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人上街,招弟永遠是那個比較受累的人,背著一個竹筐裏麵準備裝藝娘肉和菜。手裏提著剛剛梁川贏迴來的大肥灰鵝,他倒是臉上笑嘻嘻的,因為迴頭又有肥鵝可以吃了。


    剛剛買肉的時候,招弟將藝娘拉到一旁,偷偷問藝娘能不能幫他多買一塊肉,他用的梁川給他的零花錢,藝娘問他道:“是不是看著眼下就是年節,想你爹了?”


    招弟臉有點紅,低埋著臉沒讓藝娘看到他的神情,細聲地說道:“我這些日子跟著你們天天吃肉喝酒的,日子跟神仙一樣,明天就是三十了,我到時候迴家一趟,我不想空著手迴去,老爹以前也很喜歡吃肉,但是一年吃不到兩迴,明天我不想呆家裏,但是想給老爹吃一口好的。”


    藝娘心疼地看著招弟,知道這孩子心地十分善良,“明天你應該迴家的,我們幾個是沒有其他家人了,隻能相依為命,你不一樣,你還有一大家子在等你。等下買衣服的時候幫你爹爹也買一身像樣的行頭,肉和菜再帶一些迴家,等過完年了,再迴來幫忙。”


    “我不想迴家,家裏明天肯定又會吵起來,逢年過節別人家裏都是熱熱鬧鬧地,就我們家總是不得安生。我把東西拿迴去,老爹有得吃就行了,他也不希望我呆家裏添堵,哥哥嫂嫂吵得不可開交的那副嘴臉。”


    一行人來到了鄭記的服裝店裏,店門口那張繡著鄭記的黃色幌子還是那麽的顯眼。店裏麵有不少男女老少,大家都是奔著明天除夕換新裳來的,上次來給招弟買衣的時候,店裏可冷清了不少。各行各業,除了殯葬了,大家都瞅準了春節這個好機會,狠狠地賺他一筆!


    葉小釵的衣品是比較不錯的,本身人也長得漂亮,正所謂人靠衣裝,她精心地挑了一件適合藝娘的衣服,一條蘭色織錦的長裙,裙擺上點綴著朵朵梅花。葉小釵將衣服放到藝娘的身前比劃著看合不合身。藝娘可是粗麻爛布穿習慣了,穿這種漂亮衣裳反而有點不太適應,那衣服擺在她跟前,她反而有點無所適從。


    “藝娘,這條裙子真漂亮,你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藝娘小臉嬌羞,有點害臊道:“我隨便買一件就可以了,這條裙子太漂亮了,我穿著不合適。”藝娘看到葉小釵幫她挑的那條織錦長裙心下也很喜歡,但是一想到這麽漂亮的裙子肯定價值不菲,就打消了買這裙子的想法,在她眼裏穿再漂亮也不能到外麵去放浪,那是沒有婦道的表現,那有什麽意義呢,白白浪費錢罷了。


    葉小釵見藝娘不肯答應,扭著就朝梁川說道:“東家,這店裏這條裙子是最適合藝娘妹妹的,她舍不得買,你可不能小氣啊!”


    梁川大方地說道:“小釵眼光果然不錯,我也覺得這條裙子最配藝娘了,等下我就叫店家取來帶走,你也別顧著藝娘,李姐和楊姐那邊你也幫他們挑幾身合身的衣服,不要擔心錢的事,出來消費嘛,要的就是開心!”


    梁川一席話說得大家心裏暖洋洋的。女人逛服裝店那是最有得磨的,梁川和招弟看著她們幾個人在店裏各種挑試,看得眼睛都累了。


    服裝店的老板看梁川都看在眼裏,知道這是一個有錢的主,對這些個女眷這麽舍得花錢,費力地介紹著各款式的衣物,希望今天能多賺一些,畢竟不是每天能碰上這麽豪爽的主。


    招弟也自己挑了一件衣服,然後又挑了一身老者穿的行頭,那是給他爹爹準備的。梁川對什麽衣服的不感興趣,但是他心裏想想,身上還有家裏的幾套衣服都十分破舊了,以後指不定還得去見什麽大人物,去什麽重要的場合,男人沒有一套像樣的衣服,出去也不太方便,於是他看來看去,參照著平日鳳山興化幾款比較流行的款式,挑了一件合身的衣裳。李初一沒來,但是不能少了他的,也得買一件。


    大宋這個年代對於衣服的款式顏色有所規定,所以民間是不能隨便穿著的。但是梁川還是覺得這些衣服的款式有點呆板老舊,想跟店老板提點建議,店老板忙著招唿客人,哪裏顧年貨有得上梁川亂彈琴。


    衣服買好之後,接下來就是買年貨了。


    要買的年貨有各式的糕點和小吃,堅果,蜜餞,這些在食店裏有出售,大人小孩,親朋好友上門做客時,嘴邊有一點東西磨磨牙能讓氣氛好很多。


    年貨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祭祀用的迷信物品,如線香、錫箔、燈籠,供佛的花、蜜供等等,還要買春聯,筆墨,明天要貼在大門上的,灶王爺的貼紙前幾天已經買了,就不必再換了。


    這些年貨大部分都在鄭記的雜貨鋪裏麵有售。雜貨鋪的裏的貨物都是隨著時令節日流換,盡量提供人們時下需要的物件,比如過年的時候賣春聯、香燭等年貨,到了元宵就賣花燈和彩燭,到了重陽就賣艾葉和茱萸,這樣生意才會好。


    鄭記雜貨鋪的掌櫃看到梁川藝娘和招弟,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們三個。沒辦法,之前店裏的那兩柄斧子放在店裏麵的時間太長了,洽好碰到梁川這個力大無窮的漢子才稱手,被梁川買走了,否則兩柄斧子屯在店裏吃灰不知道還要吃幾年,還有梁川上次耍石鎖的記憶讓他太深刻了,不敢忘不敢忘!


    掌櫃的熱情地招待著梁川,說道:“大爺近來可好啊,小店最近又進了一批精鐵鍛製的利斧,不知道大爺要不要試試稱不稱手?”掌櫃的眼力很好,上次來的時候,梁川就帶了一個妞一個小弟,這次來一下子多了三個妞,姿色還不錯!看來混得還行呀。


    梁川一聽這話話裏有話,嘿嘿一笑道:“店老板客氣,上次買的斧頭好使得不得了,這麽快就換了,豈不可惜!”


    “稱手就好,既然不是來買斧具的,幾位爺看看有什麽需要的,小老兒幫各位爺找就是了。”


    “明天除夕,買點春聯什麽的,迴去貼,再買點香燭紙錢錫箔,迴頭敬神祭祀得用。”


    “喲,剛好,年底剛好店裏進了一批上好的柏崖線香,那味道燒起來濃而不鬱,經久不散,提神又能醒腦,怎麽樣?來幾把?”


    “等下我娘子會挑,你這春聯怎麽賣?”


    “唉,客官不巧啊,小店裏進了大批的春聯,結果沒兩日就全部賣光了,現在就紅紙了,有寫字的再沒有了。客官要不?”


    “要,沒字就沒字吧,迴去自己寫!”


    掌櫃的上次被梁川的力氣給嚇到了,這次倒是被梁川話給嚇到了,這個小夥子還會寫字啊,那可是稀罕啊,四肢這麽發達,看不出來頭腦還不簡單。


    掌櫃的賣力地招唿著梁川一行人,突然門外麵一陣躁動,又來了一大幫人!一群人擁著一個小老頭走在最中間,派頭十足。掌櫃的定睛一看,沒想到是自己的東家帶著大小姐來看望他們這些夥計!


    掌櫃的顧不上梁川他們,顧客是生意的來源沒錯,可是薪水是東家給的啊,怠慢了顧客大不了少一單生意,怠慢了東家那就要卷鋪蓋迴家養豬了。掌櫃的一把年紀這時候竟然像一個而立的中年人,邁著大步子幾步搶到門外,對著東家,恭敬地問候道:“東家新年好啊,今日刮的什麽風,把您給請來了!”


    東家不是別人,正是鄭若縈的父親,鄭益謙。


    鄭益謙道:“老朱啊,你可是我們鄭家的肱骨老幹了,鄭家離不開這些年你們這些老夥計的鼎力支持,今天都二十九了,縈兒叫我說沒事的話來店裏麵轉轉,看望看望你們!”


    姓朱的掌櫃活了一把年紀,聽得出這是抬舉他的話,也是給他女兒造一個勢,但是東家給臉他不能不要,還是得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道:“東家哪裏的話,要不是東家賞我們一口飯吃,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晾著呢,大小姐菩薩心腸,懂得體幾我們這些老家夥,是我們的福氣啊。”


    鄭益謙瞄了一下雜貨鋪裏的光景,裏麵人滿滿當當的,心下更是歡喜,對鄭若縈使了一個眼色。鄭若縈拿著一錠紅紙包著的銀子,兩手捧到了朱掌櫃的身前道:“朱伯伯這一年來為我們鄭家勞心勞力,來年還望朱掌櫃的為我們鄭家發揮餘熱,朱伯伯,這是一點心意,還望你收下!”


    朱掌櫃沒想到今天竟然有紅包收,一番推脫客套後,誠惶誠恐地收下了那紅包,又說了一大通感激客套的話。


    鄭若縈看著老朱掌櫃的這麽開心,自己心裏也很高興,眼睛看了一下店裏麵的情況,裏麵竟然站著一個自己熟悉的人。


    梁川也看到鄭若縈了,心想,這地方倒也真是奇怪,每次來,每次都能碰到這個妮子,鄭若縈的眼睛有意無意向梁川這邊飄來,為人父母者哪裏會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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