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廖兩家結親本就引人矚目,更何況還被皇帝賜婚……


    消息很快傳開,給後宮和朝堂都帶來詫異和深思,雖然都通過各自渠道打探得知這賜婚是梅妃給母族求來的恩典,可是問題就在這裏。


    雖是求來的恩典,可也要有人求得到啊!


    而且求得恩典的人還偏偏是梅妃。


    要知道,不隻朝臣後妃,就連皇帝自己心裏也很清楚,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都會引發人心波動。


    明知道會引人心波動,可皇帝還是準了這份恩典!


    這說明什麽?


    所有人心裏都百轉千迴,深思又深思!


    這隻能是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梅妃不僅沒有失寵,還正得寵,而她得寵也說明,一貫最喜歡牽怒誅連的皇上並沒有因為大皇子事件而遷怒不喜於梅妃和五皇子。


    從這個結果上又說明什麽?


    有心人去聯想當初,再暗中對比結局,心中似乎有些明了。


    大公主一案,是令人諱莫如深的禁忌。


    牽連在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兩人都被處死,二皇子之母玉妃被處死,可梅妃卻安然無恙,史家落得個淒慘下場,而陶家……正向榮。


    想到這裏,不少人恍然大悟,莫怪得廖家和陶家冰釋前嫌還不夠,還要結成兒女親家了。


    秋寧宮。


    池水因春碧綠,清波因風動蕩,八角亭裏,寧妃站在池邊,伸手取魚食喂哺池中的錦魚,看著池中魚兒因為她拋入的食物而爭相競搶,紅唇勾起笑容,越發顯的雍容柔美。


    “娘娘,三公主鬧著要見您。”柳嬤嬤上前對似乎喂魚很是樂在其中的寧妃輕聲提醒道。


    寧妃笑容消失,柳眉輕蹙,沒有心情再喂魚,接過侍女遞上的帕子擦幹淨手後,轉身在亭子裏坐了下來。


    “讓她進來。”


    “孩兒見過母妃。”元惜珍忐忑不安的行禮請安。


    “你們都退下。”寧妃淡聲命令,卻沒有讓元惜珍起身。


    元惜珍心裏一個咯噔,恭順的低下了頭。


    亭子裏侍候的宮人們都安靜的退了下去。


    “跪下。”


    寧妃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嚴厲,卻威嚴頓生,元惜珍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跪了下去。


    寧妃沒有出聲,元惜珍的心卻越發的忐忑起來,這幾天她一直都被禁止出寢宮,她不明白母妃為什麽要禁她的足,可是她知道母妃是真的惱了。


    她怎麽想都想不出來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惹得母妃竟然禁她在寢宮修身養性?


    寧妃看著眼前跪著卻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何被禁足的女兒,對女兒的教誨,她自認用了心思,可結果……她很失望。


    “三個月的時長延至半年,在這半年裏,如果你還是沒辦法認識到自己身上的缺點,那麽,半年後,母妃會直接向你父皇請旨,為你指婚出嫁。”寧妃淡然的說道。


    元惜珍眼睛睜大,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寧妃。


    “母妃,孩兒不明白。”


    “那就想,直到想明白再來找本宮。”寧妃語氣嚴厲起來。


    元惜珍緊咬著唇,不敢再出聲,可眼底卻隱含著淚光,還有倔強和傷心。


    “迴宮去,好好反省。”


    元惜珍再也忍不住的起身,滿麵淚痕的跑了出去。


    “公主。”


    看著她受傷的跑開,侍候著的宮人都趕緊追上去。


    寧妃撐著額頭閉上眼,卻難掩黯然的出聲:“終究是對她過寵了。”


    寧妃身側的柳嬤嬤寬慰道:“娘娘用心良苦,三公主會明白的。”


    寧妃苦笑:“如今她心性已然定形,本宮再來糾正,明知道效果微薄又會傷及母女情份,卻還是想著得這樣做。”


    “奴婢鬥膽,主子這樣任由三公主去想,這……也難怪三公主會不知所措。”


    寧妃起身來到池邊欄杆處,望著池底的遊嘻的錦魚出神,幽幽輕歎道:“本宮一直以為她聰慧過人,凡事隻要本宮在旁提點幾句,她就會明白,可如今看來,本宮用錯了教導她的方法。”


    以前沒有比較,她也不強求,至少大至上,惜珍還能把握。


    從一開始,她就沒拿惜珍和元無憂相比,從元無憂走出冷宮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她的女兒輸給了劉瑩華的女兒,劉瑩華生了個令人忌憚卻也令人驚歎的女兒。


    惜珍比不上她,但現在,惜珍卻連身邊的人都比不上,她就無法平靜了。


    “找個機會邀請宗婦們進宮聊聊家常,吩咐靖王妃帶靈芝郡主一起進宮。”惜珍輸給元無憂,她認了,至少在某一方麵她也算贏了劉瑩華,但就連沾劉瑩華之光的一個閑宗郡主也能騎到她女兒頭上,這一點讓她很不舒服,她倒要看看,這靈芝郡主究竟值幾斤幾兩,敢將她的女兒當墊腳石,且用完就扔。


    “是,娘娘。”柳嬤嬤恭敬應聲,遲疑了一下,又低低問道:“主子,梅妃……”最近宮裏宮外都很不平靜,梅妃向皇上求恩典長她娘家的臉的確不是小事。


    寧妃輕揮手:“不必理會。”梅妃的確聰明了不少,可是有一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太心急了。


    “是。”柳嬤嬤見自家主子如此反應,心裏也稍安了下來。


    懷王府,清心小築。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想舒服的想睡上一覺。


    庭院裏,顧依依看著眯著眼四肢橫張在美人椅上很是沒一點兒女兒家端莊的顧安安,止不住搖頭道:“安安,這裏雖沒外人,可你這樣子也實在是有失體統,要讓祖母看見了,必定會好生訓你一頓。”


    顧安安睜開一隻眼睛朝她眨了眨,又安心的閉上,不過橫張的四肢倒是收斂了一些。


    顧依依看著顧安安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其實安安比她聰明多了,進退張馳皆自如,而她……太固執了,人說不見棺材不掉淚,可她是見了棺材也不會掉淚。


    感覺到一直被盯著,顧安安隻好再度睜眼,以為她還是不滿她的姿態,隻好嘟著嘴端坐了起來:“這樣總行了吧?其實祖母又不可能會看到的,這裏可是京城。”


    顧依依垂下眼,是啊,這裏是京城,不是遠西顧家大宅,無論安安怎麽率真,祖母都不會看到,而顧家對她而言也已經遙遠了。


    “姐,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來,嚐嚐,這是我試著做出來的。”顧依依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將桌上的點心推給顧安安品嚐。


    顧安安一眼掃過,目光盯在她臉上,目光有些黯然,但很快就振作起來,笑道:“那我得嚐嚐。”依依姐挖空了心思親手做出來的點心,表哥從來不曾嚐過一口,她的一番心思送到宸院去,也不過是任由李總管賞給下人,她不相信姐姐會一點兒都不知情,可她卻自欺欺人。


    “嗯,味道剛剛好,我喜歡。”


    顧依依臉上展露笑容:“喜歡就帶點迴去給大哥嚐嚐,我做了很多。”


    嘴裏可口甜爽的點心刹時變的苦澀難咽了起來,顧安安很想搖醒她,質問她為什麽要讓自己過這樣的日子?可她心裏也明白,這是依依姐自己的選擇,她沒資格質問她。


    “……好,等一下我過來拿。”


    “你要去哪裏?”顧依依有些擔心地問道。


    顧安安裝作沒看到她的擔心,神色自苦的道:“我要去見無憂公主。”


    顧依依暗鬆一口氣,那就好,她還真生怕安安這直性子會衝去找表哥質問。


    “安安和無憂公主走的很近?”


    “還過得去。”她倒是想和無憂公主走的更近一些,不過恐怕很難。


    顧依依沉吟片刻,淡笑道:“也好,你多和無憂公主走近一些,能學到很多東西。”


    顧安安點點頭,學東西倒是其次,她更多的是好奇。


    送走顧安安,顧依依迴到庭院,看著桌上的點心若有所思起來,也許,她不能再這樣止步不前了。


    ……


    顧安安過來的時候,元無憂正端坐在花廳裏拂琴。


    難以言喻的美妙琴音令人如癡如醉,而拂琴的人,更令人癡迷貪戀,眼前一幕奪人心魄迷人眼,顧安安停住,不敢上前,生怕驚擾了這一片仙境。


    金色的瑤琴,嫩白的十指撥弄著世間最動聽的曲子。


    拂琴的美人精致無瑕的臉龐在柔和的陽光下淬染上一層薄薄的金光,長長的翦羽將金光剪出纖密的碎影,美的讓人唿吸一緊。


    顧安安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輕鬆美妙過。


    說不出來的舒適,繪不出來的美妙,讓她注視著元無憂的目光慢慢的放空,甚至她覺得自己已經飄浮在空中,正往她感受到的仙境飛去……


    “表小姐。”小花子輕推了她一下,顧安安如夢初醒,惘然的迴頭,眼睛看著小花子,可意識還在貪戀著剛才那美妙的境界裏。


    見她清醒,小花子拱手一禮後恭敬的退了下去。


    顧安安身子一動,慢慢地迴頭,那架炫豔如瓏的琴還在,卻已經沒有彈琴的人了。


    “請坐。”元無憂淡聲道。


    顧安安循音望去,看見元無憂端著茶在臨窗的椅子上慵懶的坐著,不由的驚愣起來:“剛才……公主可有在拂琴?”


    元無憂微著點頭。


    不是做夢,是她真的在彈琴!


    顧安安激動、興奮、敬服地不知道說什麽好,難怪公主那天能破解無魂公子的曲子救了她們大家。


    元無憂輕揮手示意她坐:“你要見我,有什麽事?”


    顧安安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輕咳一聲,努力控製住想將剛才琴音問個清楚的衝動,低聲道:“廖大哥最近很不好,公主,您幫幫廖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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