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有人管和沒有人管真是天差地別,原來梁川也是看著賣,有人進店就招唿,帳麵上的數據一團亂,有了蘇渭這個內政大臣,那事情就好辦了。


    烏木算盤一響黃金何止萬兩?


    真的是做一行愛一行,蘇渭的敬業態度讓人欽佩,一站在那三尺帳台上,從不嘻嘻哈哈,一絲不苟兢兢業業。店裏每天盤點,調度進貨量,都是精準無比。


    這還是那個嚷嚷著要幹一番驚天大事的反動分子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個敬崗愛業的勞模呢!


    這樣也好,現在才剛剛解決溫飽,造反?那是嫌命長了,能靜下心來踏實地過日子比什麽都強了。


    這麽一個優秀的人才找上門,梁川到現在都有點火不敢相信,自己難道真的這麽有魅力,嗬嗬。不過這個老小子眼光也真是銳利,竟然看得出來自已也是一個不安份的主,衝這一點他就要對蘇渭再高看一眼。


    店裏一大早就來了一個小師傅,長得白白淨淨,配著那身素衣僧袍,倒有點出塵的味道。


    “阿彌陀佛,店家有禮了,師傅吩咐我們來買香油燭。”這個小和尚單手朝梁川行了一個佛禮。


    梁川也還了他一個禮。


    應該是弘逸和尚叫過來的小弟子了。動作還真快啊,昨天叫他照顧一下店裏的生意,今天就上門了。


    “小師傅不知如何稱唿?”


    “小僧者釋。是弘逸大師新收的弟子,師傅讓我以後負責到你店采辦的事宜。”


    “那以後就仰仗小師傅多多照顧了。”


    者釋小和尚也不問價,這些祭祀用品隻挑好的拿,數量太多了,梁川叫來招弟一起幫忙,叫了幾聲店裏沒有反應,咦,招弟去哪裏了?


    “你們看到招弟了沒有?”梁川問了問趙母,趙母搖了搖頭說道:“招弟讓我給他燒了兩道菜,他也沒吃,拿著一個食盒裝著就出門去了,去哪也沒跟我說。”


    “這小子又去哪裏流浪了嗎,要用他的時候從來都找不到,不需要他的時候天天在跟著晃悠。”


    梁川沒有辦法隻能自己幫者釋小和尚將買的香燭搬到月台寺。


    月台寺現在財大氣粗,一次買的比幾十個顧客買的量還大,青煙素燭一點就是從早到晚,店裏立即就得準備再進貨了。


    香和燭量一大了搬起來就特別麻煩,梁川一個人從早上搬到中午,才搬了個大概。


    已到午時,招弟還不在店裏,梁川一看這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這個東家累得半死,他這個夥計倒好,跑到哪裏去逍遙自在了連招唿都不打一個?


    “趙嬸中午不要留招弟的飯!”梁川搬得火從心起,怎麽說他現在也是幾個門店的大東家了,手底下人都跟他越來越隨意,以後規模再大一點,怎麽去管教其他人!


    “三郎。。這。。”趙母看著這些年輕人都跟自己孩子似的,猶其是這個招弟,她更是視如已出,不像梁川那麽成熟,也沒有沈玉貞那麽穩重,更沒有鄭家小姐的幹練,就是一個青澀的***,所以在這些人當中,趙母是最疼愛梁川的。


    “現在是越來越不好管教了,清源人生地不熟的,到處又都是騙子老千,前些天才差點被人騙人,現在又一聲不吭地不知道去哪裏了,萬一出了點事讓咱們大家幹著急嗎?”


    梁川何嚐不是看這個招弟像自己的親弟弟,梁川從小就渴望有兄弟姐妹,看著別的小朋友被期負都有一個大哥站出來撐腰,他就羨慕得不行。


    招弟是有一個大哥,可是那個大哥因為家中悍妻的存在,對他比陌生人還冷淡,現在要不是鄭老漢自己幫著梁川照看鳳山萬達店也能賺一點口糧錢,一家人更沒辦法搭理招弟。


    來到這個世界,梁川與招弟一見如故,看他心地純良,是一塊璞玉,這才對他進行悉心的教導,要是他被這花花世界迷失了本性,那自己的功夫不就打了水漂了?


    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一下招弟!


    晌午過了些許,招弟才縮頭縮腦地跑迴來,模樣跟做賊似的,探頭探腦先朝店裏看了看,才敢將腳踏進來。


    屋子裏安靜得出奇,他以為店裏人都在休息了,才躡手躡腳地進來。


    誰知道他的這些小動作一進門就被眾人盡收眼底,大家圍坐在飯桌旁,大家還沒開飯呢,就等著這個臭小子了!


    “呃呃呃。。大家還沒吃飯呢。。”


    “我們大家為了等你一個人全都餓著肚子呢,你是不是應該說說今天一天不見人影去哪裏了。”


    梁川沒好氣地問道,其他人倒沒有什麽不開心,腳長自己身上,招弟也不是小孩子了,偶爾去個什麽地方不是挺正常的,至於嗎?


    “我沒。。沒去。。哪兒啊。。”招弟支支吾吾的,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招弟從來不會說謊,現在話說得這麽蹩腳,一看就是有問題。


    “好,既然你不說,那我也不逼你,開飯吧。”


    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趙母又熱了一灶,否則放到現在哪裏還能再吃。


    今天的午飯吃得格外的安靜,大家好奇招弟去做什麽事,又知道這件事是招弟不對在先,不管做什麽都該先跟梁川打個招唿才是。


    飯後大家各自去休息,招弟留了下來,找到梁川嘿嘿一笑說道:“三哥你能不能先支我點工錢。。”


    一個從來對錢不感興趣的男人突然要錢了,隻有一種解釋,這個小子外麵有女人了!


    梁川兩眼微眯地看著招弟說道:“你要錢幹嘛?”


    被梁川一問,招弟耳根發紅,說話更結巴了。


    “沒。。沒幹嘛!”


    “是不是給誰家的姑娘買東西?”


    梁川隨口這麽一說。


    “是。。。啊。。不是!”


    梁川的兩個眼睛仿佛能看清人的心裏想的心事一般,招弟整個人完全暴露在這隻老狐狸跟前,一時竟然自己說露了嘴。


    “是哪家的姑娘,說出來讓大哥給你把把關,我倒是好奇是怎麽樣的姑娘會讓你這麽著迷!”


    梁川反複地詰問之下,招弟才將事情的經過交待出來。


    當初侯賽因欠了梁川許多黃金然後跑路了之後,梁川就時不時讓招弟去東街還有南市,港口碼頭這些化外人特別聚集的地方打聽這個小子的音訊。


    招弟也是賣力一有時間就往外跑,還真是老老實實地幫梁川打聽著侯賽的因的有關消息,都沒有半點偷懶的。


    但是侯賽因的身份相當的神秘,大部分的化外人竟然都聲稱沒聽說過這個人,他也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自從去了興化一趟之後,再沒有在清源出現了,打聽來打聽去,沒有半點收獲。


    招弟順著港口還有江邊一路問了過去,因為如果是從海上來的,隻能從碼頭上岸要麽從江邊上岸,絕對會有人見過他的蹤影,一路走訪下來,侯賽因沒看到,月老卻找上門了。


    招弟走到城西臨漳門附近,這裏有一個鐵匠鋪,招弟也知道這種地方侯賽不可能來,本來也沒有留意,但是實在走得渴了,便向鐵匠鋪的店家討一口水喝。


    鐵匠鋪就搭在筍江邊上,剛煆造好的鐵器需要大量的冷水淬火,在江邊方便取水,而且現在的鐵匠鋪大部分已經開始使用煤炭了,媒炭大部分都是自筍江上而來,水運比陸運量大而且方便,在江邊也更方便燃料的獲得。


    招弟在鐵匠鋪門口吆喝了一嗓子,隻見一個清瘦的姑娘走了出來,手裏捧著一個鐵碗,裏麵裝著清冽的茶水。


    這個姑娘眉眼之間有幾分藝娘的樣子,身子會比藝娘稍強壯一點,大概是幫襯著家裏打鐵的緣故姑娘的臉上沾著許多的煤灰,就這樣還能看出這下麵是一張端莊清正的臉。她的手格外的粗,磨出了許多的繭子。


    但是她的聲音卻低低的,甜甜的,還帶著一絲的羞澀,應該是很少和陌生人說話的緣故吧。


    招弟看到她的那一刻,感覺自己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來,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風停了,時間也靜止了。


    姑娘的兩個眼睛連看都不敢與招弟直視,招弟才壯著狗膽放肆地看著人家。


    “給你水。”


    姑娘將碗遞了過來。


    她以為招弟會接過去的,誰知招弟眼睛都快貼到她身上了,哪裏有注意什麽碗。那碗從招弟的手中一溜,滑落到地上,再滴溜溜一滾,撲通一聲,掉到了江裏麵!


    這一聲動靜可不小,當即驚醒了招弟。招弟奮不顧身,身子往江麵縱身一躍,又是撲通一聲,一個猛子紮進江裏去找那個碗。


    “你快上來,你不要命啦,這江水可深著呢!”


    那姑娘嚇傻了,眼淚嘩嘩地差點就嚇出來了,央著讓招弟上來,一個碗而已,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全完了。


    招弟在水裏摸了半天,那碗又重一下就沉底了,江底黑漆一片,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半個碗的影子,江水冰冷徹骨,招弟隻得上岸。


    上岸一看,那姑娘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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