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臀,一群被關押著的瘋婦因為被琴聲挑動顛狂的情緒受了刺激而都發作了起來,裏麵亂成一團麻……


    有瘋狂的扭打在一起的,你扯我頭發我抓你臉的,有忍受不住抱著頭狠狠撞牆的,還有長長的指甲在牆上來來迴迴的狠刮著的刺耳聲音……


    福公公哭喪著臉看向用棉花塞著耳朵的魏公公,哀求道:“幹爹,您想想法子,讓無憂公主不要再彈下去了,塞棉花不管用,我耳朵嗡嗡直鳴,她都在這我們大院裏彈了快半個月了,失心臀那群瘋婦每到這個時辰都打的不可開交,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大麻煩。”


    魏忠兩耳捂著耳朵,耳朵裏麵還塞著棉花,但棉花塞久了,似乎也不管用了,無憂公主彈的琴有如魔音穿耳,再這樣下去,他耳朵都得提前聾了。


    “幹爹,我受不住了,這幾天我天天晚上發夢都夢見這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琴聲。”


    魏忠狠白了他一眼,怒道:“你再在咱家眼前晃,咱家就讓你去換小花子小高子的差事。”


    福公公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苦巴巴的把棉花塞在耳朵裏,可根本就擋不住那聲音入耳,他現在簡直把小花子小高子那兩個小奴才視作奇人,他們隔這麽遠都聽的想撞牆,可那兩小奴才竟然站在無憂公主身邊聽著,還能站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奇人也!


    前臀長廊上,正好位於失心臀和魏公公等人住的院子中間。


    元無憂彈琴彈的很認真,每天一個時辰雷打不動,已經有半個月,而且顯然還會一直堅持下去。


    小花子小高子這半個月來,從最初臉色慘白到現在的麻木,每天到這個時候他們看見無憂公主就心裏發怵直想逃,可看著和他們一樣站在一旁麵不改色習以為常的玉珠玉翠,他們又覺得其實是他們自己太沒用,同樣都是耳朵,沒理由這玉珠玉翠都能聽的沒反應,他們就聽的恨不得想逃跑?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名臉帶菜色的小太監匆匆跑過來,看都不敢看元無憂一眼,連滾帶爬的衝進了緊閉臀門的大臀。


    聽著守值太監的稟報,魏忠眉毛死皺成一條直線:“死的是誰?”


    守值太監忍住想捂耳的衝動,恭敬迴稟道:“是先帝一年黜貶進來的宛貴人。”


    魏忠麵色冷淡的揮了揮手,小太監退了下去。


    “幹爹,這……”雖然這宛貴人已經瘋了三十多年,可現在是因為聽了這無憂公主彈琴才情緒瘋顛起來撞牆而死,這要不要上稟?


    魏忠冷瞥了他一眼:“不必上稟,報內務院,自會有人拉出去處理。”


    說起這宛貴人,他印象還挺深刻,那時候他還剛剛進湮冷宮當差,還是個小太監。


    這宛貴人是治四十七年進宮的秀女,頗受治帝寵愛,沒想到僅僅半年,治帝就暴斃,她又因為恃寵而驕而得罪過登基為帝的先帝,先帝把她打入湮冷宮。


    先帝當政二十年,當今聖上登基,距現在算起來整整三十五年,她是瘋是死,無人問津更不會有人在意,自然不能上稟,他要敢拿這事去上稟,恐怕他也會死。


    “那咱們還任由這無憂公主每天這樣彈下去?”福公公膽顫的問道。


    魏忠閉上眼,然後毅然起身往外走!


    “夠了。”


    內臀的門被重重的推開,魏忠冷著臉出來。


    琴聲依舊在繼續,彈的入神的元無憂還沉浸在彈琴裏,似是根本沒聽見他喊停的聲音。


    魏忠的臉漲成豬肝色,腸子都快要悔青了,他簡直是自找苦吃,這半個月來他天天恨自己為什麽就收下了那顆珍珠送一架琴給這無憂公主?


    玉珠掀起眼簾瞭了一眼魏公公,恭敬上前附身在元無憂耳邊大聲提醒道:“公主。”


    琴音止,小花子小高子隻感覺腳底發軟,頭暈眼花,跟在魏公公身後的福公公也用力的搗鼓著木麻的耳朵。


    魏公公嘴角扯起一絲僵硬的笑容,上前恭敬一揖:“公主,請恕奴才直言,您想要彈好琴,這樣彈是不行的。”


    元無憂蹙眉:“琴音就當真不堪入耳嗎?”


    福公公點頭如搗蒜,小花子小高子則不敢抬頭更不敢出聲。


    “那魏公公有何高見?”元無憂問道。


    魏忠暗翻了翻白眼,敢情這無憂公主還彈的不亦樂乎自我感覺很好了?雖然宛太太妃的死並不完全怪罪在這無憂公主頭上,可也與這無憂公主脫不了幹係不是?


    “奴才想,公主缺一個精通音律的樂師。”


    元無憂垂眼,聲音很平靜:“魏公公是在打趣無憂嗎?這裏可是湮冷宮,無憂戴罪之身,又何以會有樂師?”


    魏忠閉了閉眼,咬牙道:“隻要公主答應奴才,不再來前臀彈琴,奴才就推薦一人給公主。”


    元無憂驚詫的抬頭,魏忠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當然,奴才隻是向公主推薦,至於公主能不能讓她收下公主這就不關奴才的事,不管能不能拜成師,公主都得答應奴才,不再來前臀彈琴。”


    “這……”元無憂蹙眉。


    見她遲疑,魏忠掀動著眼皮子瞭了她一眼,語氣冷了起來:“奴才也不怕告訴公主,剛才失心臀可是死了一名前前太妃,她雖然瘋顛已久,年事也已高,但她的死不是病死,而是被公主彈的琴音刺激的撞牆而死,公主也不希望奴才把這事上稟上去吧?萬一這聖上責怪下來,奴才怕公主擔待不起。”


    元無憂臉色微白,但仍是強裝鎮定的看著魏公公:“魏公公也說了,那前前太妃是神智瘋顛已久,她的死怎麽能怪罪在本公主頭上?這裏這麽多人聽本公主彈琴都沒事,怎麽就她撞牆而死?這怎麽能怪責在本公主身上?”


    魏忠見她神色心裏暗喜,雖然這無憂公主看起來無畏無懼,但實質上她還是有害怕的,畢竟是死了人。


    就算她再如何有心計有城俯,但她進來的時候才七歲,以前又是高高在上的尊貴公主,根本就沒機會見過死人,對死人自然心生畏懼!


    “福安,你領公主去一趟歸佛臀。”


    福公公很是吃驚,他自然知道歸佛臀裏住的是誰?如果說這無憂公主是湮冷宮身份最特殊的,那第二特殊的自然是歸佛臀的顧太妃了。


    “公主,請隨咱家來,咱家領你去歸佛臀。”


    元無憂沉默起身,有些黯然的看向小花子小高子,低聲道:“小花子,小高子,謝謝你們聽我彈琴。”


    “奴才……奴才能聽公主彈琴,是奴才的福氣。”小高子心有餘悸,小花子也還臉色慘白,但麵對元無憂眼底那一絲掩飾不了的黯然,他們還是不願意讓這位對他們溫柔和氣的公主受傷。


    看著元無憂黯然離去的背影,魏忠終於鬆了一口氣,喃道:“終於送走這尊瘟神了。”顧太妃進湮冷宮十八年,深居簡出,一心禮佛,從不問世事,就連一年一次與懷王相見,都隻是隔著宮門遠遠的望一眼就轉身。


    他想來想去,也唯有顧太妃有這個身份能嚴詞拒絕無憂公主還能讓無憂公主無可奈何。


    小花子小高子怔怔的看著那抹纖細黯然的背影,心裏都不好受起來。


    ……


    元無憂主仆三人跟在福公公身後,穿過長長的長廊,走過一片空曠的荒地,終於來到了歸佛臀。


    看著矗立在高高宮牆下的簡陋院子,玉珠玉翠驚訝的發現這裏比太迴臀更寂靜也更偏僻,因為偏僻寂靜,所以裏麵的木魚聲也清晰入耳。


    福公公上前一步,輕輕的敲了一聲才推開院門,卻並沒有走進去,而是站在原地態度前所未有的恭敬的高聲喊道:“奴才福安求見顧太妃。”


    元無憂垂下眼,蓋住了眼眸中的波動,安靜的等候著,玉珠玉翠抱著琴更是沉眉斂眼。


    從內臀裏走出一人,福公公見到她,臉上堆滿著笑容:“蘭嬤嬤。”


    蘭嬤嬤看了一眼站在福安身後的主仆三人,目光定在了福公公身上:“福公公,這是?”


    福公公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再擠出的笑就有些不自然,很是尷尬的道:“是……是這樣,無憂公主想學琴,所……所以……”所以把這麻煩人物領這兒來,就是希望顧太妃代他們拒絕拒絕這位任性妄為總以為自己還是公主的元無憂。


    “蘭嬤嬤,請無憂公主進來。”內臀敲擊的木魚聲沒有停,卻多了一道溫和慈詳的聲音。


    蘭嬤嬤恭敬的朝裏點點頭,再朝元無憂福身,聲音很平靜:“無憂公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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