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我,難為你竟然還記得我這麽一個小凡人呐……”陸非魚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不過因為李明澤的事情,你對蔣家做的事我可都記得。”

    “你怎麽知道……你明明……”

    “我是人類,可是我這個人類有點天賦異稟,”陸非魚笑得有點欠揍,隨即切入了正題,“胡樂,今晚你是來取人魂的吧?目的是為了變成人。”

    胡樂還是那副狐狸身體,巨大的狐眸紅光閃爍,那眼神裏有著怨憤,還有不解。

    “至於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可以問問李明澤,今天的事情可都是他告訴我的哦,還有你們身上的佛香粉也都是他放的,怎麽樣?感覺可還好?”陸非魚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底上一層黃色的茶漬蕩了一蕩,“另外的一個朋友,你要是再不出來,這上好的肉身可就要被毀了啊。”

    胡樂還在震驚於陸非魚的話,他下意識地朝四周望了望,卻是突然聽見了一個聲音。

    “老婆子我很奇怪,你怎麽能知道這麽多事?”房門突然被打開,狐族的祭祀從門口進來,手上的拐杖架著李明澤的脖頸,聲音沙啞粗糲。

    “都說了在下天賦異稟,可是你們偏偏不信,哎……”陸非魚歎了口氣,智安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還知道……陸非魚頓了一頓,“閣下怕是沒有多長時間好活了,這偷來的命你可不能繼續偷了……”

    陸非魚話音未落,那祭祀便放下了手中的李明澤,一根拐杖直衝陸非魚而去,卻是被智安擋在了他三尺以外的地方,兩人打鬥起來。

    “我說你這老不死的,狐族那些個墓碑下麵埋著的有幾個是你殺的啊?你的同族因為人類的靈魂變成了人,這肉身對你來說便是上好的補品,你拾掇這胡樂變成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那祭祀的話隨著陸非魚的話打得越來越急,陸非魚卻注意著一旁的胡樂。

    狐族的祭祀早已沒有壽數,卻想要逆轉陰陽,已經成人的妖類因為靈魂圓滿,肉身又具有妖類的精氣,便是他延長壽數的不二法門。在原本的劇情裏,最後的胡樂怕已經不是胡樂了。

    “這是第二次了……”那邊的胡樂重新化作了人身,他抬眼望了望打鬥中的祭祀,隨即蹲在了倒在地上的李明澤身邊,眼神複雜難明,麵上卻是古井無波。“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都是他!”李明澤指著陸非魚,聲音激動,“

    他說隻要我幫他我就是鎮上的有功之人,不僅偷盜的罪名會消除,甚至我還可以去考功名……你知道嗎?我還可以去考功名!”

    李明澤拉住胡樂的手,那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所以……這不能怪他!何況,他是人他們都是妖!他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麽!

    對,李明澤這麽一想,聲音更是理直氣壯許多,“胡樂,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你跟我在一起隻會害我!那天,那天我都聽見你們的談話了,你不能這麽自私!”

    “大鬧蔣府是為你,偷盜銀子是為你,如今殺人還是為你……甚至還為你賠了這麽多族人性命……”胡樂此刻出奇的平靜,平靜地有些不正常。

    一直最為疼寵她的祭祀隻是為了要他的命!他付出真心的人也從來沒有在乎過他!胡樂往地上七零八落的狐狸屍體瞟了一眼,眼睛裏含著厲光。

    “胡樂……”李明澤見胡樂的樣子突然掙紮著爬遠了些,不斷靠近著陸非魚“蔣軒昭,你……你答應過我我不會有事的!”

    “我確實答應過你,”陸非魚望了地上的李明澤一眼,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胡樂,從內襟裏掏出智安的佛珠串輕輕摩擦著,“胡樂,善惡因果,李明澤是對不起你,但是如果你下得了手第一次怕是不會放過他了不是嗎?你早就意識到了,他不愛你。”

    李明澤完全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可是他罪不至死。對於他這種人,怕是活得越久,受的折磨越久。何況,還有李母。

    陸非魚的話像一根根針戳進了胡樂的心裏,本來已經微揚的手也放了下去,躺在地上的李明澤並不知道自己險險逃過一劫。

    “對……我知道……”胡樂有些哽咽。

    “他們要結束了,”陸非魚看向了智安和狐族祭祀,此刻智安已經明顯占著上風,完全是壓著那老婦人在打,“我給你半個時辰,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聽完陸非魚這句話,胡樂突然看向了戰場中的祭祀,雙手握成了拳,卻是未踏出一步。

    對付眼前這和尚一人已是吃力無比,以一敵二她怕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意識到這一點,打鬥中的祭祀突然開口說道,“小樂,你別聽此人胡說!婆婆我從小看著你長大,又怎會傷害你!”

    “你的婆婆每隔十年便會閉一次死關,每次出來都會年輕許多,可是胡樂,你就真的沒有發現你的族人每隔十年必死一個嗎?如果不是這次因為李明澤讓你將你這些個族人都叫上了,這一次怕也就死

    你一個,”陸非魚頓了一頓,瞟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不過你應該是你的祭祀大人發現最好的補品了,不然也不會舍得一次性將他們全都送出來。

    “夠了!”陸非魚話音未落,胡樂的猛然間叫了一句,轉頭看向了他,“我知道你和這和尚今天不會放過我們……婆婆……婆婆從小最疼我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為了不讓你做一個糊塗鬼啊。”陸非魚聲音淡淡。

    “婆婆,”胡樂與那祭祀對視了一眼,又低下了頭,卻是猛然間朝陸非魚撲了過來,而智安一見他這般也是猛然撲向了陸非魚的方向,身後的老婦人趁此機會揚起了手中拐杖,一道幽暗的綠光猛地射向了智安的後背。

    然而隻是瞬間,原本的陸非魚卻是不見了蹤影,胡樂撲了個空。綠光從智安的後背穿過,智安卻是什麽事情都沒有。

    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輕笑,眾人轉頭一看卻是不知什麽時候陸非魚已經到了角落的位置,“智安,他們所有的攻擊對你來說都是無效的,所以不用躲避。”

    見智安看他,陸非魚輕輕點了點頭。

    “我帶著他先走了,你慢慢打。”陸非魚撿起地上的李明澤,瞬間便消失不見,智安來不及思考,將外麵的僧袍甩了下來,雙手合十默念經文。

    那暗黃色的僧袍瞬間鋒利入刀,陡然間分成了兩個部分分別朝胡樂和那老婦人撲了過去。

    ……

    一年之後,蔣府。

    大堂、庭院裏擺滿了宴席,賓朋滿座,一片喧喧嚷嚷。蔣父蔣母還有陸非魚坐在主桌的位置,同桌的還有書院的陳夫子,衙門的縣令大人。

    “為慶賀我兒軒昭府試頭名,正式有了秀才功名伴身,今日我蔣某感激鄉裏鄉親這麽多年的照料,俗事繁忙還抽空前來這宴席,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歸!”蔣父此時明顯有點醉了,聲如洪鍾,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等多謝蔣老爺款待,也恭喜蔣公子中了頭名啊!”

    “恭喜恭喜。”

    “蔣老爺家中有財也一直積善鄉裏,應該是我們感激您才對……”

    ……

    蔣父一番話說完,坐在旁邊位置的賓客皆言語奉承起來。那縣令倒了一杯酒,也對著蔣父說道,“蔣老弟,賢侄可是才華過人呐!縣裏多少事情多虧蔣府照拂,今日蔣老弟要是不嫌棄我這做大哥地便敬上老弟一杯。”

    “這

    ……這可使不得……”蔣父連忙推辭道,“要敬也該是我敬大人你才對。”

    “誒,蔣老弟看不上我不成?”縣令作勢麵色一厲。

    蔣府有錢,他的政績還得靠他;蔣軒昭是塊好苗子,萬一將來走了運,興許還能幫襯自己一把;還有那個王公貴族的座上賓智安大師,據說也是這蔣軒昭的至交好友,如今隻是放下一點架子,可日後收獲的……縣令心裏笑開了花,臉上卻是更冷了。

    “那……恭敬不如從命?”蔣父端起自己的酒杯和縣令碰了碰,縣令的麵上這才好轉了一些,兩人皆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整個主桌便隻有陸非魚一人自斟自飲,智安,可是離開有一年了啊。

    最角落的位置上,李明澤和李母正坐在一起。他的眸光緊緊盯著主桌的方向,雖然因為人群密集什麽也看不到。

    “明澤,快吃啊,這都是多好的東西啊,可別浪費了。”李母一筷子接一筷子將李明澤的碗裏夾得滿滿的,也沒有顧及桌上其他人鄙夷的眼神。

    “娘……”

    “快吃,吃完王大爺家正在蓋房子,你去搬著點忙,不然啊,咱們娘倆就要餓死咯。”李母扒拉著吃了兩口白飯,吃在嘴裏有點鹹鹹的味道。

    她知道自家兒子在想些什麽,可是她更明白兒子再這麽下去,怕是等她死的那一天都不能養活自己。

    李明澤終於收迴了自己的視線,再怎麽不甘也不過徒惹笑柄罷了,他拿起碗中一個雞腿,狠狠啃了一口。

    而此時門外,一個一身青衫的男子站在了蔣府門前,俊美的五官和通身的氣質讓門口的小廝都看呆了眼,這簡直都不差我們家公子了!然而最讓小廝驚奇的是,那男子頭上的發冠竟是一把小巧的劍狀物。

    “這位公子,請問您是?”小廝彎了下腰,這麽出塵的人物,應該不是來他們府上蹭吃蹭喝地吧?

    “麻煩進去通稟你們公子一聲,就說故人來訪。”

    聽完男子的話,小廝有些好奇,卻是立刻就轉身準備前往通報,隻是又被男子叫住了。

    “等等——還請你告訴他,我叫……蔣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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