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人口眾多,百姓富足的地方,元宵節的氣氛越是濃烈,早幾天,興化的幾條大街上,大白天地雖然還沒有點花燈,但是官府就早已用竹木搭好了用於放燈的棚樓,飾以鮮花、彩旗、錦帛,掛著布畫,“皆畫神仙故事,或坊市賣藥賣卦之人”,這種棚樓叫作“山棚”。


    梁川來得太早,燈會不是吃晚飯,燈會上最多就一些茶點和小吃,大家的心思都在精彩的節目上,沒有人把心思放在吃喝上。趁現在還早,天還沒有黑,不去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飽,晚上的燈會上,五髒廟就有得苦了。


    “玉芝姑娘,這興化是你的地盤,你帶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今天走了太多路了,肚子咕咕叫個沒完,實在受不住了。”


    “吃吃吃,天天就想著滿足口腹之欲,這麽粗俗。。”鄭玉芝早想著難得出來一趟,從現在開始就要四處看看熱鬧了,這個梁川倒好,一來就想著吃,試問這種節日不讓眼睛先看飽了,還會先想著肚子啊。。俗人一個!


    帶著兩個女人說實話有諸多的麻煩,萬一讓人認出來更不好,傷了兩個姑娘的清譽,對於鄭祖亮和鄭益謙都沒辦法交待。索幸興化這裏還算是物富民豐,有錢的公子哥也不在少數,他們的出行往往也帶著三五個眉清目秀的小哥,梁川一行並不會太招搖。


    梁川假裝清咳了兩聲,暗示鄭玉芝不要忘了三個人的約定。


    鄭玉芝一聽梁川這假模假式地,就知道梁川在暗示他不要亂講話。當下不情願地說道:“好啦,我知道啦,跟我來,你別咳了。”


    話說這興化的格局就是比鳳山強太多,鳳山有一家酒樓下亭樓巍巍佇立在街中間,已是氣勢不凡,整個鳳山僅此一家。但是興化從東門走進來,沿街就能看到好幾家規模氣勢弘大的酒樓,與下亭樓都在伯仲之間。這幾家酒樓鄭玉芝竟都沒看上,帶著兩個人接著走,最後走進了一家最恢宏的酒樓,名喚金樽酒店。


    梁川一臉的肉疼,叫你找個飯店吃個飯你就不能隨便什麽小巷小酒館找一家,點兩道小菜墊墊肚子就行了,幹嘛非得來這種高大上的地方與自己的錢包過不去?


    鄭若縈察顏觀色十分到位,鄭玉芝一帶兩個來這地方,她就看出梁川臉上的不對勁了,心裏想笑又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央著人家帶來興化玩的。


    當下小聲地對梁川說道:“東家,沒事,今天出門的時候我把錢都帶足了,你想吃什麽喝什麽隨便點,不要擔心。”


    梁川心裏在滴血,你們兩個臭丫頭,這是純心要我難看啊,出門來消費的,哪有讓女人買單的道理啊。硬著頭皮跟著兩個人就往酒店裏走去。


    跑堂的夥計麻利地跑到門口將一行人迎了進去,道:“三位客官樓上看座吧,晚一會街上有各種表演,樓上的雅座清靜又能看得仔細!”


    要說古代的工匠偉大,在沒有鋼筋水泥的年代,愣是建造出了複式,閣樓,三層樓各種樣式的樓房,僅僅靠的就是土木搭配,榫卯架構。


    據說宋金時期流傳的很多木製是結構的房子諸如什麽木塔之類的,除開毀於戰火和人為因素的,一千年也能穩穩地流傳下去。梁川遙想傳說中的汴梁城,那裏該有多少雄壯天下的華麗建築。


    梁川爬上二樓,踩在地板上結實穩定,絲毫沒有吱吱地聲音,讓他再一次感歎。二樓上麵還有一個陽台,陽台開得很大,半條街上的景致盡收眼底,難怪夥計強力推薦。


    樓上的客人不多,已開桌的就兩桌,有一桌還是一個人,那個自己坐在靠裏麵的角落裏,桌子上就一壺酒,一碟小菜。比較突出的是他的身上還佩著一把劍,這個就比較吸引人的眼球了,連兩個姑娘都多看他了一眼。


    “幾位客官看著麵生,初次來興化吧,本店有興化的特色小菜,要不要來幾樣?”夥計拿著傳菜單,站在一旁賣力地服務著。


    “小二,我們東家頭一次來你們金樽,好生伺候著,先來一盤燜羊肉,爆肚還有時鮮上幾個,杏花村打個五個兩,快點,我們東家肚子餓了,著急著吃!”鄭玉芝隨便劃拉幾下,梁川想說米飯上碗就行了,連配菜都省了。梁川看在眼裏,心裏簡直在滴血,像那個獨自一桌的那樣多好,最多再來一碟小菜湊和著吃得了。


    東家?怎麽這個東家穿的衣服比兩個小人的布料還差,感覺還更不上檔次!夥計滿臉狐疑,可不敢表現出來。


    要說這大酒樓上菜的速度就是不一樣,梁川還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夥計蹬蹬蹬跑下去以後,沒兩盞茶的功夫一下子就又上來了。抬著一個托盤,上麵就是點的燜羊肉及幾樣小菜。


    梁川餓極了,菜都上了也不能退,敞開肚皮就是吃了。這幾樣菜還不錯啊,而且看著還有點眼熟,怎麽好像在哪裏吃過的樣子。


    “還記不那頓牢飯不?”鄭玉芝鬼笑著看著梁川。


    “那些佳肴就是這樣做的嗎,難怪我吃著這口味怎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一說梁川就全想起來了,當初在興化大牢裏吃的那頓大餐可不就是這裏做的,這丫頭是特意帶自己來這裏憶苦思甜來了。


    “這裏的幾個師傅手藝連我爹都說不錯!”


    幾個人正吃得歡,樓梯口處又傳來了一陣恭迎拍馬的聲音。


    “薛少爺樓上請,今晚上元燈會,令尊是知縣大人座上賢賓,想必薛少爺屆時也會一同列席燈會,共襄盛會啊。”


    另一個聲音細細地,明顯是男聲,卻少了一分陽剛之氣,迴應道:“唉,徐公子這話說的,我是沾了我老爹的光,你徐公子才是真的人家知縣老爺請來的才子,你們幾個讀書人肚子裏有墨水,我不行,我肚子裏隻有汙水,哈哈哈。。”


    兩個人笑得肆無忌憚,完全不理會旁邊用餐人的感受,講的話還不流不堪,一個拍馬屁,一個則猥瑣不堪,關鍵從他們的話語,這兩個人還是知縣請的貴人,不由得讓人皺眉。


    連旁邊獨自喝酒的那個哥們,聽得都有點不痛快,歎了口氣,獨自己飲了一大杯。


    一行人上樓上以後,梁川定睛一看,喲嗬,還是個老熟人,就是上次滅了大蜚山後下山在鄭祖亮家裏碰到的那個讀書人徐揚!


    而此時,徐揚上來後環視了一圈,先是看到了獨飲的佩劍哥們,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再看到了梁川。


    要說這讀書人記性就是好,梁川從徐揚那狡黠的而露著喜悅的眼神中看得出來,這個姓徐的認出來自己了,而且是掛著一副等下就要你好看的神情。梁川搖搖頭,這個小子的氣量真他娘小啊,等下估計會找自己的麻煩。


    鄭玉芝更是一臉不屑地說小聲說道:“哼,怎麽是他!”


    梁川小聲問道:“他們兩個是誰啊?”


    鄭玉芝現在穿著一身男家丁的裝扮,也不顧忌旁人的眼光,靠到梁川的耳邊說道:“這個手裏拿著折扇的是個才子,姓徐,但是我爹說他有才無德,他日前途有限。關鍵這個窮書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還想打我自己的主意,天天來我家說想見我一麵,我見他都想吐。”


    梁川身子往後一傾,訝異地看了一眼鄭玉芝說道:“你這麽刁蠻,還有人看得上你啊。”


    鄭若縈在一旁聽見他們竊竊私語,捂住嘴笑了。


    鄭玉芝一聽這個梁川竟然當著自己的麵說自己的刁蠻!自己的性格自己知道,但是梁川一說出來,她就不樂意,玉指一伸,直接去掐梁川的腰眼,掐得梁川呲虎咧嘴的。她接著說道:“至於那個少爺,姓薛的那個,他老爹也是本城有名的大戶,跟我爹不相上下,差的就是沒有我爹的功名而已。紈絝子弟學什麽不好,偏偏他這個兒子喜歡斷袖!”說完一臉的惡心,臉都糾成一團。


    “斷袖?”梁川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鄭若縈小聲地說道,“就是男人喜歡男人的意思。。”小小聲的,也是靠著梁川,生怕被這個薛少爺聽到,給自己惹下麻煩。


    我靠,這廝這是個同性戀啊,嘖嘖嘖,莫說在社會風氣高度開化的後世,咱們這個國家還是對這種行為接受度比較低的,至於在這個年代,梁川簡直不敢相信大家能接受這種行為,當下儒學盛行,有幾人能如此開化。


    少見才會多怪,梁川不禁朝那個薛少爺的方向看去,想多看兩眼,畢竟是稀有品種。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心裏嚇了一大跳,這姓薛的竟然也在看著自己,看不要緊,關鍵臉上還掛著一種帥哥要不要來一起快活的表情。梁川被嚇呆了,媽的,這個死變態不會看上自己了吧,嚇得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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