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駱響很不錯!"


    梁川馬上看出了眾人的不解,苦笑了一聲道:‘我不是說他可惜,我是說咱們眼下的體製有點可惜!"


    幾人一聽,剛抬起來的屁股馬上又坐了下去!


    他們正想聽聽,梁川又有何高論。


    ‘咱們有非常優秀的兄弟,他的才智非常出眾,但是,咱們的製度還不夠完善。"


    蘇渭說道:‘三郎對這一係列,應該是早就有所打算!"


    梁川看了一眼蘇渭道:‘路漫漫。"


    蘇渭比任何人都要寬慰,時至今日能取得如此的成績,他已是三生無憾,還想要什麽樣的豐功偉績,難不成真的是要他輔出一代帝王?隻怕他自己都沒有那麽長命!


    司法所門前的老百姓越來越多,但是他們都自覺地排起了長隊,因為一旁還有一支保安隊在虎視眈眈,要是誰敢亂來,鐵定要吃幾棍子。


    現在司法所在老百姓的眼中,就是原來的府衙一般的存在。


    可是駱響,並不是官員。


    他坐在堂上,也隻是自稱本案,而不是本官!


    這是本質上的區別,當官自古在老百姓眼中,就不再是凡人,他們已經脫離了階級,對普通人有生殺大權,所以他們敬畏官員。但是現在問題來了,駱響到底能不能決定別人的生死?


    沒有人問這個問題,但是大家都關心這個問題!


    問題真多呀。。


    楊霸先把梁川請到了自己的街道辦,他自己辦事的地方並不大,擺放著幾張花梨木製成的書桌與公案,花架,上麵為了點綴整個屋堂的書卷氣,還放了幾本史書,不過上麵的字楊霸先並不認得。


    雖然不讀書,一樣可以當好街道的保正。


    不讀書的天子比比皆是,何況是個保正。


    ‘東家用茶。"


    這茶葉煮的很清徹,不像大宋的點茶,倒像是梁川喜歡的那種功夫茶,清泡,味純,不加其他的佐料。


    梁川飲了幾口,急道:‘這茶不錯,哪來的?"


    楊霸先小心地拿出一小罐道:‘知道東家就喜歡這個味兒的茶葉,特意收了幾斤,平時也舍不得喝,特地給東家備著哩!"


    ‘我問你這茶葉哪來的,還有人種這種茶?"


    要知道大宋吃的都是茶磚,猶其是建州茶,非常的暢銷,像梁川這種新式的吃茶法,大家還體會不到這種吃法的魅力,因此茶葉的銷量也不存在,沒有市場!


    楊霸先道:‘就是東家家鄉的那片山場出產的呀!"


    一句話又勾起了梁川的迴憶。


    楊霸先看著梁川的神情漸漸落寞,也怪自己好死不死,非拿這個茶葉出來幹嘛。。


    ‘有些日子沒喝到鳳山的新茶了。"


    梁川喃喃了兩句,轉身對著蘇渭道:‘要是有機會,把建州的茶葉引種到夷州來,不知可不可行!"


    這個問題其實梁川是知道答案的,中原的茶葉許多在夷州移栽都獲得了成功,而且風味還能獲得提升。


    蘇渭不解其意,隻是嚅嚅地道:‘隻是孫哥兒沒在,他們家才是種茶的好手。"


    一扯又提得遠了,梁川道:‘哪一天咱們的事忙完了,我泡壺茶給你們喝!"


    眾人皆是哂然一笑,這壺茶可不知何年何月能嚐到。。


    梁川等眾人心情平複下來,這才繼續說道:‘剛剛我說的可惜,不是說駱響,這小子是個好手,好好培養,咱們又有一個好的助力,


    我隻當關中子弟打仗兇悍,不曾想這斷案也如此魄力!"


    楊霸先還想跟著誇上兩句,梁川馬上就來真的。


    ‘隻是這一招,隻此一次可以奏效,不日這案子全島的人都會知曉,再要用在他處,斷不會有人再傻到白白認了自己的醜事!"


    楊霸先第一個反應過來,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嗨,是了!"


    這種手段說是精妙,但是並不是好手段,碰上一些老江湖,馬上就不好使了,也就是對付一些老實人,可有幾次成功的機率!


    ‘下次再有這樣的案子,我想請問諸位,可有破案之策?"


    幾個人同時搖搖頭。


    梁川說道:「這就是我指的可惜的地方,司法所是個好地方,但是需要慢慢改進的地方太多了!"


    ‘有些東西不是一時半會能吸收的,這些東西很多,以後我會慢慢教給你們,也會讓所裏的人形成一套體係,日後再碰上,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


    吳用不禁大驚道:‘東家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梁川喝了一口茶道:‘有,但是並不是對所有的案子都能奏效,隻能說用了我的辦法,可以增加破案的機率而已!"


    吳用是這些人裏心思最活的一個,粗獷的外表下是他看了無數經典子集的認知,他自認在整個梁家軍裏,也就蘇渭能讓他看上幾眼,梁川他是比不過了,那不是人,是妖,其他人嘛,真的就是凡人。


    梁川這些東西到底哪裏學的,他私下問過無數人,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算是林藝娘這個與他一道生活了幾十年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東家會知曉這麽多的東西。


    唯一的解釋就是龍虎山,不過那是道家的東西,超出塵世的範疇,他想問也問不到。


    這一次梁川又要把新奇的知識教給他們,他如何不激動!


    ‘咱們現在鳳山不比別處,戶籍管得比什麽都嚴,誰也不會亂到別人的地盤去瞎蹦躂,一有事,肯定是周圍的人作案,當然這不是絕對!隻是說這種可能性大!"


    ‘一但發生的時候,就要查平時誰與案發的人家有糾紛有交集,誰有下手的可能,把這些人一一排除之後,或可以到他們家中尋找物證,到周圍尋找人證,再不濟,可以對這些人下手來一點刑訊,這一套動作下來,至少能把破案的概率提高到九成以上,就算拿錯了人審錯了案,那也不會偏差太大,能成為懷疑對象的,大概率也與案件有牽連,就算沒能真正將兇手擒到,這起到的效果也會有極大的震懾作用!"


    吳用道:‘若是今天這人不認,家裏也沒有物證,街上找不到人證,又要怎麽樣?"


    眾人看著梁川,誠心請教。


    梁川哼了一聲,緩緩道:‘區區一隻雞罷了,找不到犯人,那便找不到吧,有什麽好計較的。。"


    哈。。


    眾人好不失望,他們以為梁川無所不能,原來還是有他辦不到的事!


    梁川接著又說道:‘司法所辦案,不能用價格貴賤來衡量,如果說審判要有一個標尺,那應該就是要這個社會的公道與人心!"


    公道?人心?幾人沒想到梁川會說出這番話!


    ‘為什麽今駱響這案子定得好,他有辦法把人揪出來,但是揪出來是為了什麽,為了那隻雞還是為懲罰這個偷雞賊,都不是,這麽做那整這麽一大出動靜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他要懲治偷雞賊,又要把孝的價值給大家展示出來,這才是他這堂案子的價值!我說的大概意思你們聽得明白嗎?"


    幾個人似懂非懂,楊霸先是一點都聽不明白。


    ‘為什麽我說駱響是個人才,就是這小子看事看物,能直擊核心,這才是他高明的所在,不過咱們新到夷州,這法律公文什麽都沒有,看駱響斷案也是難為他了,明明把案子審出來了,又來了個活稀泥,把人給放了,還不是因為咱們沒有明文規定犯了罪要如何懲治!"


    蘇渭看了一眼吳用,又撫了撫自己的胡須道:‘我與吳先生已經探討過了,是該出一點規矩來管管島上的人,當年漢高祖還有約法三章呢,咱們什麽都沒有,天大的笑話!"


    吳用也道:‘是了,這事我們早在一起商議過,不過是采用隋律還是唐律為藍本,這事看東家要不要您來定個調!"


    梁川連連擺手道:‘沒事,你們隻管寫,最後讓我看看就行!"


    他對隋律唐律的了解隻限於這幾個字罷了,裏麵具體約定的內容,是一點也不清楚!


    不過這兩人都是學富五車的好手,要編排出一部合適的律法,用在島上,想必問題也不是很大!


    ‘東家,咱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渭試探地問道。


    ‘說,咱們還有什麽不能講的!"


    蘇渭不解地道:‘東家如此看重駱響,是重看他這個人,還是看重他這個位?"


    這句話看似一句廢話,不過卻十分的重要!


    ‘我看重這個人,但是更看重他坐的這個位,若是這個位置穩,老百姓的日子不會差!"


    當今的百姓怎麽過日子,無非就是打魚種地耕田織布,沒有其他任何的可能性,老百姓能把社會給禍害了嗎,不可能,隻能是上麵的人來禍害他們!


    司法是這個社會公平公正價值體現的地方!執法者沒有一杆秤,老百姓就得不到公平公正!


    ‘那東家您說,駱響現在是官還是個啥?"


    這個問題也很有意思!


    眾人早就想說了,這個駱響以前就是跟著楊霸先混的社會人士,現在當上一個司法所副所長,說好聽一點是出人頭地了,可是說難聽一點,他是什麽,還是根本就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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