筍江邊上。


    梁川整理著心中的思緒,想念著家中等待生產的藝娘,想念立著自己的生身父母,他們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孫將要出生了,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江上清風徐來,寒風微冽,還夾雜著路人的瑣碎笑語。別的地方都難得見到夜晚路上還有這麽多的路人。


    這時,一陣醉意闌珊的聲音從堤岸上傳了過來,未見其人光聽其聲,這聲音的主人舌頭都大了,顯是喝了不少的馬尿。


    “喲,這。。這不是。。對子店。。的店老板叫什麽。。玩意來著。”這話音一落,旁邊的人哪著一陣轟笑。


    對子店?什麽玩意?這麽刺耳的話傳到梁川的耳朵裏,梁川一聽就知道是在說自己。


    梁川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去,隻看到街上五個彪形醉漢,腳下輕浮,寒冬裏胸襟大開,嘴裏含乎不清地稱兄道弟,一看就是經常混跡於市井之流的無業流民,中間為首的赫然是那書院的不良學生唐介。


    唐介從攤子上拿了一隻燒雞,一大條蹄髈肉,腰裏還灌滿了一壺酒,亮著一口黃牙淫浪地笑著掏出幾枚銅錢,整齊地碼在小酒攤老板跟前,煞有介事地說道:“給爺找錢。”


    攤主戰戰兢兢地看著桌上那幾枚銅錢,這點錢在攤上點份茶水都不夠,這廝今天在攤子上與幾個潑皮吃喝無數,竟然還想要找錢。。


    這種人梁川見得多了,收保護費還有地頭蛇黑惡勢力一般就是這樣的勾當,打著買東西的幌子,實則強買強賣強拿硬要!


    唐介發現梁川!梁川自然也認出了唐介。


    唐介這時候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書生氣,沒有黑社會那麽突出的匪氣,可是乳臭的孩子裝大人,非得跟梁川一較高下不可!


    “我當是誰呢,口氣這麽大都能熏死一頭牛,原來是你個小娃娃啊,學生不能喝酒,你們袁先生教人有過啊。”


    梁川沒看見天天跟這個膩在一起的文博彥,這兩個人平時出雙入對的,今天倒是轉性了。


    “早。。早。。就想逮你小。小子了。今。。天你。我。自個送。。上門來。。看你還怎麽。。狂!”


    “我沒找你江上的風景不錯,爺是在這裏吹風。。”


    梁川的嘴裏喋喋一不休地說道,唐介喝完酒,酒精的作用下,本來就沒有半點耐心,現在更是火上澆油,微紅的臉漲得通紅,被梁川刺激得咆哮連連天:“給。。給我打!”


    與唐介一起的四個醉漢得到指示,他們還沒喝得這麽爛醉,都還保持著三分清醒,不過也是打著擺子圍了過來,臉上露著猙獰,喝完酒撒撒酒瘋最痛快了。


    五個人配合很有默契,呈半月型將梁川圍在了中間,背後就是筍江,無路可退,一看就是平時沒少用這法子圍堵過別人。


    梁川轉頭看了一眼看身後烏黑的江麵我,朝五個人笑了笑道:“大哥們我錯了。”


    五個人本以為梁川會做困獸之鬥,看梁川也是長得人高馬大,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沒想這個人隻是個銀樣蠟槍頭樣子貨,一上來就軟了,還沒打呢就求饒。


    江湖上的傳統風氣,打架一上來求饒從來沒有好果子吃,越求饒對方不僅不會手軟,還會越變本加厲,趁彼軟要人命。


    所以五個人一看梁川慫了,那酒壯膽氣骨子裏的那股子匪徒流氓秉性就顯露出來了,磨刀霍霍,鬆著關節頸椎,那脖子扭得哢哢直響,步步逼近梁川,準備給梁川好好嚐嚐挨打的滋味。


    五個人看著梁川的眼神有點輕蔑,放鬆了警惕,渾身大開大合,沒有一點戒備。


    “給。。我。。打!”


    唐介的話還沒說完,梁川知道自己的示弱已經麻痹了這五個小混混,頓時鋒芒畢露,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看準機會,右手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最右邊的一個混混。


    拳頭帶著勁風,就像一記重炮般,重重地砸在這個倒黴的混混左頷下。這個部位是連接著大腦神經,遭到突然的重創會使人突然暈厥。


    啪的一聲。


    隻見那個混子嘴裏飆出了一條血線,當中還裹著兩枚大牙,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奇怪角度扭曲著。人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嘭的一聲,巨大的身子砸在地上,塵土飛揚,嘴角涎出水許多泡沫口水,連抽畜也沒有,挺屍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隻是一招!


    一種遊走在死亡線上的恐懼感瞬間支配了餘下四個人的大腦,直覺告訴他們眼前的這個人與他裝出來的外表完全不同,再不小心可能就要死了!


    冷風一吹,體內的酒精轉化為冷汗,從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鑽了出來。


    這場打鬥一開始,街上的行人已經跑得幹幹淨淨,官府允許夜裏出行可是最忌諱夜裏犯事,一旦被官府拿獲,不由分說就是先一頓毒打。街往的行人生怕卷入這種無妄之災,早就跑得不知所蹤。


    梁川放倒一個人,立即收拳擺出一個格鬥式。左拳在前,右拳在後,緊緊地護在自己的臉前,這是入警培訓時學到的格鬥技巧,雖然在執勤中完全用不上,可是這裏用上了。


    四個人沒見過這種古怪的招式,再加上梁川一拳放倒自己的同伴,那個人有多少能耐他們可是一清二楚啊,竟然禁不住這麽一下。


    “別。。別。。咱們。。人多。。一起上。。!”唐介這時候還在慫恿其他三個人。


    梁川哪裏敢給他們機會,盯住靠自己最近的那個人,上前就是威力最大的兩個擺拳。


    左右啪啪兩下!


    這些個混混也是街鬥練出來的,梁川的招式雖然古怪,可是拳路很清晰啊,竟然忙不迭架起小臂擋了下來!


    上麵安全無虞,下麵的門戶就可就空蕩蕩了,梁川收起右拳,一記又準又快的直拳,往這個人的小腹捅了過去!


    噗的一聲悶響,梁川都覺得疼,這一拳梁川是收了勁的,一不小心可能會打破內髒打出內出血,那是會傷到性命的,可不像打在下頷這種部位!


    那混子挨這一拳,連嘔帶吐將晚上吃的喝的一股腦全噴得一幹二淨,弓著身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又被放倒一個!


    三個人不敢大意了,一擁而上,一個擒抱梁川的兩腿,一個抱住梁川的上身,唐介則趁機上來偷襲。


    配合得倒是挺快的,梁川腳下的功夫練過,身子一挪,腳下便閃了過去,但上身很快還是被鎖住了。


    梁川挨了唐介兩拳,打在身上微微一麻,手上用力一掙。梁川力量奇大,解脫技術用得恰到好處,上身也擺脫了糾纏,手肘一揚給身後的那個抱自己的混混就是一記重擊!


    腳上飛起一腳,一腳踹飛攻擊自己下路的混混,兩個相繼又倒了下去。


    場麵上就隻剩下梁川和唐介兩個人還站在。


    唐介完全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抗揍,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氣打了他兩拳,他倒跟沒事人一樣,自己現在下盤輕浮手上無力,喘都喘不過氣來,怎麽可能打得過!


    “你。。你。想幹嘛?”唐介一改兇悍傲慢的態度,倒變成了一個受害者。


    “怎麽是我想幹嘛?分明是你小子帶人找我麻煩,你們五個人打我一個還好意思問我想幹嘛?我好像也沒怎麽得罪你,你幹嘛老跟我過不去?”


    梁川也是不理解,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橫的嗎,見誰不爽就想打誰?


    “你。。你他娘的。。得罪了。。彥哥。。就是。。得罪了。。我!”


    梁川莫名其妙,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他們哥倆了,心眼子這麽小嗎。


    “反正也是得罪了,小子今天就拿你喂王八!”


    梁川一個抱膝頂摔放倒唐介,唐介完全頂不住。梁川抓起唐介的雙腿的,倒懸起來將他往河堤邊上提去!


    唐介這下終於知道什麽叫做恐懼了,嘶心裂肺地咆哮著,怎麽可能有人的力量這麽大,任他怎麽蹬踏,就是掙脫不了。抓他跟跟小雞一樣,他的兩隻手想去抓梁川的腳,被梁川又踢了幾下,哪裏還敢再去抓他的腳。


    他的眼睛都能看到咫尺的江水隻能喊道:“你。。你弄。。不死我。。我。。一定要。。”


    “不見棺材不掉淚!”


    梁川獰笑著就要把他泡到水裏,冰冷的江水看能不能讓這小子清醒一下。


    距離江麵還有一尺的距離,唐介都已閉上雙眼準備認命泡子。一隻大手突然悶聲不響地按在了梁川的肩上。


    “兄弟差不多教訓夠了。”


    什麽人竟然能無聲無息地靠近自己!要是給自己一刀子,那自己就得去輪迴了!嚇得梁川一個激靈,丟下手裏的唐介,轉身戒備。


    隻見一個身材勻稱精壯的漢子麵帶笑容站在自己的身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又與自己保持著一段距離。


    這個人梁川竟然認識!


    那次梁川被吳仁義拿了扔進興化大牢裏,石頭也在裏麵,石頭身後跟著兩個護衛,梁川當時印象深刻,兩個人的身手相當的了得。


    眼前的這個人赫然就是其中一個!


    “竟然是你!”


    “原來兄台還記得在下!”這個人微微一笑,“那日多虧兄台出手,否則我們兄弟的任務極有可能毀於一旦,山不轉水轉沒想到適才又遇到仁兄!”


    這個人也記得梁川,還述起了舊。


    唐介一看救兵到了,立即又想發動反攻,這個人卻沒有理會唐介,對著他說道:“迴去吧,大哥擔心你讓我們來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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