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一帶,乃至整個興化,沒有人敢來惹梁孝城。


    梁川出事以後,孝城就跟瘋了一樣,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恨自己學藝不精不能護好父母,每天就跟發瘋似的錘煉自己的本事,不僅練得更勤了,連原來他最不屑的書也拾起來看,就為了讓她娘安心。


    藝娘總在他的耳邊嘮叨,一定要學好本事,你爹本事那麽大,不是靠著一身蠻力,而是智慧!


    眾人散去,梁川酒意微熏,卻不似昨夜那般爛醉,留下老保正,兩人聊著近來鳳山發生的諸多怪事。


    事也不怪,人心不古。


    何保正的女兒守了寡,自己的腿也瘸了,卻沒有因此而頹喪,梁川自己都瞧得出來,老頭子盼著這沒出息的女婿暴亡好久了。


    也不知是誰都長貴當年出賣他兒子的事給抖了出來,氣得老人差點中風!


    兒子讓人給害了,女兒還要繼續讓人糟蹋!


    竟還是孝城這個孩子幫何保正出一口惡氣!


    何保正幫著梁家人把家裏的桌椅碗筷收了起來,扯了條竹凳與梁川麵對麵坐著,昨夜裏梁川大醉酩酊,今日也見他喝了不少,怎麽臉上一絲紅暈也沒有!


    ‘我這條腿廢了,但是我高興呐!’


    梁川臉上一黑:‘保正爺你是不是喝多了說糊話?’


    梁川已讓耶律重光迴鳳山,等他一來,隨便找幾個人查一查便清楚,這樁惡事的來龍去脈!


    不說要對保正下手,最怕的就是要向孝城下手。


    ‘你不在的時候,我們是親眼看著孝城這孩子長大,孩子也是懂事,有擔當!’


    何保正現在自己的孫子都沒有,卻把梁孝城當成自己的親孫兒看待!


    孩子與老人親,因為大人會責罵小孩,老人隻有滿滿的溺愛!


    ‘這些年外麵都在傳你已經死了,葉重光帶來迴的消息讓所有人也同樣認為你不在這個人世。廣南又不比海外,如果你還活著,早就想辦法迴來了!!’


    在酒席上梁川就聽出來話外之音,隻是發生什麽事,梁川不知道!現在人都散去,何保正有意提醒梁川,兩人因而談了起來。


    ‘自從關於你失蹤的風言流傳起來,不少人就開始打起了你們梁家的主意!’


    一聽這話,梁川的眼睛驟時暴射出一股濃烈的殺意!


    是殺意,就連何保正與梁川接觸過這麽久的人見到梁川的這個表情也是猛的心頭一緊。


    從未見過梁川有這般滔天的殺氣!


    鄉間巷陌,鄰裏之間有個磕碰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可是多是嘴邊罵上幾句,眼裏有幾分恨意,卻不曾有人這麽直白,露著騰騰的殺氣。


    梁川暴露出來的,當然是殺氣,這幫人就他娘的該死!


    ‘說下去,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


    何保正被梁川的眼神給震到了,怔在原處一時有些後悔。


    三郎無事梁家自然無虞,自己何必多嘴,隻要又要挑起事端!


    可是話到嘴邊,今天不講,隻怕梁川也不肯!


    他並沒有過多的思想鬥爭,因為他知道,雖然他是何麓的保正,卻與這些鄉鄰並無多大的感情,倒是梁家給了他們無私的幫助,若有難,也是幫著向著梁川,絕不會有一絲的顧慮!


    ‘那一年你把成管大隊重新整編了一下,許多人不是迴到了興化自己搞起了各種行當!’


    梁川想了一想道:‘你這話說的不對,當初是他們自己要離開的,我還挽留了他們幾次,咱們可得論清楚!’


    何保正歎了一口氣道:‘對,三郎你說的不假,這事我也清楚。’


    梁川有些不解地道:‘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這幫人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排擠他們現在倒打一耙吧,若是這樣,梁川可是不會慣著他們。


    ‘你也知道咱們鳳山以前是什麽樣個光景,別的沒有淨出一些好吃懶的夯漢,他們若不是由你拉了一把,哪裏有錢迴來起的大厝討的好媳婦,十裏八鄉哪個媒人遇上咱們鳳山上去說親的不是搖頭,都把女兒藏得嚴嚴實實的,生怕讓咱們的漢子禍害了!’


    ‘後來跟著你,這錢每月是大把大把地往家裏寄,日子一下好了起來,外鄉人都爭著把姑娘往咱們這裏送,看看也就這幾年的功夫,鳳山多了多少人,就連當年遭了難的幾個村,藝娘幫著幾個娃娃,不也討到了媳婦,現在慢慢也有了氣象!’


    梁川有些不耐煩地道:‘這些奉承話就不必再說了,人家若是領情,咱們臉上有光,看看現在這些人的樣子,看著咱們的樣子都是苦大仇深,好似咱們對何對不起人家一般,說出來我自己臉上都覺得害臊!’


    老爺子苦口婆心道:‘何必與這幫泥腿子糙漢在這裏置氣?’何保正趕忙勸慰道:‘你道都知道他們的德性!跟著你賺到了點散碎銀子,一個個尾巴都翹上天了,天天盼著自立門戶,不要成管大隊那管天天打熬!一迴來時這些人手裏頭還有點閑錢,跟著家裏胡吃亂造,大手大腳的日子過了沒天,就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糟賤幹淨了!’


    ‘許多人開始走一些偏人,不是糾結人拉幫結派在興化搞什麽堂會專門欺行霸市,就是搞賭場窯子,淨做一些逼良為娼亂人家門的缺德事!’


    梁川幹笑一聲,冷冷地道:‘當年我帶他們練身體和身手,本想讓他們有保家護園的本事,沒想到他們把這些本事用得好啊,全用到自己人頭上來了!’


    原來興化幾個鳥人全讓自己給清理了,換來的是興化幾年的太平光景,坊間風清氣正,老百姓也安居樂業。這才幾年的功夫,野草割了一茬又長出來一茬,而且還長出刺來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索性全說了。


    ‘早些年你不在的時候,就有許多人來找家裏的麻煩,那時候家裏還有人幫襯,許多村裏的娃娃來咱們這裏讀書,大人自發的都會替梁家出頭!’


    ‘後來學堂沒有再辦了,這心呐也就聚不到一塊去了,各自把門關起來,樂得看梁家出事,不過還好有李初一在!’


    說到這裏,何保正特意看了看梁川,想知道他是什麽反應。


    梁川幽幽地道:‘看來我安排沒錯,老李還是靠得住,手段也夠狠,跟這幫人沒有什麽情份,關鍵的時候肯下手,否則鎮不住這幫牛鬼蛇神!’


    ‘是了,李初一對你們家貢獻還是很大的!’


    梁川皺了一下眉頭道:‘我知道,你不要一直提他,說下去!’


    何保正見梁川不想聽李初一的事,也不敢多話,隻想著給李初一多說幾句好話,在他跟前多打幾分。


    ‘也不知是誰說的,梁家家裏有一座金窯,裏麵藏著無數的錢財,說得有聲有色的,現在外麵的人看到梁家人,都是當成財神一樣看待!有的人更可份,直接就上梁家來討錢來了,討不到就賴著不走,直接哭了起來,拿不到錢不罷休!’


    梁川攥緊拳頭站了起來道:‘媽的!’


    這句粗口梁川已經很久沒有說了,現在是怒火直衝腦門,讓他實在繃不住,勾起了心底的這句國罵!


    ‘這幫人怕是不知道我手裏頭有刀吧!''


    何保正連忙道:‘正是這樣,鬧了幾次正好讓孝城撞見,掏出弓來直接就箭了幾個人,不過都沒有大事,後來我出麵掏了點湯藥費!唉,這些事也鬧到縣裏麵過堂,不過縣太爺哪裏敢審梁家的事,據說夏大人很關心梁家的事,一聽到這話,縣太爺心都提到嗓子眼,把這些人又是狠狠地打了幾頓,轟迴家去,這才勉強刹住了這股歪風!’


    梁川聽得跳腳:‘好!射得好,保正爺你告訴我是哪幾家這麽缺錢,我來會會他們!’


    何保正欲哭無淚道:‘小的不懂事你老的也跟在這裏瞎起哄!’


    ‘哼,讓他們再來試試,我保證不打死他們!在鳳山還有人這麽不長眼!’


    ‘也是這幫人見成管大隊散了,以為梁家沒有什麽靠山了,這才敢來耍橫!’


    梁川心中冷笑:‘我不僅有成管大隊,還有更多比成管大隊狠的人在!’


    ‘許多人見明著來沒辦法,就開始動起了歪招。。’


    聽到這話,梁川不知為何就想起了當年蜚山的那幫歹人。


    ‘是不是他們來硬的?’


    何保正點點頭。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些年梁家確實賺到了不少錢,誰都看得見,不論是港口那裏還是鳳山,就單單每年收甘蔗梁家就要發出去無數的錢,這些錢那是用擔子挑過來的,誰見了不動心!


    ‘應該都死了吧。。’


    梁川的殺意騰騰。


    ‘死了,一開始是李初一宰了幾個,後來孝城與幾位梁孫幾位師傅們也從清源迴來鎮宅,弄死了幾撥人,全讓我埋到後山了!’


    梁川眼睛暴睜道:‘以後少給我埋到後山,好好的風水都讓你給我壞了!’


    何保正好不委屈地道:‘不埋後山埋哪裏,讓人撞見了要吃官司的!’


    梁川咬牙道:‘不要埋,全給我吊起來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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