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千鬆高坐在馬上,有一股盛氣淩人的氣勢,見梁川要挑他的刺,頓感不妙,一勒馬頭就想要逃之大吉。


    梁川早看穿了他這點小伎倆高聲吼道:“誰都不許走!”


    曹千鬆這幫人全是威遠樓他親自帶出來的親兵,個個眼高於頂,讓他們不遠千裏押著糧食和物資跑到這山溝溝裏來喂蚊子染瘟疫這本來就是一件極為痛苦的累差,這臉上掛著金印的賊廝是什麽東西,竟然敢喝止他們的將軍留下來?


    他們當然不認識梁川。


    這些小兵用一種極為怨毒的目光看著梁川,仿佛曹千鬆受到的侮辱就是他們自己一般。


    左丘宏更是不憤,他曾經在這裏被一群拿著糞叉子身上連幾塊鐵片都沒有的農民生擒活捉,這事已讓他的性格大變,原來也算一位儒將風流少年,現在的左丘宏性格偏激乖張暴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在威遠樓也闖出了不少的禍事。


    在他看來,男人在哪裏丟去了麵子就要在哪裏撿起來!


    他巴不得這幫鄉巴佬再起一次事,他好可以躍馬揚刀,重重地挫一挫這幫泥腿子的銳氣,重新撿起自己在這山林之間失去的尊嚴!


    左丘宏當場就把腰間的配刀拔了出來,對著梁川著:“怎麽招你還敢阻攔官軍,信不信我在這裏一刀剁了你!”


    附近的山民也不知是如何得到了消息,一撥接一撥潮水似的從山中林子裏圍了過來,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朝廷的糧食還有藥材,這些是他們救命的稻草。


    對於朝廷與梁川,他們無條件地站到了梁川這一邊,當年就是這些朝廷的人,把他們逼上了造反的邊緣,如今救他們山民性命的是梁川,朝廷他們已經納過捐了,這麽久也沒見朝廷來救過他們!


    山民一步一步挪著,不多時無數的山民在黑暗的火把閃爍下,把這些押解糧食的官差全部包圍住。


    這下他們想走也走不脫了!


    梁川臉上帶著不屑與鄙視冷冷地看著左丘宏道:“你們淪落到朝老百姓拔刀,誰給你們的權力,誰給你們的膽子!”


    膽子兩個字滾滾散開,原來喧鬧的山林一時竟被這一巨吼給震得寂寂無聲!


    振聾發聵!


    這就是老百姓的心聲,左丘宏一看這場麵竟然不自覺地往後縮了兩步,手上的刀跟著一起顫抖。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四周,看看這些在死亡線上掙紮的老百姓,他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們是爹生娘養的畜牲娘胎裏鑽出來的,這些人什麽處境你們知道嗎?”


    興化縣的都頭李成福見情形不對,他可不想像吳良當初一樣被段鵬給發配去充軍。


    這時他站出來道:“三郎有話好好說,咱們都是良民,別給朝廷添亂!”


    梁川懶得搭理李成福這廝,當年他也幫自己就算了,差點還倒添亂,這會又想出來做好人?


    他也配?


    梁川的話極具煽動力,有些山民已經叫囔著要這些官兵好看。


    梁川把山民的激動情緒壓了下來,高聲道:“孫叔博你把他們押解過來的糧食打開看看!”


    “是!東家!”


    孫叔博走到押糧車邊上,抽出腰間的倭刀寒刀一閃而過,隻見裏麵黃澄澄的穀子嘩嘩掉了出來!


    糧食!老百姓一陣騷動,有些人激動得跑了過去,一把捧了起來,誰知這哪裏是什麽穀子,全部是麩糠和穀皮,哪時有一丁點的糧食!


    孫叔博見狀也是心中大駭,刀子接連接又劃破了數車糧食,嘩嘩嘩拉下來的全部是穀皮,更有麻袋裏麵摻著砂子,整整數十車的糧食,全部是騙人的!


    見到這等慘狀山民們的淚眼不爭氣地就落了下來,他們捧著穀皮道:“哪裏有糧食啊,全是穀皮,朝廷這是把咱們當成畜牲喂呢!”


    完了!


    “去把那些藥材也打開看看,今天我要看看這些人的心究竟有多黑!”


    孫叔博走向另一個車輛,一個士兵也不知哪裏來的底氣,擋在了孫叔博跟前,孫叔博探出一拳,搗在這士兵的小腹上,把他的膽汁都給打了出來,一把將藥材給劃開,掏出裏麵的藥,哪裏有藥材的影子,分明全部都是幹草和樹皮!


    每每碰到國家大災之年,這些當官的主管賑災的無不激動得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叫,因為每一次他都是他們發大財的機會!


    朝廷撥下來的賑災款等於是他們自己的錢,全部進了他們的腰包,糧食和物資打個折扣,以優換次,中間的差價自己再賺走,更有黑心的,直接把物資換成這種濫籲充數的玩意,一次就能賺出好幾輩子花不完的錢,他們如何能不激動?


    曹千鬆與左丘宏兩人一開始接到趙惟憲的命令讓他們兩人去押解糧草,兩人本來也是極為不屑,可是轉念一想,這裏麵可是大大地有油水,山民的命值幾個錢,死光了不是更好,連瘟疫也沒有了!


    兩人大大地泯滅了人性,把糧食運到市麵上一賣,買了些喂牲口的麩糠,便想過來糊弄一下這幫山上的泥腿了!


    梁川早見多了這樣的人,曹千鬆等人把糧食一放,拍拍屁股走人,迴頭等山民發現了糧食不對勁,他們也可以栽髒到梁川身上,畢竟這些糧食全部是梁川經手,這是一招毒計,他們自己吃飽,還讓梁川來背這個黑鍋。


    這一招讓梁川拆穿在當場,他們可是一點辯駁的機會也沒有了。


    梁川心中充塞著憤怒的火焰,看著這幫官兵道:“我且問你們倆,這幫糧食是你們自己調包的,中飽了私囊,還是發糧的時候趙惟憲就讓你們直接發的穀皮麩糠?”


    曹千鬆也跟著憤怒道:“大膽梁川,趙王爺的名諱是你可以直接喊的?”


    梁川示意邊上的梁師廣,梁川廣在黑暗中拈弓搭箭,一箭直接把曹千鬆的盔纓射了下來,曹千鬆為了躲這一箭好不兒狼狽,直接從馬上翻了下來,左右將其扶住,才免受羞辱!


    尉遲大聲喝彩道:“好俊的箭術,兄弟你這禁軍出來的豪傑尉遲我服了!”


    秦京也跟著拍手道:“果然神俊!射術無雙!”


    梁師廣這人沒有孫叔博那麽大的脾氣,他就笑了笑道:“承讓!"


    幾個人全然沒有把兒狼狽的曹千鬆放在跟裏!


    左丘宏心下大駭,他沒想到梁川敢叫手下人真對他們射箭!這分明是來真的!


    “你敢射殺朝廷命官,看來你們是真的要造反啊!”


    一位山民不知在何處大喊道:“造反又如何,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們這些狗官留著也是朝廷的禍害,今天我們就要宰了你們這些狗官!”


    這一句話可把李成福嚇得不輕,他趕忙勸梁川道:“三郎咱話可不能亂說,萬一再傳到汴京,咱們人頭可就不保了!”


    梁川歪著頭對著李成福道:“剛剛你聽到了什麽,我怎麽耳朵有點背什麽也沒聽到,我隻看到幾個狗官把老百姓逼上絕路,有沒有你的份!”


    這一下所有人神情都變了,難不成梁川想殺光這裏所有的人?


    曹千鬆也不知是當官當傻了還是長期作威作福貫了,還敢對著梁川叫囂:“你說出來的話就已經是大逆不道,臭賊子等著被滿門抄斬吧!”


    李成福叫若不迭,心中大罵道你可少說兩句吧,再說下去咱們這幫人可就真的要埋在這山裏麵了!


    梁川叫孫叔博道:“拿下他們!”


    不止孫叔博,還有秦京尉遲三個人一擁而上,梁師廣架著長弓在一旁虎視,誰要敢亂來馬上就是一箭,剛剛曹千鬆下場就是例子!


    左丘宏舉刀要抵抗,還沒經得住孫叔博一個照麵,一腳被踹倒在地上,山民們一擁而上,把這個狗官拳打腳踢!


    士兵們看到這個場麵雖然心中有怨,可是畢竟是在人家地盤,雖然自己裝備齊全,但是經不住山民人多,這時候要是亂來,隻怕會被亂拳搗成爛泥。


    梁川大叫道:“你們可別把人打死了,那就真的成反民了,咱們隻是替天行道,教訓一下這些狗官,一會把人給我綁起來,留下來還有用處!”


    可憐左丘宏想在這山林裏重拾當年的英氣不成,又讓山民們狠狠地給揍了一頓,身上的甲袍都被山民撕成粉碎,曹千鬆下場會好一點,不過也被山民狼狽地綁在樹上。


    梁川對著李成福道:“大胡子你去告訴段知軍,再讓段知軍書信快馬送去泉州府跟趙王爺說明這事,一定要一五一十地說,若是有個什麽出路,你看著準備後事吧!”


    李成福福看了一眼曹千鬆與左丘宏,還有那些被打得極慘的士兵,怯怯地道:“三郎那我可以走了?還有什麽要我傳達的?”


    梁川擺擺手道:“你走吧,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告訴趙王爺,要人也容易,一定要用真糧食來換這兩人,什麽時候糧食送過來我就什麽時候給他們兩人吃東西,就看你跑得快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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