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國愁著一張臉從源氏那裏出來。


    源氏所想,她猜了個七成。


    以前的源氏,肯定是對梁川還有感情,也希望梁川能來倭國。


    現在不一樣了。


    弁慶見到阿國臉色不快,也是心下一沉,知道肯定有變數。


    三人出了大殿,便找了一處安靜無人的地方坐了下來。


    阿國想哭,倒地真子的懷裏低聲抽泣著。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子,源氏的表情她見過,那是要除掉她的對手的時候才有表情。


    為什麽?


    她明明與自己一樣,不是一直都在等待阿狗迴來嗎?


    真子輕輕地拍打著阿國的後背,怕她氣息不順,人被噎到。


    年紀稍大的真子與弁慶是真的挺配,世人也以為二人是一對情侶,一個英雄,一個賢良,也是良配。


    不過二人隻是主仆相隨。


    弁慶自從入了佛門,真子更斷了這個念想。


    ‘別哭了,源將軍是不是說了什麽!’


    真子也猜到了。


    源氏定是潑了眾人一盆冷水。


    阿國道:‘將軍並不希望我去找阿狗,還讓我去查一查,他為什麽迴來了。你說,天下怎麽有這麽狠心的人,當年我們為他出生入死,阿狗更是沒有來分過一點甜頭,如今來了,竟似仇人一般!’


    弁慶也沒有多說,他是源氏的人,以他的忠誠,不會對自己真正的家主去評頭論足。


    這是一個武士應有的操守。


    ‘我們迴去吧。’


    弁慶抬頭看了一眼這高大的皇城,自從將軍幕府建立之後,所有權力都集中到了這一處,源氏成為天下共主,享有天下一切,給自己也建了這座絕世之城!


    恢宏高大的城堡,沒有帶來絕對的安全,卻隔斷了源氏與天下人的心。


    從此,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將軍,與天下人再沒有任何關係。


    弁慶沒有再看第二眼,同樣是源將軍,為何差別會這麽大。


    天神源將軍,與自己同甘共苦,身懷天下絕世武技,卻一點也沒有架子,與自己有說有笑,活脫脫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兒。


    而他的大哥,世人都說從來沒有見他笑過,一張臉冰冷得如同屍體一般,自己當年也受他之命去過宋國,迴來複命之時確實見過,兩兄弟完不似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三人出了京都皇城,直接就返迴了郊區的觀音寺,廟裏多了幾位香客。


    弁慶帶著阿國到了廂房,問道:‘讓咱們去查源將軍?’


    阿國點點頭,說道:‘將軍想知道阿狗來幹嘛了,可是咱們連阿狗在哪裏也沒有見過,查什麽?’


    觀音寺裏的巨畫像多了一個洞,阿國看到了氣憤地道:‘這是誰幹的!’


    不要說源氏,就是阿國也時常到廟裏來,不為求神拜佛保平安,就是為了看一看這畫像。


    阿國左右找了找,想找來一點什麽東西把阿狗的畫像補起來,可是一切都是徒勞,補畫需要高超的技藝,普通的匠師都不敢保證不會破壞原畫,更不可能保證能百分百恢複原狀。


    弁慶看著著急的阿國隻能耐心地勸道:‘沒事的,這一點點,迴頭我去尋一位畫師迴來補一下畫。’


    阿國怔怔地看著梁川的巨畫像,人都有些癡了。


    說弁慶是那個一生活在迴憶裏的人還不夠準確,阿國才是那位活在記憶裏的人。


    她總是在無人的時候,一個人望著遠方的大海傻笑,想起來的全是與梁川的點點滴滴。


    世上癡情的人有很多種,出身苦難的人最是重感情。阿國明明現在過上了好日子,再也不會挨餓與受凍,也不會死在街道的風險,可以說日子應該是無憂無慮才是,可是她發現,這一生呐,最快樂的日子意是與梁川一起在海魚烤魚吃的時光,那一堆篝火,兩個人緊緊地挨著,天寒地凍的時候,整個世界隻有你我。


    如今日子是好了,她的地位金貴而崇高,可是那又能如何,那麽宏偉的皇城,沒有一個人能給她安全感更沒有人能帶來歡樂。


    她知道,是少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遙遠的對岸,何止千萬裏,那是太陽落下的地方啊!


    太遠了,否則她真想插上一雙翅膀,遠赴重洋去尋找那個人。


    一個人的日子,是真的孤獨!


    最高興的日子,莫過於那一次,源氏讓她作為使者出訪大宋,還真的讓她在宋國遇見了這個日思夜想的人,可惜快樂的時光是短暫的,她迴到倭國,一別又是許多年。


    阿國抹了抹眼淚,然後才委屈地問弁慶道:‘那阿狗是真的來了嗎?’


    弁慶知道說真話肯定要傷了阿國的心,可是他不會說謊話,隻能搖搖頭。


    眼睛已經在阿國的眼睛裏打轉!


    ‘不過晚上我們再去試試看,說不定可以問一問,關於將軍更多的消息!’


    弁慶一句話,仿佛給了阿國無限的動力,她迅速抹了抹眼淚,問道:‘那咱們夜裏一起等等看?’


    弁慶笑了,他完全不知道晚上有沒有人會來!


    昨夜隻是一個巧合,如果真是源將軍,以他做事情那麽小心的風格,隻怕是難了。


    是夜,天下起了大雪,雪壓彎了竹稍,一聲聲竹竿爆裂的聲音聽得人心驚。


    三個人就坐在觀音寺的大殿之內,眼睛死死地看著殿外,都在等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梁川並沒有來倭國,他現在也不可能前來。


    忽然,又有一道黑影出現,這一次沒能冷箭,隻是射出一記手裏箭,落在弁慶的跟前,然後人就消息不見!


    阿國與真子馬上圍了上來。


    二人一看,又與昨夜一樣!


    弁慶太過激動,低聲朝阿國說了一句:‘就是這!’


    然後弁慶頭也不迴地追了出去,阿國興奮地跟在弁慶地身後,二人直奔寺廟後麵的竹林當中!


    漆黑的竹林,隻有竹子被雪壓爆的聲音!


    弁慶左右看了一下,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對!


    在死人堆裏活過來的弁慶背後的寒毛突然立了起來,一股強烈的殺意撲麵而來,整個竹林太靜了,靜得讓人害怕!


    有人!


    弁慶竟然生生折斷一根斷裂的竹竿子,拿在手頭,作為武器!


    阿國看得害怕,這弁慶好大的力氣!


    不過,人在哪裏,怎麽剛剛的人追了出來就看不見了?


    果然,弁慶身上的殺氣同樣滾滾散發出來,對著黑暗的竹林叫了一聲:‘滾出來!’


    黑暗中五六個人閃現出來!


    清一色的忍者,一身黑衣,裹住臉看不清容貌,身後背著一把平頭短刃,這些忍者一出場便形成一個半月形的陣型,將弁慶圍在中間!


    ‘阿國你躲在我後麵,不要管我。’


    阿國滿心歡喜地跟了出來,沒有看到想念的人,卻碰到這麽一群人,今晚注意要有一場血戰!


    久居深宮的她,見過不少血腥的場麵,她也知道,今天遇見大麻煩了!


    ‘你們是什麽人?’


    忍者最大的優點便是堅決執行命令,隻負責暗殺,一句廢話也沒有。


    今天他們便是奉命來殺弁慶與阿國,沒有廢話,他們操著刀就衝了過來!


    忍者的身形矮小,也低估了這位跟隨梁川身經百戰的戰將的霸道威力,他手上竹竿有九尺之長,猛的一掃,兩個忍者便當被弁慶給掃倒在地,胸口的肋骨應該是斷了,一下子完全都反應不過來,生死不明。


    其他人看著弁慶如此神力竟也有幾分膽怯!


    弁慶發狠了,身上散發著滾滾雄勁,左右看了看,一棍子朝最近的忍者又砸了過去,這根竹竿子就是簡易版的狼筅,一竿子拍下去,那忍者被砸倒在地上。


    一寸長,一寸強!


    這竹竿子可不是長一寸,那長的可不是一點點!


    忍者都訓練過近身戰法,本想仗著人多搞死弁慶,他們也在源平大戰中聽過弁慶這個僧兵的名號,那是僅次於源義經戰神的猛將,不過一僧字讓世人一度以為,這是個憨和尚,不曾想,這弁慶的力量竟然如斯恐怖!


    經過訓練的忍者,頭腦裏可沒有害怕二字,他們隻是遲疑了一下,又繼續撲了上來,竹竿太長,有利也有弊!近身的攻擊便無法防禦!


    忍者欺近身來,在弁慶身上留下幾道刀傷,阿國一聲驚唿,忍者越過弁慶便要攻擊阿國。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弁慶就算身死也不足為惜,可是不能讓阿國出事,因為源將軍最重視的就是這個小姑娘!


    弁慶身上的力氣如同洪流一般完全爆發,怒吼一聲,那根竿子搶圓了直接橫掃迴來,將兩個要偷襲阿國的忍者生生砸爆了腦袋!棍類的武器就是這樣,棍越長那威力越大,棍稍爆發的力量也越驚人!


    放倒這兩人,弁慶也不再用竹子當武器,撿起這些忍者的武器,與其他人近戰了起來。


    忍者要是多來十幾個人,今天的事可能就穩了,他們嚴重低估了弁慶的戰鬥力,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受傷的弁慶戰鬥力更加強悍,殺剩下的幾人如同切菜一般!


    原本潔白的雪地,已經被鮮血給染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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