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的族長平清盛,雖然天生的資源極佳,是天皇後裔又占著瀨戶內海的神戶,可謂天時地利都占據了,硬生生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現在是民心盡失。


    他手下有兩萬的騎兵,武士三萬餘人,構成了他的全部主力。


    島國的騎兵所用的戰馬與華夏印象中的戰馬不一樣,這裏的馬就像當地的百姓一樣,身材極為短小,小到讓人以為它們也得了株儒病一般。


    不過騎兵就是騎兵,戰鬥力也遠勝一般的武士。


    源氏前期的情報工作不到位,各項資料都是寥寥無幾,梁川與弁此次前往神戶平氏的老巢為了不僅僅是報複平氏的刺殺行動,目的也是為了獲得更為準確的情報。


    為了對梁川的行動保密,源賴朝甚至對外宣稱在平氏的刺殺行動中,梁川為了保護民眾身受輕傷,需要暫時地靜養而不無再深入民間與民同樂。


    在夜色中梁川與弁慶僑裝成了販草鞋的貨郎,騎著兩頭毛驢出了鐮倉城,一路向西奔著神戶而去,平氏的大本營。


    三月雖然天氣還是那麽地寒冷,可是兩個人體格都是熊羆般健壯之人,身上衣物雖然簡單也足以保暖。


    天地間生機盎然,樹梢雖然還帶著冰棱承著積雪,可是綠芽已經抽出枝頭,梁川站在鐮倉不遠的一座山丘之上極目遠眺,遠處有一座高山山頂白雪皚皚,形狀酷似一座傘形,雄偉壯麗而富有詩意。


    梁川連忙問弁慶道:“那是什麽山?”


    弁慶很奇怪竟然還有島國人不知道這座山的,皺著眉頭迴道:“家主,那是富士山。”


    這竟然是島國的神山富士山!以往天上下雪視線都極有限,在這放晴的日子裏竟然能一眼瞭望島國最美麗的高山,山上還頂著一團白雲,好似戴上一個鬥笠,此等美麗讓人震撼。


    島國的交通十分落後,村與村城鎮與城鎮之間沒有所謂的大道坦途,除了梁川建議源氏修築的馳道,看不到一條像樣的大路。


    山路極為崎嶇,還好毛驢也是耐力極強的動物,在山道上走著雖然速度慢了一點,可是勝在平穩。


    源氏占據了關東地區,這一片區域大致是今天的靜岡愛知岐阜富山一條線下來,東部為關東,沃野千裏民豐物富,西部為關西坐擁內海富甲四方。


    兩個人走了七天,從鐮倉即將進入奈良,這也是進入關西開始的標誌。


    一路走來,梁川親眼所見島國推行新技術新作法的效率,連愛知這些地方的鄉下也開始采用了梁川所說的耕作方法,甚至曲轅犁也了出現在了田間。


    源賴朝一個女人做事不做則已,一作務必做到最好,雷厲風行的作風才是一個有野心的政客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狼性。


    弁慶也有點看不清這個世道了,以前他行走天下並沒有看到這副人民安居樂業的景象,反而是處處凋敝民不聊生,他問了梁川這些是不是源氏帶來的改變,梁川點了點頭算是迴答了他。


    島國的關東與關與自古以為就像是兩個民族兩種不同的性格,東喜靜而西喜鬧,鐮倉武士眾多,大多將刀劍佩戴在身體左側,用右手拔刀,因此為了便於拔刀,習慣站在左邊,而神戶主打海上貿易,是個商業城市,商人眾多,為了方便右手拿算盤,因此習慣站在右邊。


    兩個地區甚至不用刻意去設置蕃蘺還有屏障,人們自然而然地就自己區別開了。


    進入關西之後,兩個人見到的又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好像是從極樂世界進入了修羅地獄,看到了人間最慘的一幕。


    在平氏眼裏,他能從快速貿易的商業中獲得極大的利潤,而且利潤又快又我,他自然看不上農民那要等上四季的收成,收成還是那麽的微薄,拿了農民的糧食跟要了他們的性命一般。每年收糧食稅都要引起大大小小數場火拚。


    重農抑商固然對封建王朝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重商抑農在以農為本的封建時代來說就有點本末倒置了。


    梁川與弁慶所過之處,本應是良田阡陌水草豐美的平原河穀地帶,大量的農田卻拋荒著無人耕種,少數有開墾出來的田地種植的技術也很粗放,幾乎是任由自生自滅。


    平氏治下的村子也極為破敗,遠遠望著更似一堆廢墟,飯點都到了,連一絲煙火氣也沒有,這說明沒有一家人開始埋鍋造飯。


    兩個人甫一進村子,就被人團團圍住了,弁慶性子急躁以為是身份暴露,正欲掏出家夥拚命。


    梁川將他按了下來,給了他一個暗示說道:“別輕舉妄動,這些不像是平氏的人。”


    寒風的北風不時地刮著,吹在身上寒冷刺骨,所謂倒春寒是最凍人的,因為沒有防備。


    村民們這種天氣下每個人都穿著夏衣般的襤褸破衣,身上臉上長著無數凍瘡,耳根發紅這都是凍出來的,臉色卻是詭異地發青,這是長期饑餓導致的。


    他們端著破碗爛盆將兩個團團圍住,高高舉著手裏的食具,眼巴地望向兩人,嘴裏用關西方言無比淒慘地念叨著一些梁川完全聽不懂的話。


    弁慶聽懂了。關西話是有口音,可是大致還是島國語言。


    梁川望向弁道:“他們說了什麽?”


    弁慶心頭地泣血,痛苦說道:“他們乞求我們分與他們少量食物,他們很多人好幾天沒東西吃了,幾乎快餓死了。”


    梁川眼睛朝遠方看了一眼:“街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的人,這些人身上瘦骨嶙峋,一副恐怖幹屍狀,看樣子是已經餓死的人,連收一個收屍的人也沒有。”


    初到鐮倉之時大街上也是成群的流民,隻是他們情況沒有這麽嚴重罷了,在關西平氏治下,農民的生活已經不能用水深火熱來形容了。


    弁慶心頭泣血,當以為世間都像鐮倉一般了,沒到了事實並不是如此。


    “怎麽辦?”弁慶問梁川道。


    梁川麵沉如水,世上的苦難太多,他的信念就是不能拯救世界卻要盡自己所能。


    “把身上帶的糧食分給他們吧,老人與孩子多分一點,成年人少分一分,咱們帶的糧食不多。”


    弁慶意外而擔心地說道:“糧食都給他們了咱們怎麽辦?”


    梁川說道:“咱們還有一些錢,到時候再買就是了,要是買不到再想辦法。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他們這個樣子。”


    如果說弁慶折服於梁川是因為他靈活的身手和戰神一般的神力,那讓他真心歸服的是梁川的人格,他總是一副玩味的姿態,實則心是悲天憫人的大慈悲。看似不羈的格性之下,人格就像佛家的大德一樣,無比的純淨。


    兩個人將手頭不多的糧食全分了出去,人們痛哭著向兩人磕著頭,感謝著他們的慷慨。


    梁川讓弁慶對民眾們說道:“東方需要大量的農民,那裏人們都能吃飽飯,讓他們去東方吧,在那裏能活下去。”


    平氏的實力在前期是高於源氏的,而且源氏早期被平氏打敗,人民的日子並不比平氏好,但是人們看著這兩個關東來的人,有人開始動搖了,呆下去活不了,為什麽不去關東看看呢。


    村子有了食物才有了一絲的生機,那場麵連弁都看不下去,沒有駐足,兩個人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這才是剛剛進入關西的第一個村子,按梁川的吩咐,所有的食物都沒了。


    梁川的臉上沒有擔憂,他總是樂觀地向前走著。弁慶卻開始為今天的晚飯著急了。


    兩個人身上有錢,但是村子裏連糧店也沒有,有錢都沒地方去買糧食。


    兩人走到了樹林當中,不知是老天眷顧,兩人碰上了一頭覓食的野豬,這等美味可比幹糧來得好吃多了,梁川一躍下抽出了弁慶的配刀,去追逐那頭野豬。


    這豬換弁慶隻能看幹著,他很壯但是身子並不靈活。


    梁川曾苦練在森林裏的閃躲,早就練出了一身靈敏的身手。野豬在林子裏雖然跑得快,可是梁川餓急了眼,腳下生風抄著刀很快就追上了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結果了這頭野豬。


    梁川扛著野豬美滋滋地迴來了。將刀與豬一齊遞給了弁慶,讓他處理一下。


    弁慶以前是僧人但是他是武僧殺生不是罪過,很熟練地將野豬肢解了,在山泉邊將豬肉幹淨地剔了出來。


    梁川升起了一堆篝火,削了幾根木簽子,當弁慶將肉帶迴來時,他麻利地將肉串了起來,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來。


    野豬肉在火上滋滋地冒著油,脂肪滴到火焰上讓火苗跳舞得更歡樂,他身上帶著一些鹽,粗鹽粒撒在野豬肉,旋即就融化了,肉香緩緩地飄散開來。


    什麽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情?隻有食物。


    弁慶因為白天的苦難之象心情還沉浸在抑鬱之中,梁川給他露了一手,讓他意外不已,這肉還沒烤好,他的口水已經咽了許多口。


    暮色漸沉,兩人耐心地等待著這美味成熟之時,林子裏突然傳來驚變,一聲美女厲的唿救之聲響徹了樹林,驚走了不少的飛鳥。


    兩人相視一眼,飛快地抄起了武器朝著唿救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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