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順著葉雪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前麵不遠處有一隻黑影飛掠而來,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他看清楚了是一條黑狗,正往小樹林裏鑽去……


    “原來是一條黑狗,這麽沒命的跑,難道是害怕驚雷閃電?”葉雪嘟囔道。


    木羽看了葉雪一眼,原本打算勒停的馬車又繼續往前走。


    小花子沒好氣的掀開簾子白眼瞪了一眼葉雪,還以為他看見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呢,原來隻不過是一隻黑狗!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樹林後麵就是一個大村莊了,所以他們也必須要穿過並不密盛的小樹林。


    天色雖然還是很暗沉,但濃密的烏雲不似剛開始那樣濃鬱了,天色也慢慢稍亮了一些些。


    馬車正要穿過樹林時,傳來一陣陣汪汪的狗叫聲。


    葉雪笑道:“難不成我猜對了,這黑狗果真是怕驚雷閃電才會躲進了小樹林?”


    木羽斜視了葉雪一眼,欲張嘴出聲,卻下一刻皺起了眉,側耳仔細一聽,除了狗叫聲,他還聽到輕微的咚咚聲響。


    “咦,木大哥,什麽聲音?”葉雪狐疑的側著耳細聽。


    木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樣輕微的聲響,葉雪也聽見了,這說明這小子的武功學的不錯。


    “我去看看。”葉雪扔下這這句話後,就策馬飛奔了出去。


    木羽嘴角一抽,這小子說風就是雨的。


    小花子掀開簾子好奇的問道:“木大哥,發生什麽事了?”自從有了葉雪後,小花子和玉珠兩人也都稱唿三人為木大哥,廖大哥,顧大哥了,而不再是將軍,少爺,公子的。


    木羽淡道:“沒事,葉雪隻是有些好……”


    “木大哥……”木羽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小樹林裏傳來葉雪震驚的聲音。


    木羽神色一肅,勒停馬車,這時候顧淩和廖青雲也都從後麵策馬靠近了。


    顧淩看向小樹林方向:“我去看看。”


    廖青雲和木羽都下意識的張望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很快,又傳來顧淩震驚的聲音:“青雲,你快過來。”


    木羽、廖青雲都微微一愣,就連顧淩都這樣震驚,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廖青雲本能的策馬,可下一刻他又眼底又閃過一絲遲疑,木羽的武功比他高,他保護她應該沒事,可萬一又像上次那樣,寡不敵眾怎麽辦?


    馬車內,傳來元無憂的聲音:“我們一起去看看。”


    “可是馬車……”木羽有些為難的看著馬車,樹林雖小,策馬行走勉強行,可馬車實在是通不過。


    最後,留了小花子在馬車上,木羽撐傘,玉珠扶著元無憂從馬車裏出來,一行人往小樹林裏走去。


    黑狗轉著一塊突出的新墳不停的打轉吠叫著,仔細一聽墳裏麵傳來咚咚的輕微敲擊聲。


    一旁的葉雪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顧……顧大哥,這是一座墳吧?”


    顧淩奮力的用劍刨著土,天色雖然沒有暗沉的厲害,但在這小樹林裏,還是陰沉沉的,時不時的閃過白熾的閃電光,照著眼前的場景,怎麽看都覺得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過駭人。


    不過,葉雪眼底不可思議較多,驚駭倒是真沒有。


    “別愣在這兒,快幫忙。”顧淩幹脆拿掉頭上的雨笠,朝震驚中的葉雪吼了一句。


    “哦……”葉雪愣愣的應了一聲,看著顧淩徒手刨土,想了想道:“顧大哥,要不我們用內力將這它震開?”這樣用手刨會不會太費事了?


    顧淩搖頭:“裏麵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貿然震開它,恐怕會傷到裏麵的人。”


    葉雪嘟了嘟嘴,加入刨土的行列,想了想又道:“顧大哥,你確定裏麵是人嗎?會不會……”


    顧淩手裏的劍狠敲了一下他的頭:“別費話,幹活。”


    裏麵的人似乎是聽到了兩人的聲音,敲擊的力道更加劇烈了。


    “發……”廖青雲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裏,愣了一愣後,神色一凜,快速的上前加入其中。


    木羽也震驚的看著這一幕:“這……”


    “主子……”玉珠臉色微微發白,身體本能的靠近了元無憂。


    元無憂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眸中閃過一縷訝意。


    “別敲,我們聽見了,我們正在救你,別耗盡了力氣,你先歇一會兒,很快,等著。”廖青雲顧不得髒,整個身子都貼在墳上,朝裏麵大聲的迴應著,語氣依舊漠然平調無起伏,可聲音卻很大。


    “木羽,你也上前去幫忙。”


    元無憂吩咐了後,目光看向眼前的墓碑,麵色再次閃過驚訝之色,按這墓碑雕刻的日期來看,這裏麵的人已經下葬了三天了,埋在土裏三天還能獲救,不得不說這人的運氣夠好。


    木羽恭敬的點著頭,把傘交給麵色發白的玉珠,加入到了刨墳的行列裏。


    有了木羽和廖青雲的加入,四人很快就把泥土都給刨開了,露出並不算太深的坑,坑裏麵一口上等棺材。


    顧淩微微皺眉說:“上等楠木棺,可這座墳埋的並不講究。”


    廖青雲率先跳下坑,接過顧淩手裏的劍撬著上了棺釘的棺蓋。


    葉雪好奇的睜大眼睛,顧淩、木羽也直勾勾的注視著。


    元無憂的目光從那塊墓碑上移到那口顧淩說的上等楠木棺材上,眼神也略帶一絲好奇的盯著。


    喀嚓幾聲,廖青雲停下了撬棺的動作,把手裏的劍扔迴顧淩手裏,在推開棺蓋之前,他漠然的說了一句:“都轉過身去。”在空氣越來越稀薄的情況下,窒息者會本能的抓撕身上的衣物。


    顧淩微愣,但還是照做,轉過了身,木羽自然也無二話,唯有葉雪很是不解:“廖大哥,為什麽?”他還想仔細看清楚裏麵的人呢。


    廖青雲冷掃了他一眼,葉雪訕訕的噤聲,也轉過了身。


    元無憂想了想後,也轉過了身,玉珠自然巴不得轉身不看。


    廖青雲脫下身上的外衣,手在棺蓋上輕擊著,語氣雖然漠然,卻並不冷:“你先閉上眼睛,外麵的光線暗淡,但對你可能還是會刺眼。”


    他的話並沒有引來迴應,隻傳來了敲擊聲迴應。


    廖青雲推開了棺蓋,在棺蓋全部開啟的一刹那間,他手裏的外衣覆蓋在了裏麵的人身上。


    聽著嗚鳴聲,其餘的人都慢慢的轉迴頭來,看著扒在棺沿邊上大口大口的吸著新鮮的空氣的女子,都微微一怔。


    是個年輕的姑娘,身上的衣服被撕的成條成塊,衣服根本就遮不住她的身體,臉上,脖子,手臂上都有著抓痕,臉色呈青紫色,緊閉著眼睛,大口在口的吸著氣,嘴裏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嗚鳴悲慟聲。


    廖青雲的外衣隻能勉強給她遮體,顧淩從怔愣中迴神,連忙也脫下了身上的外衣。


    廖青雲接過顧淩的外衣再披了一層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拚命的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後,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廖大哥,她怎麽啦?”葉雪焦急地問道。


    廖青雲淡淡道:“暈撅過去了。”


    顧淩察看了一眼四周,目光也落在了那塊墓碑上,皺眉道:“這麽說來,她被埋了三天?”


    “是什麽人這麽冷血狠毒?竟然把人活埋?”葉雪憤憤的道。


    ……


    馬車駛進村子裏,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雖然幾人依舊姿色出眾,但全都泥濘不堪,發絲粘麵沾著泥,就像是在泥裏打滾轉了幾圈再爬起來一樣。


    不過,木羽還是很快就借到了住處,一行人都住進了村長家空置的小院子。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小花子才激動的敲響了廖青雲、顧淩、葉雪三人的房間:“廖大哥,那姑娘醒了。”


    廖青雲正在穿衣服,聽見小花子的話後,快速的整理好衣物,一旁的顧淩也飛快的起了身,隻有葉雪還在唿唿睡著。


    兩人來到偏房,昨天他們從墳裏刨出來的姑娘穿著玉珠的衣服,正情緒激動的抱頭痛哭。


    所有的人都沒有出聲,女子足足哭了近一個時辰,才慢慢的從大哭變成了抽泣。


    玉珠端著一碗清粥過來:“姑娘,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女子看見玉珠碗裏的清粥,身子慢慢的動了,渴望的看著玉珠手裏的粥,比起昨天她駭人的青紫色麵容,那股子青紫色消散了不少,卻麵容慘白無血色。


    雖然如此,長的卻還算清秀可人。


    她慢慢的接過碗,然後筷子都不用,直接捧著碗就喝。


    “別嗆著,慢點喝,還有。”玉珠提醒道,她對這女子被活埋在地裏麵三天打從心眼底同情著。


    元無憂靜靜的看著女子喝粥,動作雖然急迫,但卻仍然可以看得出良好的教養。


    直到喝完碗裏的粥,那女兒才抬頭激動又悲傷的看著眾人,掙紮著從床上起身,朝著眾人撲通就是一跪,猛磕頭。


    “姑娘,你起來,你身子還虛弱,別急。”玉珠上前扶起她,卻被她女子胡亂的擺手,指指天,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眾人。


    “你是……啞巴?”小花子愕然的道。


    那女子麵色閃過一絲痛苦,又連連搖頭。


    “扶她去廳中,備筆墨。”元無憂看了一眼,吩咐著玉珠和小花子淡聲道。


    小院子裏的陽光,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小院小廳裏,眾人或坐或倚或站的看著坐在桌前正執筆邊寫邊流淚的女子。


    女子寫好後,擱下筆,手舉著她寫好的紙張,撲通一聲跪在了廖青雲麵前,眼神裏有著乞求、悲痛以及信任。


    廖青雲看著她,微微皺眉,但還是接過,卻並沒有看,而是轉給了元無憂。


    那女子一看迴頭看元無憂,先是為元無憂的麵容微微一愣,但很快就似是想通了什麽一樣,轉過身朝著元無憂鄭重磕頭,嗚嗚的叫著。


    “公子,她是被人毒啞的。”廖青雲道。


    那女子連連點頭,看看廖青雲又看看元無憂,眼神裏流露出乞求。


    元無憂慢慢的看著手裏類似於狀子又類似於自白書的紙張:“柳曼?”


    女子也即是柳曼連連點頭,又重重的磕了一記響頭。


    元無憂看了一眼玉珠,玉珠忙上前扶起柳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元無憂專注的看著柳曼寫的內容,好半響後,她微微皺眉,把紙張又重新遞給了廖青雲:“你們都看看。”


    等到眾人都閱過之後,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看著柳曼。


    顧淩整理了一下思緒,很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說你是冀東安田縣柳家小姐?嫁到濟縣指腹為婚的夫家楊家,卻在臨近夫家門時,被自己的婢女謀害?”


    柳曼默默的流淚點頭。


    “這怎麽可能?”葉雪坐在門檻上看著手裏的紙,皺眉道。


    柳曼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看元無憂,最後目光又落在了廖青雲身上,雖然這個公子看起來很冷漠,可是從昨天他的舉止來看,他並不冷漠,他很細心,很溫柔,很體貼。


    廖青雲盯著柳曼的臉,目光突然銳利起來,他忽然走上前逼近她。


    柳曼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卻又似乎想起什麽一樣,卻並沒有躲。


    廖青雲逼近柳曼,突然道:“你把頭往後仰。”


    柳曼瞪大著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他,廖青雲見她沒反應,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徑直挑起她的下巴,把她額頭以及兩側的發絲都往上推,一雙清冽的黑瞳在她的臉上不停的巡視著,眼神很銳利。


    對於他這突兀的接近於輕浮甚至輕挑的動作,所有人都愕然。


    顧淩驚訝:“青雲。”


    “廖大哥,你這是做什麽?”葉雪吃驚的張大著嘴。


    元無憂看著廖青雲的動作,並沒有出聲,隻是平靜的看著,在看到廖青雲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歎和不可思議之後,心神一動,一個念頭在腦子裏浮出。


    廖青雲凝神盯著柳曼的臉,這樣的動作,這樣的態度,對他來說,很習以為常,並沒有覺得不妥當,他做過千百次,隻不過以往都是對屍體,不過,柳曼雖然不是屍體,但此時此刻在他眼裏,她就如同一具需要他去詳細檢驗剖悉的屍體一樣。


    不過,他心無旁騖,並不代表當事人以及旁觀者也能心無旁騖。


    他完全沒留意到柳曼那紅的快要滴血的雙頰以及又驚又羞又慌又亂的眼神,可不代表別人不會注意到。


    顧淩看的眼角直抽,葉雪也愕然的張大了嘴,就連木羽都新奇的看著廖青雲,他還真沒有看過廖青雲這樣一麵呢。


    “小花子,去取公主的鏡子來。”廖青去仔細研究了很久,才出聲道。


    “啊?哦……”小花子雖然不明白,但還是很快照做了。


    元無憂心裏的念頭基本上從廖青雲的反應上已經得到了證實了,頓時也來了興致,整容術對於她前一世那個時代來說,普及程度恐怕就連小學生都知道了。


    可在這個時代,竟然有著這樣厲害的外科醫術,著實令她肅然起敬!


    這件事,挑起了她很大的好奇心。


    她不經意的打量了一眼廖青雲心無旁騖的肅容,微微一笑,目光順著他的目光落在了柳曼的臉上,看了一遍後,並沒有發現明顯的痕跡,她幹脆問道:“哪裏有異常?”


    近在耳邊的聲音讓廖青雲一愣,他迴頭年看著元無憂近在咫尺的完美精致側臉,眸中閃過一絲似喜似驚,但很快就恢複了他的專業態度:“這裏,這裏,這裏,這三處最明顯。”


    對方的刀術高明的讓他驚歎,要不是他長年與屍體打交道,解剖過不少屍體,對人體骨骼、皮膚,肌肉都了解的幾乎爛透,他也不會輕易就發現。


    “廖大哥,鏡子來……”小花子高興的捧著鏡子出來,卻在看著他家主子也與廖青雲湊到了一起,似乎饒有興味的盯著時而噤聲。


    顧淩重重的咳了一聲,取過小花子手時的鏡子,走到兩人身邊對廖青雲道:“你要鏡子做什麽?”


    元無憂微微一笑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優雅落坐,心裏卻開始想著,如何把這人給揪出來,她很好奇擁有這樣本領的人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不隻是顧淩好奇,葉雪、木羽、玉珠、小花子包括柳曼都很是疑惑不解。


    廖青雲接過顧淩手裏的銅鏡,看著柳曼,想了想,很坦然的舉起了鏡子:“你看看,這是你嗎?”


    柳曼疑惑不解的看著廖青雲半響,目光慢慢的看向他手裏的銅鏡,看清楚裏麵的人,她疑惑不解的目光變的憤怒憎恨情緒激動起來,可下一刻又似乎僵硬呆滯了起來,眼神茫然的看著廖青雲,而後突然抱住頭,驚恐的全身瑟瑟發抖,嘴裏發出嗚鳴悲聲。


    從她的反應上,一直不解其意的顧淩和木羽也慢慢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目光在柳曼和廖青雲身上來迴的掃視著。


    “不……不會吧?”顧淩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麽受驚嚇,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頸邊的汗毛全都站立了起來。


    木羽也瞪目結舌宛如活見鬼一樣的神情。


    “發生什麽事了,顧大哥,木大哥,你們怎麽啦?”葉雪奇怪的看著兩人,見無人理他,他又看向廖青雲,焦急地問道:“廖大哥,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快說啊。”


    廖青雲微微眯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不假,我今天,總算是開了眼界了。”


    元無憂也笑了:“天地間,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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