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趙禎餘憤未平,好好的夏竦都快將正事提上日程,賈朝昌這廝好不識大體,盯著人家下屬梁川在京東路的作為不放,他可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這是兩人四眼互相看不對付,純粹就是在尋找機會互相攻擊,一定建設性的作用也沒有。


    上朝煩退朝後更煩!


    自打雍王薨後他已經幾個月沒有臨幸過後宮的妃嬪,沒有其他的原因,這些妃嬪現在隻是一個個生育的工具,可在她們自己看來她們卻不這麽認為,她們當自己是天下的國母,個個對權利有著極強的欲望。這些年他偶爾隻當是發泄一下體內那股難以克製的邪火,對後宮這些女人早提不起半分心情。


    自己隻是想尋找一處靜謐的場所好好放鬆一下,享受一下人倫之樂,可是每到一處,要麽是說這個妃嬪的壞話,要麽是替哪個外臣外戚說情保官,完全沒有半分女子該有的柔情與蜜意。心情壓抑到極點的趙禎渴望的不是權利,權利在他看來反倒是累贅,他要的是真情真愛!


    後宮當中沒有爾虞我詐就要謝天謝地,哪裏去找什麽真愛?


    誰料讓他先是遇到了沈青衣,後再遇到了呂一。沈青衣他得不到,呂一卻成了他的女人。


    夏竦完排呂一新身份的這幾個月裏,他是對自己暗下決心,天下他可以讓劉後做主,這次這個女人一定要納為後宮,自己也要硬起來一次!


    本以為愛情已經唾手可得,賈朝昌又壞了他的好事!


    “守恩!”趙禎喚道。


    “臣在!”夏守恩無時不貼身護在趙禎左右。


    “隨聯換身便裝出去透透氣!”


    夏守恩一個咯噔,透透氣隻怕是要去‘陳姑娘’那裏偷香,可是這個節骨眼合適嗎?


    “官家,隻怕不妥!”


    趙禎眼芒如刀似的瞪了他一眼道:“你隻管照作,聯以後再不容許妄議者所在,以前身不由已實是身出無奈,現在不會再有那樣的情況了!”


    趙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以後前劉太後掣肘,他想辦點什麽事都是身不由已,現在不一樣,劉太後已經日薄西山,江山早晚是他的,他若是再任人擺布,那這官家再當下去還有什麽滋味?


    夏守恩不敢忤逆,隻得輕車簡從帶好人馬隨侍,悄悄出了皇城,往汴河大街而去。


    趙禎趁夜出訪早已不再是什麽新鮮見聞,不少官員還在紫禁城與趙禎偶遇,嚇得官員麵色如土完全沒有朝堂上的風采這才沒被趙禎辨認出來。隻是消停了幾個月,這才又見趙禎夜裏偷偷行動,皇宮中眾人隻當沒見到,不敢亂嚼一下舌根。


    隨行一眾直接到了陳熙春的住所,夏守恩帶著眾人在門外侍候,趙禎親自叩門。


    夏竦早把安排都私下匯報給了趙禎,隻是讓他沒猜到,趙禎這心急的樣子,豆腐還沒涼就著急著吃。


    咚咚咚。


    天色已晚,一行人又是新到汴京,這個時辰何人會來夜訪?


    “門外是何人?”丫頭也算機警,沒有馬上開門,核實起了這敲門人的身份。


    “煩請姑娘通傳一聲貴家小姐,就說趙某來訪!”


    女婢蘭庭眉頭一皺道:“哪個趙某?這京城當中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


    “是在下孟浪了,姑娘隻管通報,天底下更無第二個姓趙的敢來叨擾姑娘。”


    “真是晦氣,一來汴京城就生病,這麽晚了還有登徒子趁夜騷擾,這要是在壽州老家,非讓老爺把這登徒子的腿打折!”


    蘭庭才不理會這種瘋子,迴去與陳熙春嘟囔了兩句,陳熙春一聽大驚失色道:“快快去把那趙公子請進來!”


    趙禎在門外站了半天,被蚊子叮得滿頭包,門吱的一聲洞開,蘭庭被陳熙春好生埋怨,不情不願地過來開門,白眼狠狠地剜了趙禎,看得趙禎心驚肉跳,本來是他心有火氣,倒像是他自己做錯了事?


    “你倒是要不要進?”


    夏守恩一聽正想教訓這個姑娘,趙禎樂嗬樂嗬地跟著她進了門,把門一掩,再不讓第三人進入。


    陳熙春來到客廳,深夜瓜田李下雖有夫妻之實卻無夫妻之名的二人,終不能將男人徑直帶入自己的閨房,在客廳都有三分避之不及之嫌。


    “蘭庭你且先迴屋睡下,這裏我能應付。”


    “不行姑娘,你身子還沒好利索!”蘭庭極為善解人意地道。


    趙禎在一旁看得有些尷尬,幹咳了一聲。


    陳熙春又不好直接攆人,隻好道:“對了你今天去街上買的什麽神鳥蛋?快去拿一點給趙公子嚐嚐!”


    “好!”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成為多餘電燈泡的蘭廷姑娘又忠心不二地剜了一眼趙禎,撇著嘴去拿了幾個神鳥蛋。


    趙禎坐定,端說著陳熙春道:“這幾個月苦了你。”


    “官。。官人說的哪裏話。我爹讓我來汴京定居,以後此地便是吾鄉,有什麽苦與不苦的,汴京物富民豐,全是官家天子治國有方,比之壽州故鄉繁華萬倍不止,能得此終老之地,是民女之福。”


    陳熙春知道了趙禎的身份,講起話來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隨意,有意無意地始終帶著一點官腔,對著趙禎卻說當今天子的好話,還是在給趙禎戴高帽。


    趙禎看陳熙春一切如初,這深夜造訪卻不是來‘深造’的,對他來說不是色中餓鬼,隻是想找個人互訴衷腸,進門這點小曲折倒是反添了三分情趣。


    “何為神鳥蛋?”


    這個呂一最有發言權,當初她與父親在興化呆了不少的時日,梁川一把鬆花蛋製成並推向市場的時候他們剛好離開興化,前腳一走後腳商人就把這蛋跟著也帶到了福州蘇杭等地。


    這蛋不是任何一種飛禽所生,說白了這就是鴨蛋,但是蛋仁蛋白卻是黑色的,是地地道道地人工蛋。


    今天傍晚蘭庭從街上買迴來時,她還在感慨,當年兩父女望著街人別人販賣的神鳥蛋還想嚐嚐個中滋味,一問價格卻要十餘文錢,愣是嚇得兩父女量了幾鬥小米美美地吃了好幾天。


    蘭庭將神鳥蛋呈了上來,故意慢條斯理地在趙禎麵前剝了起來。要是在灶房裏剝他還不相信這是什麽神鳥蛋,隻見那青色的蛋皮層層剝開,裏麵竟真的是黑色的蛋仁!


    趙禎驚得站起道:“聯。。我也算吃盡了天下的珍饈美味,這是什麽蛋我竟然聞所未聞!”


    “嚇死人了!你喊什麽喊,餓死鬼也沒你這麽急的!”


    “敢問姑娘這是什麽蛋?”


    蘭庭對這個深夜造訪不識禮數的趙公子極為不爽,這哪是沒家教,分明就是沒家教!對趙禎的態度自然沒有好氣!


    “我如何曉得這是什麽蛋?傍晚時候街角在賣,一枚蛋二十文錢,想吃的話自己去買!”


    趙禎與普通老百姓的思維不一樣,他見到新世物會不自覺地朝他老爹趙恆的思維靠籠,想一想這種東西是不是祥瑞,是不是上天對他的朝政的某種警示。陳熙春與蘭庭他們的思維就單純得多,這東西能不能吃,便不便宜,吃起來味道如何,老百姓過日子考慮的可不就是這麽些個問題,要是鳳凰蛋一枚五文錢,一個管飽,他們也天天買來吃,才不因為它是鳳凰下的蛋就忌口了!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這蛋來曆不明,萬一真是什麽神物所下,衝撞了。。”


    蘭庭又是重重地白了趙禎一眼道:“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兒,這蛋我估摸著也就是鴨蛋,有些地方的鴨子吃了不一樣的穀物才下的這種蛋,我就見過我們即墨老家有的鴨子在海邊天天吃蝦米小魚,下的那蛋黃得流油,吃起來可香了!”


    陳熙春一把被這個憨憨的姑娘給逗笑了。


    蘭庭話還沒講完,繼續道:“這一枚二十文錢我今天看那攤主挑了足有三四百枚這蛋出攤,什麽神物這麽落魄蛋都讓人給賣了?落魄得還不如農戶家中的草雞!”


    趙禎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忽悠也隻是對有需求的人管用,他們做皇帝的自認身負天命才對這些個玄虛得不行的玩意感興趣,老百姓隻關心能不能吃飽,其他的就是涇河龍王家裏的金鯉魚,那也隻是一條可以下鍋的鯉魚!


    “蘭兒莫要失禮,趙公子治學廣博,正是合了儒家不下皰堂之數,對這等粗鄙之事不甚了解正常不過。”


    蘭庭嘴一歪又嘟囔了一句道:“哼,欺負我不識字嗎,我還真就懂,孔夫子老人家還說過不語怪力亂神呢,哪裏來的神物?”


    趙禎尷尬到了極點,從懷裏摸出一枚金瓜子遞給蘭庭道:“出來得急身上沒有帶什麽好禮物,姑娘我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這東西給你,明天上街要是還有這神鳥蛋,再多買幾個給你家小姐補補身子!”


    蘭庭也沒想到這趙公子出手這麽大方,小女人見錢眼開,一下子就呆在原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陳熙春解圍道:“蘭兒你就收下,先迴屋下去,我與趙公子說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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