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這玩意說起來比紅木珠玉之類的名貴材料還沒用!


    紅木好歹能一直使用,保養得當的話幾個幾十年上百年都不成問題,玉石也是一樣!


    孫厚樸想進軍香料市場,才發現原來市麵上講的香料有兩個不同的概念!


    沙漠裏的色目人,他們從遙遠的紅海出發,穿過無際的海洋來到南洋,運走的是花椒還有肉桂之類的香料,這種香料的特點就是大部是用於食用!


    市麵上這類的香料數量是最多的!因為南洋的氣候最適宜這類作物的生長,南洋大部分的地區本就處於農業時代,除了種地就是種植這些高價值的香料。


    糧食一斤才值多少錢,如果變成香料的話,一斤的利潤至少增加幾十倍,畢竟沙漠裏沒辦法種植香料!


    大宋朝人喜歡的香料跟色目人需要的香料完全不是一迴事!宋人要的香就是香,是用來聞的而不是用來吃!


    在大宋使用香料的方式分為兩種,一是佩帶一是煮湯沐浴!原來海運還不怎麽發達的時候,大宋都是用自己傳統的香料,麝香茴香還有霍香等,漢時張騫打通了西域的商路,那時候起漢人就開始接觸到了中原以外的香種!


    乳香沉香龍腦香龍涎香蓽澄香金顏香等中原不出產的香料開始進入漢人的世界,種數幾乎要達到三四十種!這類香比之中原自己出產的植物香來香氣更濃鬱,留香更持久,成為了財富與地位的標誌!


    隨著時代的發展,香料原來是貴族與皇族才能資格享用得起的珍貴資源,到了宋代,民間的財富高度聚集,連差不多家底的人也想用一用這上層階級才能用得上的高級貨!


    可是正常人稍微用腦子想一想也知道,香這玩意究竟有什麽用,就是好聞而已,聞了不能飽腹也不能長壽,成本卻比黃金還要昂貴!


    如果是肉桂還有胡椒之類的香料也就罷了,偏偏大宋人喜歡的卻是這類香料!


    接下來的數日,孫厚樸花了極大的力氣在調查整個香料市場,結果雖然與他預料的不一樣,但是他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如果是吃的香料利潤還是有,但是如果是用來聞的香料,那利潤會更大!


    因為大宋朝對於香料的需求實在太大!


    唐朝以前,雖然商路打通了,但是陸路的運輸力畢竟有限,而且唐人重華服和飲食,對於感觀的追求不及宋人。到了本朝,官私宴場、同僚聚會、青樓酒館、朝堂辦做馬還有民間大量的婚喪禮儀都要用到香料!


    香料從哪裏來,無非是占城、三佛齊還有大食、交祉這些南洋地方。他們自己雖然也焚香可是沒有宋朝玩的花樣多啊,說白了香料在他們看來就是可有可無的玩意,在當地是一點都不值錢,但是隻要穿越重洋遠道大宋,身價馬上翻了百倍不止!


    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麽區別,大宋是怎麽賺錢的,山上的茶葉,地裏的土燒成的瓷器,還有蠶吐出來的絲織成的絲綢,極為廉價的東西搖身一變就成為天價的商品,然後再賣到海外去,收的也是天價!二者是如出一轍!


    用於聞的這類子香料色目人一點都不采購,全部被大宋人給買走了,雞賊的宋人還不是完全自己受用,北方的契丹人黨項人還有其他內陸的遊牧民族他們同樣也需要香,再轉一手,最後由他們來買單!一個共識是這樣,大宋人玩什麽他們也要跟著玩,還要玩得更加出彩!


    這大概就是最早的營銷了,無數的財富就消失在那虛無的青煙當中!


    這些東西孫厚樸查證了好幾天,告訴梁川時梁川也是一知半解,他也隻是停留在香料賺錢的這個概念上,至於香料怎麽個賺錢法,哪些香料能賺錢,他還真的不清楚!


    夏雪身體本就無病,就是被許氏氣得不輕,躺在床上便不想再出來受人指責。頭幾天夫君孫厚樸還守床前端茶送藥噓寒問暖,就怕自己的娘子受了委屈,那一夜與梁川促膝長談之後,孫厚樸想著開始規劃自己下一步人生的計劃,時不時過來看望一眼夏雪,主要還是去忙自己的事!


    孫厚樸一冷落夏雪,夏雪的病便好了七七八八,她心裏的氣更大了,難道一來清源誰都可以欺負她是吧,連孫厚樸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都變心了不成!


    夏雪下床去找孫厚樸,準備跟他大吵一架,不然憋在心裏的這股氣快把她逼瘋了!


    可是哪裏去尋孫厚樸,此時的孫厚樸正在城裏走訪,人影都找不到,辦公室裏有楊霸先這個糙漢,一問三不知,蘇渭這個老家夥,問了就裝聾,更是老狐狸,最後夏雪隻能去找梁川!


    梁川今天讓招弟去桃城運一批白煤,招弟要打製鐵器,現在煤用量越來越大,城裏麵拉了幾個囚犯去桃城的監獄,馬車上可載不少的煤迴來。


    梁川拉煤大致與孫家走私茶葉差不多,但是段鵬現在有了韓琦的指示,梁川的行動在泉州府境內得到了許多的便利,地方上的官員一般不敢隨便為難梁川,威遠樓甚至用州府的諭令指示地方各縣,要給予關照!


    汀州的鐵礦又重新派了一批人出去,曹不休帶著隊伍,礦井要重新開挖,鐵礦要運迴來也需要一些時間!


    待這兩工業重要資源到位後,梁川便又能配備一大批的部隊,天雄軍不少人的裝備在打完澎湖以後並沒有還迴去,梁川也不打算還,司方行都被發配了,還還什麽裝備?


    梁川送行完招弟的車隊,遇見正從辦公室出來的夏雪。


    夏雪怒容滿麵:“樸哥兒去哪了?”


    “你終於醒了,那有機會跟我去一趟城裏!”


    “去幹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梁川還能帶著夏雪去哪,自然是去調和她與許氏之間的矛盾!孫厚樸從街上迴來,看到下床的夏雪有些意外,梁川示意他不要多說話,免得又刺激到夏雪。


    可憐的高純再一次充當了梁川的工具人,不過這個工具人盡職盡責,連演技都一直在線,可以說是本色出演!


    孫厚樸生怕自己的娘子不肯配合,雇了頂轎子把她請上轎,一直送到了孫家門前才告訴夏雪真相,醜媳婦要見公婆了!


    梁川則與高純還帶著一夥衙役,把孫家的大門圍了起來,二人大搖大擺地進了孫家。


    仇人見麵份外眼紅,夏雪還對許氏對她的辱罵耿耿於懷,許氏與孫老爺二人坐在中堂之上卻是戰戰兢兢,此時此刻他才知道這個兒媳婦的厲害之處,兵不血刃的就能讓他們老兩口跪地求饒!


    夏雪隻當梁川要帶她去城裏什麽稀奇的地方,不曾想竟是這個虎穴!可是八抬大轎都抬進孫家,她總不能再甩臉走人!孫家的長輩都在場,連許氏的幾位兄弟也就是孫厚材舅舅都笑著臉陪著,以及那天在真武廟與夏雪大戰三百迴合的幾個潑婦!


    一聽說高純要對他們幾家人動手,這些個潑婦的家主哪裏能坐得住,在別的地方也就算了,在清源這一畝三分地,跟高純過不去就是自尋死地!


    重則挨打,輕則挨罵,要想日子好過,都得乖乖來賠罪!


    孫家中堂的氣氛別提多尷尬,一群心懷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梁川與高純姍姍來遲,兩人大搖大擺地進了孫家的中堂,中擺著一張條案,前麵一塊八仙桌,八仙桌邊上擺著一張椅子,孫老爺已經坐到了左上首,而右上首一般是留給夏家的長輩,也就是夏竦!


    本來是孫家的自己的聚會,誰知高純一來,後麵跟著的人越多越多!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高純把孫家的茶葉扣了,這事本來就不對勁,孫家是什麽人,那是夏竦的親家,敢跟孫家過不去,除了腦子裏進水肯定就是別有所圖!


    高純把人家的茶葉扣了,迴去這消息馬上就在威遠樓給傳開了!威遠樓裏一幫官員急得直拍大腿,他們隻知道去拍孫厚樸的馬腿,早就聽說了夏雪跟人在真武廟起了衝突的事,可是他們就沒有這種敏感性,學人家高純去出頭!


    說白了大家還摸不著這個脈,出頭也是一件藝術,誰知道人孫家一家人是絆嘴還是真幹仗,這種事外人誰摻和誰死,不像高純,是得了準確的情報,精準打擊!


    這幫人一聽說夏雪要入孫家,一群人全部又舔著臉跟了過來!好事可不能全讓高純一人給占了,喝口湯也是賺了!


    他們還有臉說他們是孫厚樸的好兄弟,來撐場麵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來都來了,自然也就沒有轟人的道理。


    梁川毫不客氣,一上來就坐到了右上首,這一坐可謂是驚天動地,所有人都驚立在了原地!威遠樓一幫當官的心中暗罵,梁川果然是隻狐狸,藏得這麽深!還好這次跟過來了,不然許多事情他們都摸不著邊際!


    據他們所知,梁川進過兩迴京,汴京。第一迴是在丁謂手底下做事,第二次呢,則是跟著夏竦。丁謂在任上被朝廷查了,梁川跟著獲罪流配西北,夏竦則是平步青雲,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官位的盡頭!


    他怎麽坐到了首位上!


    在場的人大氣不敢出,他們隻以為梁川是夏竦門下的一介家奴,奶奶的,原來這小子騙了天下所有人,他要說跟夏竦沒點關係,他有那個膽子去占夏家的便宜!


    夏雪與孫厚樸兩人石化在原地,夏雪眼中要噴火,心中那個怒啊,你個死梁川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占我的便宜!她最清楚不過,要是梁川跟他家有什麽關係,她能不知道?


    孫厚樸則是覺得這個位兒梁川坐著並不虛,當年在汴京要不是梁川一手給他操持,他能娶得到夏雪這宰相的女兒?那一年舉目四望沒有一個親人在他身邊,隻有這個大哥不停地給他鼓著勁打著氣,他不坐在上首誰去坐?


    高純搞不清楚裏麵的狀況,不過看著梁川坐在上座兒他心中別提多激動,這不正加說明梁川與夏竦的關係不一般?他這一迴出頭出的並沒有錯啊!


    梁川撣了撣褲腿上的的灰塵,掃視了一圈還沉浸在震驚當中的所有人道:“我說你們還愣著幹嘛,家裏來了人就讓人幹坐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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