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裏,更不知道該通往何方……正當他感到是不是該走迴頭路時,感覺遠處頭頂上有亮光射下來。他朝著這束亮光走過去,走到光亮處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處於一片石壁區當中。

    王蕭抬頭看那片光亮處,原來是洞頂裂開的一個口子。不高,但縫很大。這些石壁顯得怪石嶙峋,而且一望無垠。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山洞,這些就是所謂的洞中洞了。

    難道吃人的那個洞中洞就是這其中一個?王蕭打起精神仔細辨認並做出判斷:很有可能!因為這地方有很多大型動物的屍骨,也就是說這片區域真能找到羊頭馬麵的屍骨。

    王蕭抬頭打量那裂開處判斷:這些動物一定是從那個口子掉下來的,因為很少動物敢從大洞入口進入,即使有少量從洞口誤入洞中的動物,它們也決計無法跑到這裏來。

    這塊地方有亮光,王蕭關了電筒打量這些個大大小小的洞。他的心驟然收緊:如果找到那個洞中洞,我真的要進去嗎?

    走到其中一個洞口的時候他停住了:這個洞不但大得出奇,而且有種說不出來的腥味。

    是它嗎?不管怎麽說王蕭先遠離這個洞的正麵貼壁站立。

    他這是在聽動靜,更是在利用這當兒下決心:一方麵他害怕洞裏真的有東西,靠近就被吸進去,另一方麵,好奇心還是在不停驅使他進去!

    王蕭心髒“嘣嘣嘣”地跳著,他慢慢走到那個洞的側麵,將白袍從頭頂套上,手上刀握緊。

    做好這一切後,王蕭突然將旅行包扔到洞口前以判斷洞裏的動靜。

    ……沒有反應。

    他猜測這東西可能會識別活物和死物,這個包最多就是提醒它的注意。

    然後,他猛地將手中的假人“啪”地扔了過去!

    2

    依然是長時間沒有反應。

    “它現在不在裏麵。”

    這個洞著實很大,裏麵很暗,王蕭換上火把,很艱難地邁入了進洞的第一步!

    裏麵很冷,本來整個大洞裏溫度就就很低,這個洞中之洞溫度更低。王蕭身上有些寒意,他不自覺地將白袍的領子豎起來,想以此抵消一下漸漸侵入體內的涼氣。

    洞很深,王蕭左不顧右不望隻是徑直往裏走:一般最隱蔽的地方最能隱藏東西。

    好在一直沒有遇到他所不期待的東西。“如果一會它迴來了,我還有逃脫的機會嗎?”

    他走到洞最深處停下,右側有個穴,穴口很圓滑,這種圓洞是大自然的產物。

    難道白衣人住裏麵?因為,因為裏麵有腐屍的味道!

    王蕭咬咬牙舉著火把鑽了進去!

    幸好有心理準備!

    3

    這個穴的“裝飾品”全是加工浸泡過的眼睛、手指、鼻子耳朵……不留意還會和倒吊的人頭“打個招唿”。到處是血跡,到處是腐爛的味道。

    低溫的環境、經過處理的手段可以讓這些人體器官保存一定時間。

    這是個什麽樣的妖孽啊!

    王蕭來不及“欣賞”這些作品,他左手拿火,右手執刀在尋找那個重傷的白衣人……

    看樣子他還沒迴來。

    王蕭在尋找殺死白衣人的方法:他一會迴來,我該怎麽除去他?在黑暗中他眼睛很好,熄滅火把後,我躲在哪裏都不能做到先敵發現,先敵製勝。

    王蕭到處一陣亂翻,他在翻看白衣人的家當,王蕭眼觀六路的同時耳聽八方,他生怕有什麽差錯會前功盡棄。

    看來這個白衣人的戰利品很不少,褲子、衣服、本子、甚至武器槍械(看來他很自信,有怪獸護著槍都不用)……尤其是那好幾摞的本子尤其顯眼。王蕭找到角落的一麵巨大的鏡子,馬上心生一計:“一會我躲在這裏當鏡子,正好都是白袍。他會來這裏檢查傷口,正好砍死他。”

    好,就在這裏等他了!

    王蕭粗略翻看他的東西打發時間。當翻開那些本子的時候,他漸漸不再粗略。

    漸漸地、漸漸地……他感覺到自己一點點剝開了那段塵封的曆史,而看著看著王蕭的心理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本子記載的很亂,王蕭直到看了一個多鍾頭才看完。看完後這段曆史在他腦海裏清晰起來。

    首先,他叫阿牛;其次,他的文章寫得很爛。下麵我們借用經過王蕭腦袋整理的思路描述出來:

    4

    我叫阿牛。

    寫這個東西的目的是為了留個紀念,等到我百年以後總有人看到它,看到後就會了解這段曆史。當然沒人看到也無所謂,因為我是一個兇惡至極、罪不容赦,並且以生吃人肉為樂趣的人,我並不奢求什麽,也沒人會關心我的曆史。

    我曾經是隘壩村人,和貢布同歲,所以從小和貢布一起玩大。

    在我的記憶裏,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我們和和蘇人衝突不斷,相互打死過人。小時候我隻要看到和蘇人就恨得咬牙切齒。

    到了我和貢布16歲那年,和蘇部落和隘壩部落終於大打一架,那一仗隘壩部落打敗了,和蘇人大大侮辱我們一番,抓了我們很多人並逼著我們用豬屎洗臉才放迴來,不從就被那個大黑個子拉波勒吊起來打個半死。這件事在我心裏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我時刻銘記: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剝了和蘇人的皮!而且我也有了個殺死他們族長的周密計劃,還要殺死那個最囂張的拉波勒!

    同年,也就是1942年底,我還沒等到複仇計劃開始實施就和貢布被拉去參軍了。我們兩個是這山裏唯一出的兩當兵的,參加的是孫立人將軍的部隊,都隸屬同一個團。

    我以前不叫阿牛,隻因為我的名字很長一串,不如貢布的好記。後來戰友們就根據我名字發音有個“牛”,給我起了這個阿牛的名字。

    部隊在印度支那和日本鬼子打,在緬甸和日本鬼子打……弟兄們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結下了深厚的感情,在這期間我也明白了很多道理。孫立人將軍經常教育我們:你是一個中國軍人,在哪裏都代表中國軍人的優秀傳統,不要給這個神聖的名字抹黑!

    我文化不多,但我知道他說的,很對。隻是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被他抓到的鬼子一律處死,基本不留俘虜。這一點我有些迷惑,認為這太不人道。

    那段時間那是我最光輝的歲月,我榮立過二等功,大大小小的戰役打過36次,身上負的傷有17處。後來我和貢布一起報名參加了敢死隊。

    中國軍隊在緬甸和日本人激戰得很兇。後來日本人加強了兵力緊緊包圍了我所在部隊。敢死隊們接到命令,要在某個上午的某一時刻執行阻滯日軍的任務。

    過程不說了,結果是這批敢死隊員居然拖住日軍一個團的兵力達兩天時間,打死打傷日軍500多人!子彈打光了,我剛要上刺刀上陣的時候一發炮彈落在身旁,戰友楊德祖在臨死前撲到我身上救了我一命。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受了重傷,正被貢布背著逃走,而敢死隊裏另外28個兄弟全部戰死!楊德祖為了救我被炸得屍體都找不到。三個小時前他還在戰壕裏吹噓他的姓:我們老楊家,滿門忠烈啊!可現在……

    日本人沒想到搞了這麽丟人的一仗,工藤大佐得知我們兩人逃走,立刻派了一個70多人的小分隊追擊,命令不論追到天涯海角也好,也一定要抓到這兩個令他們丟臉的中國傷兵!

    貢布背著我卻怎麽也尋不到部隊,當他感覺後麵有人追殺時想到了一個去處,那就是我們的老家。那個地方一越過國界就到,地處深山,鬼子無論如何也追不進來。

    他一直背著我曆盡萬難,越過中緬邊界迴到這裏,到山裏後我已經神誌不清了。

    我在神誌彌留之際告訴貢布:“貢布別逃了。我們是懦夫,那28個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死了,可我們卻活著,我們是很可恥的懦夫!這樣怎麽有臉去見父老鄉親?”

    “阿牛,你打死了那麽多鬼子,怎麽會是懦夫?我們養好傷再去幫他們報仇啊!”貢布很激動。

    “我不想迴村子,說死也不迴去。你把我漂到洞裏讓潛淵神處罰我吧!”這是我們部落處罰罪犯的方法。

    由於我當時以死相逼,貢布隻好送我到了洞中。不過不是漂去而是背著我走去的。我知道貢布的心思:這阿牛傷勢恐怕治不好了,洞裏說不定能有救他命的草藥、聖水之類的玩意。

    但我那時已經無力反抗,隻能任由他背著我進洞。

    貢布心裏很矛盾:阿牛對不起了,我要迴去找部隊,然後幫你們這些個死難的弟兄報仇。你說這話的時候我也很難受,我要告訴你我也不是懦夫。

    王蕭看到這裏,眼裏居然有些潮:如果說這樣的人都是懦夫的話,英雄真是無覓處了。他揉揉眼睛繼續往下看:

    他把我送進洞中的某個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現在這裏。貢布背著阿牛走啊走啊,邊走邊做記號,走到哪都不放心:“這裏不行,沒水;這裏也不行,沒亮光,阿牛會害怕;這裏更不行,水裏動物會傷害他……”最後終於走到了這個他十分放心的地方才罷休。

    貢布走了。

    看到這裏王蕭突然想起來,這個貢布不就是老漢奸說的那個瘋子嗎?他繼續看下去:

    貢布還沒走出去這塊山林就發現:

    日本鬼子來了!

    5

    我就是在這裏遇到它的。

    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吼驚醒了沉睡中的我。

    一醒來就看到麵前有兩盞大燈籠一閃一閃的,憑經驗知道這不是吉祥的兆頭。我掙紮著點燃火把,才勉強看清這個“怪獸”:大得驚人,狗熊在它眼裏也不過是個小生命;它那兩盞燈籠一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綠光!我看清了,我看清了!天啊!這不是在夢中吧?當知道這不是做夢的那一刹那,我嚇得暈了過去……

    但它不想傷害我,隻是靜靜地盯著我,直到看著我嚇暈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它已經出去了,它居然還給我留下了食物。我就是從這刻起學會生吃動物的。

    一來二去我和它居然混熟,病也奇跡般的好了,而且康複速度驚人。再後來,打仗時身上留下的傷疤居然也無影無蹤了,我知道原因隻有一個:因為它是神獸。就這樣,我們漸漸相依為命生活在一起了。

    我為它起了個名字:潛淵。就是潛在這深淵中的神!我和它成了朋友,一生的朋友。我和它能說誰也不明白的話,教它進攻敵人,教它保護自己人,還教它吃人!潛淵非常聰明,所有東西一學就會。事實證明,潛淵永遠是我一生中最忠誠最可信賴的夥伴。

    貢布發現日本人尾隨而至,趕緊迴村尋求保護,可我們的老族長,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這個時候露出了猙獰的麵目!他得知日本人要找貢布,覺得日本人惹不起,居然要把貢布綁了獻給日本人,還振振有詞地說是為了全村人的性命著想!

    貢布隻好再度流亡,他躲進深山和日本人周旋了六年,但他不敢進洞來,怕連累我。這就是我一起玩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後來……

    這群日本鬼子由於沒有抓到我們,他們的上司叫他們繼續抓捕,說是給中國人一個教訓,告訴中國人隻要皇軍想抓的人,沒有一個逃得掉的。所以他們在這裏和貢布耗了整整六年!六年哪!隻可惜當時我一點都不知道。

    這六年總有零零散散的人進到洞中,有日本鬼子也有中國人,日本鬼子都是從前線被打散撤到這裏來的。中國人來了我就和潛淵藏起來,一直到他們離開;如果是日本鬼子來了,我會毫不留情地叫潛淵殺死他們。後來,我學會了吃人肉,我覺得吃鬼子的肉有種快感,吃著吃著上癮了……

    就在貢布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被和蘇的一個小夥子在深山老林裏發現了,當他知道了貢布的事情後趕緊把貢布領迴和蘇村。和蘇的族長立刻召開全村會議,把貢布作為英雄一樣的人物收留了,而且讓他成了和蘇的第185個村民,這樣做的目的是想掩日本人耳目。

    可日本人還是發現了這個秘密!

    鬼子包圍了和蘇村,在村口架起了機槍。把和蘇人聚集起來。鬼子隊長喊話:你們村裏有個和大日本皇軍作對的人,現在把他交出來,皇軍既往不咎!

    沒人迴答。

    翻譯官一遍遍得傳著話,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鬼子隊長實在不耐煩了,用刺刀“嚓”地砍斷一個男人的右手,可他,可他哼都沒哼一聲!

    這個人可是當年和我們隘壩人打架打的最兇的那個拉波勒啊!

    鬼子馬上用刺刀刺死了他,臨死前他還喊著:“貢布是英雄,誰敢出賣他我作鬼都會抓他!”

    鬼子獰笑著對族長說:“看到了嗎?這就是不合作的下場,如果告訴我們那個軍人的下落就放了你們。還有,我聽說他們是你們和蘇人的仇人,我們是在幫你們報仇啊!”

    老族長“呸”了一聲:“我隻知道他是個打鬼子的英雄,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鬼子的刺刀捅進老人肚子又拔出,老人居然不慌不慢地拿出煙鬥來點上,望著黃昏的夕陽看也沒看鬼子一眼。又一刀刺進了他的心窩,老人慷慨就死……

    “大夥拚了!”看到老族長死了,和蘇的男女女沸騰了。

    機槍噴出火焰,步槍射出子彈,刺刀紅上加紅,那裏成了一篇血海……

    全村184人,沒有一個告密的!這就是和蘇人,和我們世代為仇的和蘇人!我每每想到貢布後來給我描述的這情景就會大哭一場!

    鬼子撤離了。臨走前還不忘了將地上的一個嬰兒背上捅上一刺刀!

    王蕭看到這裏感歎起來:“那個時候日本早投降了,他們之所以還這麽窮兇極惡,原因就是因為這裏閉塞吧。”

    被掩護好的貢布迴來看到這一幕驚呆了,他看到地上那個嬰兒還有一口氣,伸手抱起他,然後顧不得傷心發瘋似地衝進洞裏。

    我和貢布終於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了。貢布給我講了一切,並交待我一定要照顧好英雄的孩子,也就是這個嬰兒。

    我暴怒了!我一定要處死這幫劊子手!要處死隘壩村長,那個老畜牲老漢奸!

    貢布在這裏無法生活他隻得離去,我也不想讓他看到潛淵。並不是我不信任他,但這是我某個夜晚對潛淵做出的承諾:除了我其他人不能靠近它。雖然它聽不懂。

    奄奄一息的嬰兒留了下來,我用潛淵脖子下麵的鱗片研成粉末灌給他喝,很快就治好了他。我要用自己的生命把他帶大,因為他是英雄和蘇人的孩子,也是和蘇人最後一個種。

    我生擒了一隻有奶的山羊喂養這個孩子,潛淵很喜歡他,總是靜靜的看著他。可他總是哭。每當他哭的時候我總是彎下腰嚇唬他:“我要吃了你!”他就再也不哭了。當然我隻能含混不清地這樣叫著,因為我已經不太會說話了……

    貢布抽了一天去和蘇村,把他們埋葬了,為了讓這些冤死的靈魂放心,貢布把我救嬰兒的情景畫在了他們村口的那塊石雕上,緊緊壓在這個掩埋英雄的墳之上。

    貢布在墳前整整跪了一天,也痛哭了一天。後來他就遭遇了變故……

    而那群鬼子不知中了什麽邪居然送上門來,他們大搖大擺地進得洞來,然後到湖邊鬼鬼祟祟地不知搞些什麽古怪。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弟兄們,我已經給中國軍人抹黑了,等我處理完這批漢奸日本鬼子,我就去地下找你們,在下麵給我占塊地啊……

    王蕭看到這裏雙手死死抓住頭發,淚水不住地流下來,他心態完全發生了變化:阿牛叔,我終於知道中國為什麽沒有亡國了,而且永遠也不會亡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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