係到前麵的車廂。”

    說著便朝門口走去,蘇騰叫住他:“等一下,把手給我。”

    杜樂丁以為蘇騰要給他什麽東西,便伸出了手。

    二人一個在窗外,一個在窗內,一個在黑暗中,一個在燭光下,看起來像是身處兩個世界。

    蘇騰的手臂穿過涇渭分明的分界限,伸進破碎的窗戶裏,抓住杜樂丁的手掌

    翻了過來,將一枚樸素的銀色戒指,套在了象征著“熱戀中”的右手中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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