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畸形的矮子一出場,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冷冽了很多。


    “司,司務。”之前那人戰戰兢兢的打著招唿。


    司天監的組織結構並不複雜,國師監管,同時領了監正的職務,下設副監正兩名,負責處理日常事務。


    品秩相當於下大夫,算是進入了士大夫的階層,相當於縣尊或者郡內部門長官。


    副監正以下,設各司正負司正各一名,各司則有分管各項專務的司務,司務長。


    這些都是品秩不入流的,連個對比對象都沒有,但是手中的權利,卻大的恐怖。


    “迴去自領100鞭,誰給你的膽子如此和一名士大夫說話的?”


    說話的矮子,就是河東郡禦神司司務長派遣下來,專門執行平城任務的司務。


    此人姓楊名勞,數百年前本是一山神的童子,那時還是一個清秀的小童。


    然而,百年前,前朝覆滅之後,本沒有參與兩朝紛爭的山神,卻被這童子誣陷為前朝效力。


    正好那時的炎帝,早就有了收歸天下所有仙神的想法,然而仙人大多飄渺,勝之易,殺之難。


    因此,炎帝就分成了兩步完成這個計劃,第一步就是先收錄所有的神靈,畢竟神靈的地盤都是固定的。


    也因此,楊勞算是抓住了機遇,但也受到了山神的詛咒,從之前俊秀童子變成如今這鬼樣子就是其中之一。


    楊勞所說的鞭刑也不同於普通的鞭刑,用的都是樹妖的表皮和獸藥的肉筋製作的,帶有這些妖族無盡的怨念。


    每一次鞭打,都能對靈魂造成巨大的傷害,比之普通的鞭刑殘酷萬倍。


    那人聽到要挨一百鞭子,嚇得當場肝膽俱裂,肉身已然死去。


    楊勞冷哼一聲道:“把他的魂體扣押起來,迴去我親自行刑,以為一死就能逃脫了嘛?”


    就連見多識廣的鹿延浩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殘忍的人他也見過不少,但是站在這些人的對立麵,這就是第一次了。


    楊勞嘿嘿一笑道:“這麽處理,鹿公可還滿意?”


    鹿延浩扯了扯嘴角,道:“殺雞給猴看嘛?你也太小看我鹿延浩了。”


    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鹿延浩,這老頭子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楊勞他們都會修士,怎麽會感覺不到那雙隱藏在衣袖裏的手,正在微微顫抖呢。


    楊勞麵不改色的道:“我豈敢小看鹿公呢,隻是我們司正公務繁忙,我等下屬不敢勞動上官,這才替上官先把麻煩解決了。”


    深吸一口氣,鹿延浩道:“鹿某已經是一個在野的閑雲野鶴,本也不願意為點小事再和過去有什麽糾葛。


    隻要你們不來打擾我的清淨,我自然也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楊勞拱了拱手道:“如此就多謝鹿公寬宏了,我等告辭了。”


    等一群人離開鹿府,楊勞身邊才有人敢問道:“楊司務,那土地神殺了我們5個兄弟了,就這麽放過他了?”


    楊勞迴頭看了眼鹿府,露出一絲冷笑道:“放過?放過了他,我姓楊的哪還有半分威信。


    現在朝裏的局勢對我們不太好,一群凡人開始對我們指手畫腳了,司務長的意思是讓我們低調一點,咱也沒必要去給上官惹麻煩。


    不過,鹿延浩那老小子咱們不能動,一個小小的土地神,還想在老子手上翻天了不成。”


    說著,楊勞又指著一人道:“去,立馬趕去土地廟,時刻監視鹿鳴那老家夥,隻要一迴來,立刻向我匯報。”


    那人猶豫了下道:“可,那裏已經死了五個兄弟了。”


    楊勞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這次倒沒有直接處罰他,而是道:“怕什麽,那老頭才成神多久,就是算上他當鬼的日子,也不可能有這麽強。


    我斷定,這事後麵必然還有蹊蹺,你迴頭去挑兩件法器帶上,這次隻要能活著迴來,不耽誤我事,那兩件法器就歸你了。”


    那人咬了咬牙,道:“行,那我這就去,可萬一那鹿鳴一直不敢迴來怎麽辦?”


    楊勞嘿了一聲道:“那也歸你,迴頭你把觀測記錄上報上去,以權謀私,擅離職守,鹿家的神位恐怕是要讓出去了。”


    這時,旁邊有人問道:“那羅神廟的事怎麽處理?”


    楊勞冷哼一聲道:“土地廟這事,說不定就跟他有關係,不止那野神,其他近期來到平城的勢力,也給我監視好,尤其是三星觀的那群人。”


    那人猶豫道:“可,那些人咱們沒權限插手啊。”


    楊勞道:“這事我自然迴去和其他司的人協調,你們隻管去做就行了。


    那三人也不知道和那野神是怎麽說的,先監視著吧,等弄清楚了原委,咱們再慢慢處理。”


    鹿府之中,鹿鳴還在等候消息,他是陰神,又是土地神,本可以躲在地下偷聽的。


    但是怕被禦神司的人發現,因此一直躲在這密室之中。


    良久,臉色不好的鹿延浩走了迴來,鹿鳴急忙上去拉著鹿延浩的衣袖道:


    “怎麽樣了,不就是幾顆地靈丹嘛,那麽多士族,哪家出了神仙不給家族謀取一點好處的?”


    鹿延浩脾氣再好,這時也忍不住埋怨道:“老祖宗,你那是謀取一點好處嗎,我都說了要循序漸進,你一下子就傷及根本,吃相也太難看了。”


    鹿鳴冷哼一聲道:“哼,怎麽,現在長能耐了,這麽跟老祖宗說話,那地靈丹你沒有吃?”


    鹿延浩擺擺手道:“算了,這隻是小事,憑這點事,禦神司的人最多訓斥您幾句,根本不可能這麽大張旗鼓的闖進我家裏。


    老祖宗,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鹿鳴支支吾吾了半天,一時沒敢吭聲。


    鹿延浩眉頭一皺,不耐煩的道:“老祖宗,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鹿鳴一甩手,坐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哼道:“罷了,你翅膀硬了,我都要求你庇護了,還能瞞你什麽。


    也就是托關係,聯絡了一下曲城那邊的大妖,打算請他們來,給那些刁民一些教訓。”


    鹿延浩眼睛一瞪,道:“老祖宗,您瘋了,您已經是正神了,還去外城請妖怪,這事要是被禦神司的人發現,咱家這神位還能保住嘛?”


    鹿鳴不服氣的道:“那群人平時也不敢招惹咱們,我都是請的信得過的朋友,怎麽可能被他們發現了。


    再說了,我這不是已經在躲著他們了嘛,他們又沒有證據,能拿我們怎麽樣。”


    揉了揉眉心,鹿延浩道:“連出平穀的狼妖都被那野神給滅了,您請的妖怪就能除掉那野神?”


    鹿鳴嘿嘿一笑道:“我請的妖怪可比那群狼妖厲害多了。


    再說,除不除掉那野神不重要,隻要能把信仰那野神的愚民們弄死一些,自然就不會在有人信仰他了。


    而且,那些妖怪都是外城的,做了這單就走了,那野神本事再大,有本事天南海北的去抓那些妖怪去啊。”


    鹿延浩深吸一口氣,心裏雖然人不怎麽舒服,但一些平民的性命,自然沒有家族的利益重要。


    隻是,鹿延浩想了想,又道:“還是不對,那禦神司的人之前說,您殺了他們的人。


    他們那個地方,雖然良莠不齊,但畢竟還是有好多人是有官身的,您沒事殺他們的人幹嘛?”


    “殺他們的人?”


    鹿鳴疑惑的反問了一句,但緊接著又道:“怎麽可能,我又不傻,我躲著他們就行了,犯得著殺他們的人嘛,這不是給我自己找麻煩嘛。”


    “您真的沒有殺人?”


    鹿鳴氣道:“這事我瞞你幹嘛,不就是幾個雜役嘛,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殺過多少,現在難道連承認都不敢了?”


    鹿延浩忙道:“老祖宗息怒,我隻是想再確認一遍,這樣,您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我,我分析分析。”


    鹿鳴點了點頭,猛灌了兩口茶水,這才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講述了一遍。


    良久,鹿延浩道:“看來問題就出在一開始的那三人身上了,您確定沒發現他們的蹤跡?”


    鹿鳴道:“那當然,我是當地的土地神,隻要他們落在土地上,就是被人殺了,我就不可能察覺不到。


    我察覺不到他們,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飛走了,或者被更厲害的人給強行擄走了,總之不在地麵上。”


    鹿延浩沉思了一會,道:“司天監裏,什麽牛鬼蛇神都有,既然是他們確定的事情,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所以,那三人必定是死了,而且是使用了那張求援的符咒之後。


    那麽,這就有兩個問題,一是為什麽要等他們,使用了求援符咒之後才殺死他們。


    第二個問題,他們為什麽要使用求援符咒,按照您的描述,他們當時根本沒有任何危險啊。”


    鹿鳴想了想,道:“聽你這麽一說,的確啊,他們就算想找其他人來,使用傳訊符就是了,使用求援符太浪費了。”


    剛一說完,鹿鳴又緊接著道:“延浩,你說會不會是這樣,禦神司的家夥們,為了找我的麻煩,故意故弄玄虛,為的就是把我給抓迴去?”


    鹿延浩一愣,隨即緩緩搖頭道:“這不可能,那些人蠻橫慣了,把您抓走也不是做不出來,沒必要廢這麽大的力氣來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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