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洮你安排一下,我要與這位何春朋友好好洗洗身上的風塵!’


    堂堂一個封疆大吏,地方大員,現在就跟一個跑堂的一樣,任憑金宏道這般差遣。


    何春生倒是沒有多想,隻想著什麽時候去把木材弄過來,好讓夏德海去修船。


    李洮一句話也沒有說,先前就招待過金玉姬,本來就是衝著金宏道的麵子,一點也沒有負擔,反倒覺得是自己的榮幸,現在能接待自己這個正主,那更是求之不得,馬上讓下人去著手準備,弄了好大一桌酒菜,又叫了些個姑娘,讓人見識一下全羅道的氣度。


    還有個屁的心情吃菜!


    一群高麗女子在跳舞,姿色倒也不錯,但是金宏道一直在看何春生,何春生一直在想修船的事,全然沒有人在看這些女子唱跳!


    金宏道舉起酒杯,敬了何春生一杯道:‘你們夷州是不是與倭人有恩怨過節?’


    何春生心裏一陣計較,原來他並不想說太多,暴露自己的底牌,但是金宏道一係列的操作,明顯是有想靠攏的意味,再拒之門外,未免有些不妥,況且,他剛剛才幫自己擺平了一樁麻煩事,要是他想黃了自己的事,那也是一句話的事!


    何春生迴了一杯酒,便道:‘不瞞金大人,我們夷州是以海上生意起家,靠的就是海上往來的貨船,來的船多了,我們那裏生意就好了,這些倭人你也知道,他們就是海上的吸血鬼,專門搶劫各地的百姓與船隻,誰遇上他們誰倒黴,我們要做生意,就隻能掃清海上的這些倭寇,自然與他們不對付!’


    金宏道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船道理,我當你們與倭人離得十萬裏,怎麽互相還有恩怨!’


    何春生提起倭人臉上滿是不屑,便把倭人的一係列行徑說了一遍,金宏道常年在漢陽,不與倭人交道,他並不知道天下小事竟是這般殘酷與冷血。


    倭人的事他多少有聽過,不過並不清楚,他們竟殘忍到這地步,殺人不分老幼,搶劫不分敵我,這不是禽獸行徑是什麽!


    一想到自己的家鄉不日就要麵對這麽一幫禽獸,金宏道憂國之心就益加沉重!


    如今走這一趟,他就是要找到一個出路!


    ‘倭人兇殘,曆來與我們高麗人不和,我妹妹出使倭國,也是受盡折辱,這仇不報,我也難咽這口氣!’


    何春生聽得這話,馬上就意識到了一點。


    高麗方麵的態度,他一直摸不準,他們到底是要投降女真與倭人為伍,還是要與契丹繼續堅持下去。


    如果金宏道是投降派,那自己就不能明示什麽,畢竟梁川表示了,他要與契丹人站在一邊!


    金宏道憎恨倭人,那就不可能跟女真人站到一邊,這樣細細分析,何春生算是搞清楚了,這個人可以爭取!


    何春生左右看了一眼,金宏道也很是清醒,馬上知道何春生要跟他說什麽話,甩了甩手,讓這些唱哥跳舞的人馬上出去。


    李洮也不在場,場麵一時很是清淨。


    何春生放下酒杯道:‘我們夷州是自己打下來的,從倭人手裏打下來的!’


    什麽!


    金宏道聽了有些耳背,他們是什麽人,打下夷州,倭人?


    ‘什麽意思?’


    ‘我們東家,姓梁名川,天下英雄,起於鄉陌卻有天下雄心,大宋朝廷容不下我們,我們便一群人打下了當時被倭人占領的夷州,血戰數日,殲敵數千,具體的可以日後與大人細說!’


    金宏道想了想道:‘你們大宋的海船都這麽大,我聽說上麵還有一威力巨大的武器?’


    這個可是機密,何春生臉色微變,並不想多說!


    金宏道馬上捕捉到了何春生臉色的變化,馬上道:‘哦,看來有些不方便多說,我也明白!那便不多問了!’


    何春生怕這個金宏道太上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問題!


    馬上就避重就輕地解釋道:‘我們梁家的海船技術承自大宋船廠,但是經過改進,比目前大宋的任何海船都要大!現在宋朝那裏已經將海給禁了,更沒有任何海船,萬裏海疆全是我們的地盤!’


    金宏道聯係前後,嘴裏細細念著梁川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但是這裏麵的信息就有點大了!


    這個是什麽人物,幹的這分明是造反的事嘛,還能在海上打敗倭人,這是什麽實力?手中有這麽強大的造船技術,看樣子絕不是一般的鄉下人!


    十萬人的小地方,沒聽錯吧,還是夷州壓根就沒有統計過丁口?反正他是不信!


    ‘你們手上有兵?’


    何春生一愣,笑了笑道:‘就是幾個看家護院的兄弟!’


    ‘幾個?’


    ‘三五個,不多啦!’


    金宏道眉頭一皺,一臉不敢置信!


    ‘那你們這樣的海船有多少?’


    ‘嗯,那這個就多了,幾十條吧。。’


    金宏道這時候倒吸一口涼氣,這一條船能裝一兩百人吧,要是幾十條,那不是光水軍就有近萬人。。


    娘的,這還是看家護院,怎麽南方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個人物,他們高麗還一點音信都沒有收到!


    再往後麵算一下,水軍都有一萬人,那馬步要有多少,至少得兩倍起步吧,十萬人能湊得出這麽大一支部隊?


    他小子怕是在吹牛!


    可是海船就擺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而且金玉姬自己也親身經曆了,就是跟倭人幹過仗的,沒有虛的!


    種種跡象表明,眼前的男人肯定不簡單!


    那他出現在北方又是要幹嘛?肯定不是來喝西北風的!


    夷州南方的小地方,至於要把人塞到北地來吃苦頭嗎,想必也是不至於!


    ‘我再問一句,南方你們在海上做生意與倭人過不去,這個我沒話說,可是北方現在海上能有多少海船,更不至於需要跑到倭國人家家門口堵著人家打一架,再說了,你們還把倭人訓練的死士帶走了。。。’


    這話說得也太直接了,就差說你們是不是在人家地盤搞什麽陰謀!


    何春生完全沒想到,這個當官兒的不是草包,竟然能在三言兩語之間分析出這麽多細節!


    他竟沒有準備好應答的方案!


    金宏道分析得很有道理,單純的海上搶生意,怎麽打都沒有錯,可跟到人家家裏,跟人家專門玩刺殺暗地裏操作的那些人混在一起,這就耐人尋味了。。


    分明就是別有用心!


    看看你怎麽說!


    何春生知道不能露怯,更不能露出馬腳!


    ‘大人知道這幫倭人的野心吧,他們從北方一路燒殺搶掠到南方,要是放任他們做大做強,哪裏還有你我生存的空間,夷州若不是我們奪迴來,遲早也是被他們同化,那時再想要迴來就千難萬難,同樣的道理,他們現在也是四下到處作惡,要是有一天,這火燒到大人這高麗頭上,你們還坐得住嗎?’


    何春生就是一個標準的賭徒,這一次,他把底牌全部梭哈到了桌麵上!


    看著越發陰沉的金宏道,何春生的臉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說得很直白,也直接說到了金宏道最擔心的事!


    這一下,他馬上全部押上,繼續加碼道:‘我們有收到情報,倭人似乎要聯合女真人圖謀大人的高麗!’


    啪的一聲!


    金宏道操起酒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憤怒讓他失去理智,表情變得猙獰,何春生也被嚇到了,至於嗎,死的又不是你爹,犯得著這麽生氣。。


    當官當傻了?


    金宏道這時已不再隱瞞,目光如炬死死看著何春生,好像用了天大的力氣,最後才說出一句話道:‘我不是高麗的左都禦史,我也不姓金。’


    何春生身子一震,心中掀起濤天駭浪。


    媽的,難道自己下錯注了!


    金宏道背過手去,仰天長歎一聲:‘我是高麗國王的世子,王宏,在外麵麵前,我們都是自稱金姓,諱為高麗大臣,一是方便行事,也能便宜走動!’


    世子?


    這他娘的是高麗的王太子?


    何春生剛才心裏就一直在嘀咕,這小子當個一個芝麻綠豆官兒,操的卻是天子太監心,就怕國家亡在他手上一樣,現在後知後覺,他才迴過味兒來,媽的,敢情真的是人家自己的事!


    還好自己剛剛沒有失言!


    押對了,奶奶的,何春生心中一陣暗爽,自己這一次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押對了!


    別的對倭人就是旁觀著,像那群高麗人的態度一樣,但是眼前這位大爺可不一樣,他要不管,將來可能他也得靠邊站,什麽好事都與他沒有關係!


    這他能忍?


    倭人可是出了名的虎狼,不好相與之輩,若是放任倭人在高麗為非作歹,與高麗人聯合的話,日後這片土地絕對不可能姓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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