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他跑進山裏,後麵怎麽樣我倒是不清楚,不過他手裏有點錢,日子應該不會難過!


    招弟的大哥招財後來重新討了一位大嫂魏秋娥,夫婦二人在汴京謀生,還是梁川給了他們一條致富之路,賣鬆花蛋。


    這些年下來,二人也攢了不少的錢,早不是當年那般貧賤落魄的模樣。


    招弟自己在清源同樣把鐵鋪經營得風生水起,規模大了不說,連手下的徒弟也多了不少。


    後來招弟也膩了,關了鋪子把人全帶上了澎湖,繼續投奔梁川,一家妻子如今也是在島上。


    聽到梁川的話,他總算能安心一點。


    ‘我想去尋我爹迴來,接上島不知方不方便,三哥。


    招弟忐忑地道,這島有個規矩,上了就不能離開,這是梁家最大的秘密,比一切都要機密,所以蘇渭定下了這個規矩。


    ‘當然好!


    梁川嗯了一聲,繼續道:‘隻是你現在知道去哪裏尋你爹嗎?


    招弟搖搖頭,一臉的茫然。


    ‘我讓人去幫你吧。


    粘杆處的人要找人會比他來得容易,再說了,招弟自己去找人,島上的鐵匠作坊也沒有看著,不好。


    ‘之前三哥讓我們研究的小型火炮,我們弄出了幾個樣本,三哥要不要過去看看?


    梁川好奇之下,卻不著急。


    ‘不急,咱們釣幾尾大魚迴去,以前都是吃河鮮,海魚倒是吃的不多!


    梁川三言兩語讓招弟想起了以前二人在山裏捉魚打鳥到處害禍山裏動物的時光,那時的肚子每天好像都是吃不飽的狀態,不管是啥,隻要能吃,都被二人變著法兒吃到肚子裏!


    以前招弟總覺著梁川是一位好大哥,跟著梁川總不會有錯,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必須先成家立業,才能對他親爹有個交待!


    可是等他成家立業之後,看著梁川帶著一幫兄弟行走江湖,他又開始對家庭的柴米油鹽感到疲憊,又開始向往起當年跟隨在梁川身邊的時光來!


    人就是這樣,除了夫妻,誰也沒辦法一輩子呆在一起,生活總有這樣那樣的緣由把兩個人分開,兒時最好的玩伴,到了成年也會成為陌路的生人。


    ‘三哥。


    招弟欲言又止。


    海風吹著兩人的臉龐,梁川一怔,笑道:‘說呀,咱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招弟手裏握著魚竿的手沁了一點汗。


    ‘我也想跟著你一起去外麵闖闖。


    突然魚竿稍子上的線頭晃個不停,上麵釣著一個銅鈴鐺,鈴鐺一響,就證明有魚兒上鉤。


    ‘快把線收起來!


    招弟一個激動,把魚竿扯得太過用力,沒想到魚線啪的一聲給斷了!應該是條大魚,魚竿都被扯彎了竿頭,招弟沒站穩,屁股蹲在了地上。


    梁川哈哈一笑,把招弟扶了起來,幫他拍淨了屁股。


    梁川道:‘咱們呐就像這大海裏的魚兒,總想看看這大海之外的風景是什麽樣,總是覺得岸上的蚯蚓最好吃,所以才會上鉤。


    ‘三哥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幫你打打下手,以前招弟沒什麽本事,全是跟在你們的屁股後麵吃幹飯,還淨給你們添麻煩!現在招弟也有一身的力氣,還有一點手藝,能幫得上忙的!


    梁川接過招弟的魚竿,自己穿了一條蚯蚓,


    然後把竿子甩了出去。


    ‘我不是說你圖什麽,你本性純良,自小我就是看著你長大的,哪裏會有什麽壞心思!


    大海是好哇,給予人間如此多的饋贈。哪怕不會抓魚釣魚,隻有手腳健全,潮漲潮落之時,到海灘上都能撿到許多的海獲,永遠都不會餓死。


    ‘那三哥的意思是招弟不中用,幫不上什麽忙?


    梁川突然感覺得到手上傳來一股力氣,有活物在掙脫著魚線,牽動著魚竿的稍頭不停地晃著。


    ‘你經常來釣魚嗎?


    招弟撓撓後腦勺,雖然孩子已經有了一窩,但是仿佛昨日的少年一般,臉上還是一股子純真,他的年紀比起梁川還小了好幾歲。


    ‘倒也不經常,隻是作坊那裏沒事,家裏也不需要照看的時候,我會獨自來釣上幾尾迴去燒給孩子吃!


    ‘海魚不錯,對小孩長身體極有好處,小孩也會聰明!


    招弟有些羞澀地道:‘這些道理我們不曉得,以前為了一口飯發愁,哪裏有吃過什麽肉,也就現在要吃肉還是吃魚,什麽東西都有!


    梁川道:‘還記得山上的竹鼠肉還有叫花雞嗎?


    招弟一聽人都要蹦起來了,道:‘想啊,做夢都想,三哥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叫花雞的時候那感覺!


    二人多年不見,感情卻是一絲不減當年,坐下來還是那無話不說的單純男兒。


    ‘那時候可是真窮呐,吃一頓餓三天,我那嫂子不打我罵我我就謝謝她了,哪裏還指望在家裏能吃得上飽飯。


    招弟半仰著頭,迴憶著當年他們家的事,語氣中除了感慨還是感慨。


    ‘我跟黑鼻一沒飯吃,肚子餓的時候就是滿山跑,還好黑鼻的鼻子靈,經常能幫我找到竹鼠還有鳥窩,找其他的野味也容易,要是沒有它的話,我早餓死了!


    梁川靜靜地聽著招弟的迴憶,人一但上了年紀,就喜歡童年,就喜歡迴憶。


    人的一輩子都是彌補自己的童年,窮苦人家補償兒時吃不夠的食物,富貴人家彌補兒時缺失的情感,隻有極少數人會覺得童年沒有任何的遺憾!


    十四五歲的年紀,本來是當家的年紀,可是心智卻是孩童的年紀,招弟自然忘不了當年。


    ‘你不知道呀,我第一次知道雞可以裹著泥巴直接吃,竹鼠以前都是打死扔給黑鼻去吃,沒想到味道會這麽好!


    ‘不要說竹鼠,就是這海裏的,也有很多味道非常好的美食,就是差一個好的廚子!


    ‘不一樣,我以前也是烤雞烤竹鼠,但是每次都是吃完就拉個半死,味道也是腥得不好,完全沒有三哥做的好吃!


    ‘那是你沒有把肉處理幹淨,要是處理好了,哪裏會有這樣的味道!烤肉要烤透,若是半生不熟的話,肯定會拉肚子!


    ‘我現在經常帶著孩子們去山上海邊玩,我也會把三哥當年教我的手藝教給他們!


    說起這事,招弟滿眼都是自豪的神情,眼中仿佛有光似的。


    他也希望做一個有作為的父親,給孩子生命中最好的東西,給他們美好的迴憶,而不是像自己童年,隻有無盡的辱罵與苦難。


    孩子的童年就應該這樣,把該玩的都玩一個遍!


    現在島上的孩子跟他們當年差不多年紀的都聚到一起玩,招弟的孩子也開


    始當孩子頭,把梁川這位祖師爺學到的手藝一代代傳下去。


    倒黴的可就是島上那些鳥啊魚啊螃蟹,窩全讓招弟的孩子帶著其他人端了,各種烤各種變著花樣去換成嘴裏的美食。。


    原來島上也是一片太平,都是穿一條褲子的袍澤兄弟,更無任何外來人,個個都是夜不閉戶的主。


    後來不對勁,有些人家散養一些雞啊鴨的開始丟了,丟得最兇的時候連粘杆處他們養的信鴿也丟了!


    島上的人還以為是什麽野獸給叼走了,一開始也沒去計較,直到後來當場抓住他們幾個臭小子,原來這些都讓他們抓去做成了叫花雞!


    這一下可捅了全島人的簍子,但凡誰家養幾隻下蛋的母雞,全部都得防著這群臭小子,惹得許多人上招弟家去告狀。


    招弟沒辦法隻能以酒還債,請人家喝一頓,好好地賠個不是!


    說到這裏,招弟不僅不生氣,反而是滿臉得意的神色!


    可不是這樣,以前方家也沒有什麽客人,因為招弟也不是打架的料,跟天雄軍的人就玩不到一塊。


    後來因為丟雞丟得多,他就燒一條魚,拿一壺酒坐下來,‘慢慢給人賠不是,一來二去,澎湖島上大半的人都吃過招弟家的酒!


    這些人手裏都有武器,兵器經常都會斷了鈍了這個那個的問題,他們也正好拿到作坊讓招弟給加二兩鐵好好再打一打。。


    再到後來,這些人家的雞也不防著了,倒是盼著招弟家的娃娃來偷,他們好上門去‘討個說法!


    ‘他們現在趕上好時候了,想吃什麽都不缺,住的地方也好,穿的也不會短了他們,每天就是想著到哪裏玩,真好啊!


    是啊,吃到後來,這幫孩子的嘴都吃刁了,連雞都不正眼看一眼。。


    ‘所以啊,你更不想著現在日子好了,得隴望蜀,想著再去那些闖蕩,這不適合你。你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家裏把這些武器裝備弄好了,就是幫我最大的忙,我陪伴不了孩子們,你得陪著他們,這才是你的任務!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是過來人我最清楚,什麽事情我都經曆了一個遍,什麽滋味也嚐了一個遍,能在這裏安心地釣魚才是最好的日子!


    還沒說完,魚竿上的鈴鐺便劇烈地響動起來!


    ‘來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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