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獻化作的黑風大搖大擺地衝進了上羅鎮,直直地朝著周浩然的府邸而來,將四周的房屋頂都直接掀開、樹枝斷折,府邸庭院更是刹那間就被狂風刮成了一片廢墟。原本就已經破爛不堪的廂房更是被直接撞塌。


    黑風一窩蜂地湧進了地道之中,彌漫在地道裏來到了地下密室和大廳,在兜兜轉轉幾圈之後,一陣暴怒的尖嘯從黑風裏傳出。


    丁獻不甘地撤出了地下密道。


    在密室中他很仔細地巡了兩遍,卻什麽也沒有發現,就連地上的那些屍體都被人清理幹淨了。


    他不情願這樣離去,他認定了這個姑娘沒可能這麽快逃離出上羅鎮的範圍,很可能是在某一戶人家裏,被人救走正在療傷。


    他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但他猜錯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阿蠻不是在某戶平常的人家裏,她的身邊,是絕情仙閣的新傳奇,萬千新生代修行者心目中的偶像——絕情公子,絕塵!


    當丁獻走街串巷地尋找蛛絲馬跡、一連嚇死了好幾戶平民的時候,鎮南方忽然出現了一道劍光,這劍光飛入空中猛然變幻,旋轉著散發出數十丈大小的劍影,直接一劍朝著黑風斬來。


    青光閃過,大街上出現了一道數米深的劍痕,猶如一條新挖掘的溝渠,丁獻招來的黑風直接被斬滅了一段,嚇得他瘋狂地逃竄。那劍光在空中迴轉一圈,再一次遙遙斬來。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黑風中傳來,丁獻那幹癟的身影出現在了半空中,但也僅僅是出現了一瞬間,下一刻他就施展了秘法,渾身散發著血光朝著歃血盟的方向遁去。


    而在他遁去的時候,小鎮裏有另一道劍光衝天而起,朝著他逃離的方向追去。那是一整天都失眠著的卓輕凡,在三人吃飽喝足、看過星空露過營之後,他們就迴到了小鎮來。


    他察覺到了鎮裏發生的劇烈法力碰撞,一出門就看到了驚天動地的青色劍光和瘋狂逃竄的血團,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引出正陽劍,朝著那血團追去。


    房間中,絕塵將遙指天空的手指收迴,那青光閃爍的長劍破空而迴,在他的身邊打了個轉,化成一束光進入了絕塵的身體中。


    “找到你了……”


    絕塵望著天空,似乎能透過屋頂看到遠處天上的景象,隨後他收迴目光看著床上的阿蠻,“應該就是他抓走了這個姑娘的夫人……可惜這個姑娘還是有些不清醒,她似乎是封閉了自己的心智。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這一戶三人到底是什麽來曆呢,明明曾經修為不弱,卻還是被下過這種旁門左道的精神控製法。”


    他在床邊坐下,看著那姑娘依然有些發抖的身體。“姑娘,我帶你去尋你的夫人如何?”


    話音剛落,那蒙了一天腦袋的嬌弱身影忽然抬起頭,像一個鬼魅一樣盯著絕塵。


    她的神情和身體依然像是木頭人,雙眼中沒有任何的神采,但絕塵卻似乎能感覺到,那雙木然的眼睛裏頭,有著一個靈魂在注意著自己。


    這似乎是唯一能讓她起反應的話。


    天明睜著眼,心裏瞎想著萬一阿蠻被抓住的話,自己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偉大的事情也將會以失敗告終,不僅沒能舍己救人,很可能還會讓阿蠻遭受更多的折磨。


    但當他看到那一頭紮進洞穴,渾身上下都有鮮血在往外滲出的淒慘人影的時候,天明知道,自己不用擔心了。


    丁獻此刻的狀態奇差無比,整個人像是被浸泡在鮮血中、剛剛撈出來的樣子,全身都還黏著血漿,有的地方剛開始變成暗紅色結塊,新的地方又立刻有血出現。那條遮羞的褲衩更是整個被染成了黑紅色,濕噠噠地貼在他的身體上。


    這一次被劍光連斬兩次,又用秘法燃血逃脫,他幾乎耗盡了全身所有的精氣,連法力也被損耗的不足兩成,能夠順利逃到這裏都已經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如果絕塵當時不是在意那個姑娘的話,丁獻怕是已經被斬殺在半途中的。以他當時的重傷之軀,是絕對不可能從絕塵的手裏逃脫的。甚至在沒有法寶的情況下,他的燃血遁光也僅僅是比卓輕凡要快上那麽一丁點而已。


    他咬著牙,掙紮著撐起上半身,卻驟然聽到身旁傳來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聲,這笑聲來自天明,卻已經不複最開始那悠揚美妙的女音,全身膨脹的他,整個脖子都已經脹大了一圈,聲音更像是男女混音,粗中帶著尖細,非常的刺耳。


    “閉嘴,你這個賤人!”丁獻咒罵著,血液從他的嘴角流出,他抬起手想一巴掌扇過去,可現在的天明皮膚鼓脹著猶如氣球,這一巴掌下去很可能將他直接拍炸,到時候他體內的生命能量就會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瘋狂地泄露出來。


    天明依然止不住地大笑著,嘴裏一絲絲霧氣在往外冒:“來啊,打我啊你個醜八怪!老子現在可是充氣娃娃,你敢拍我試試!你敢動手我就敢炸!”


    丁獻嘴角哆嗦了兩下,沒有理會他,兀自爬起來,盤著腿坐在了地上,開始運轉身體裏所剩不多的法力,平息著自己的氣息,緩慢地穩住自己的傷勢。


    此刻的他才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現在傷的是有多重。原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被這兩劍斬的差點直接潰散,燃血秘法更是消耗了他最後的一絲精氣,現在他的身體就像是一件無比脆弱的瓷器,單純地依靠著法力才能堪堪穩住不讓瓷器碎裂。


    沒有任何的辦法能讓這樣的身體恢複,法力能起到的作用非常非常的有限,除非……丁獻的目光轉向了天明。


    現在,隻有這充沛無比的生命能量和食魂替死法,才能將這件瓷器給修補迴來,才能讓這件瓷器的質地改變,重新變迴正常的狀態。靠著生命能量的補充,他甚至能再次填滿身體的精氣、法力。隻是現在激發出來的能量並不多,遠遠達不到丁獻的預期。


    如果現在就將天明給吸收煉化,是一種極大的浪費。想要完成對心胎境的衝刺,他必須要再等三天。


    可現在丁獻沒得選擇了。


    在浪費和死亡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他揮手打出一道法力,在空氣中凝聚出一個畫麵,接收到了來自幻心鏡的畫麵。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都像是讓一個普通人跑了一千米般,讓丁獻一口氣蒙在胸口,忍不住喘了幾口粗氣。


    他要確定外麵萬無一失。


    畫麵中,卓輕凡單手握著自己的長劍,雙目中神光閃耀,法力凝聚在雙目中,用特殊的秘法讓自己能夠在黑夜中看清一切。他謹慎地在寨子裏轉悠著。


    剛才追著那血團衝入這山嶺中,他終於證實了自己之前的不安和猜測,這裏的的確確很不對頭。他可以確認,這裏被人布置了很高明的幻陣,布置幻陣的人不僅修為在他之上,陣法造詣更是不弱。


    卓輕凡乃是古帝劍塚守山弟子中的佼佼者,能讓他進入陣法後依然束手無策,那必然是元丹境中的高手所為。


    他拿這個陣法沒轍,這樣的幻陣想要對付他也是沒可能的。幻陣和殺陣不同,重在困。不過能困住他,讓他無法發現並且破去幻陣,本身也是幻陣存在的目的——不為殺人,隻為隱蔽和圍困。


    卓輕凡手握長劍揮灑出一陣陣的劍光,他最終還是決定要試試,無盡的劍光以他的身體為周圍朝著四麵八方衝去,將他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可在眨眼之後,那些被他所斬碎的木屋又完好如初。如果有人能看破幻陣,他一定會發現,卓輕凡在揮劍的時候,那些劍光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並不是他想象當中的三百六十度。他這澎湃的攻擊也僅僅是轟碎了幾座小木屋和一些地上的屍體,對於整體的影響並不大。


    見自己的劍招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卓輕凡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並不擅長陣法之道。他在遲疑,繼續待在這裏,他將會陷入很被動的境地,無論是攻還是守。


    看著畫麵中的年輕人固執地盤膝坐在地上,佩劍旋轉著護在他的身體周圍,丁獻忍不住恨恨地一跺腳,幾乎將牙都咬碎,他忽然將目光轉向了天明,邪意凜然。


    “賤人,雖然我也很想讓你再多活個三四天,好讓你能把身體中所有的生命能量都激發出來。但現在我已經沒得選了,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敢在我的法寶上動手腳,老子死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丁獻一邊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一邊伸出一個手指,用沾著血液的指甲劃開了自己的胸口,一道透亮血痕出現在他的左胸,然後一直向著中間延伸,一直劃到右邊肋下。


    一顆還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隨著他手指上閃爍的法力之光,開始慢慢從身體中脫離出來,直到完全脫離了他的胸腔,那道血痕快速地閉合在一起,隻留下了一條紅印子。


    天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自挖心髒的戲碼,差點把兩顆浮在眼眶裏的眼珠給瞪下來。


    這特麽也行啊!


    他一時之間連挑釁和怒罵都忘卻了,呆呆地看著丁獻在那裏折騰著自己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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