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是似人形的怪物,它的頭很小,一隻眼睛占滿了整個腦袋。脖子上有腮狀的東西,唿吸之間有雪花飄過。它有五隻腳、卻隻有兩隻手,其叫聲可以引動冰層,還可以直擊神魂。它在冰層中活動自如,速度奇怪,並且在隱匿行跡上很有一套。怪的就是這東西平時都在冰層深處沉睡,沒有人驚動是不會醒過來的,修士們知道這點,也全都格外的小心。

    當時薑鴻漸以為雪女之所以會蘇醒,正是因為神器出世發出的震顫。但是現在看來,這什麽神器根本就是胡說八道,無中生有!如果事情是這樣,那雪女會醒過來的原因太值得深究了。

    他沿著上次的路走了一圈,曾經這些通道裏布置陣法的痕跡已經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冰壁。直到下到了玄氣眼,薑鴻漸都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之處。他站在空中,腳下的玄氣溫順地圍繞氣眼形成一個漩渦,雪女睡玄氣旁的冰層裏。

    安詳。這是薑鴻漸此刻的感受,對比上次的殺機四伏,實在是天差地別。他歎了口氣,迴到了城裏麵。

    極光城和平山城都屬於商盟的管轄範圍,這便代表著極光城裏同樣又一個交易堂。薑鴻漸去交易堂接了好幾個群體任務,認識了幾個極光城本地人之後就開始跟人打聽起多年前的那個冰層下神器的事情來。

    好幾個極光城的修士同樣是滿頭霧水,跟薑鴻漸說這個消息是當時突然傳出來的。早前的極光城、乃至整個北陸的修士都沒有人聽過什麽北極有神器。除此之外,大家知道的隻有“神器”這一個詞罷了,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這到底是什麽神器,是迷惑類、攻擊類或者是其他。

    “就像是一個炸雷一樣,薑道友,你知道嗎?就像是你今天晚上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第二天一睜眼這個消息就傳得繪聲繪色了!再到了第三天,這個消息就如同被風吹散一樣,遍布了整個大陸了。”

    “那大家都信了?”

    那位修士搖搖頭,“沒有。好多高階的老牌修士都不信,就當是耳旁風,聽聽就過了。不過我們這些低階修士,大部分都想著要去碰碰運氣,反正不會吃虧。那年的北極,死了很多人。”

    薑鴻漸點點頭,又和他談了些北極神器傳言前後的事情,這才和他分別迴了洞府。

    理一理時間線,這消息正是出在易冬生受傷前後……表麵上看起來就像是巧合,隻是正是這些太巧的巧合,才讓薑鴻漸心裏升起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時間又過了三年,許壹終於出關了

    。他看了看薑鴻漸留給他的傳訊符,溜溜達達地去了煉丹室。煉丹師裏有一股奇怪的帶著寒意的火氣,薑鴻漸正坐在蒲團上一把一把地往丹鼎裏扔東西。

    “你在煉丹?”許壹看他隨手抓了兩根草扔到丹鼎裏,就像是煮湯一樣,動作漫不經心地。

    “嗯,閑來無事,照著塗聖星給的丹方煉的。”薑鴻漸空出一隻手指了指旁邊,“坐過來。”

    許壹聽話地靠過去,等著薑鴻漸把該扔的東西都扔進丹鼎,蓋子蓋上了,他才道:“恭喜你啊,元嬰穩定了。”

    “嗯。”薑鴻漸憋不住,露了一個頗為誌得意滿的笑容,“是挺值得恭喜的。”

    “那咱們要迴宗門嗎?你不辦結嬰大典?”

    “要辦。”薑鴻漸想起自己師父的迴信就無奈極了,“師父說不盡要辦,還要辦得風光,讓大家看看百崇峰是一脈兩元嬰。”

    “虛榮!”許壹哼哼一句,“那我們去了北極就迴宗門。”

    “好。”薑鴻漸這麽應道。他能看出許壹對北極之行很是重視,所以他也沒有說出自己已經探查過了這種話來掃他的興。反正最近很空閑,再去重走一路也不會有什麽耽誤的,再說了,哪怕是陪著許壹去逛一趟,對他而言亦是值得。

    等著薑鴻漸五日後丹藥出爐,兩個人收拾了東西去了北極。許壹生在西陸,見的都是矮小的山嶺山丘之類的,什麽時候見過如此的北國風光。放眼望去,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幾萬尺厚的冰層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成堆的寶石一樣。

    “是那個冰眼嗎?”許壹指著不遠處的深洞。

    “嗯,”薑鴻漸牽過許壹的手,“走吧。”

    隨著深入冰層,許壹感覺到寒氣包圍了自己。先還隻是凡間的冰雪,而後漸漸地變成了一股透骨的冷意,必須要靠真元運轉,才能將那種感覺消除。

    “這是玄氣?”許壹和薑鴻漸避開一縷青灰色的遊蕩氣息。

    “是,”薑鴻漸道,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你看那個冰室,我當時闖進冰室的時候就碰到了一股被雪女掌控的玄氣,很是廢了一番力氣。”

    他袖子一擺,之前在靈虛塔裏凍死人的白霧在此出現,“不過因禍得福,弄死雪女,我就把這縷玄氣收歸己用了。”

    兩人繼續前行,邊走薑鴻漸邊把當初的經曆緩緩道來。許壹是聽得後怕不已,那時候真是若有半分行差踏錯,就隻能命

    絕於此了。他一下子跳上薑鴻漸的後背,聲音裏帶著古怪地腔調,“薑鴻漸,你以後不能亂來,知道嗎?”

    薑鴻漸托著許壹的屁股,把他背在背上,“知道,你放心吧。”

    他並沒有作出類似於以後都帶著你之類的承諾,許壹也沒有要他停止涉險,因為兩人都知道,修道是一條無盡的長路,要想在一起,就不能被對方拋在身後。

    薑鴻漸順手拍拍許壹的屁股,又道:“下來吧,到了氣眼了。”

    許壹從薑鴻漸身上下來,看著眼前衝天而起的漩渦。薑鴻漸見他眼裏為這光景著迷,伸手進玄氣中去那麽一掏一握,就弄出來玄氣凝結的珠子來。他把手伸到許壹眼前,“送你?”

    “定情信物嗎?”許壹一笑,把珠子揣進腰帶裏,“再給我捏幾個出來我拿迴去送人。”

    薑鴻漸隨手又捏了好幾個,“你這是拿我們的定情信物去送人?”

    “不一樣,那顆玄氣珠子,千秋萬載也隻有那麽一顆。”許壹把玄氣珠收好後又嚴肅起來,“你當初的事情,如果不是巧合,那對方的心思則太過縝密了。你以前的罪過什麽人嗎?”

    “得罪人肯定是有,隻是我應該沒有得罪誰到了要費這麽大勁弄死我。”薑鴻漸無奈地搖搖頭,“再看看吧。”

    薑鴻漸的脾氣許壹是知道的,不過除了薑鴻漸……“薑家呢?”許壹問道,“薑家得罪的人?”

    “薑家……”薑鴻漸思索片刻,“薑家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有深仇大恨的也不少。隻是他們一向斬草除根,應該不會留下活口吧?”

    眼看著思路再次走進了死胡同,許壹挫敗地歎口氣,喃喃道:“先迴宗門吧。”

    兩人又在冰窟裏走了一圈後,薑鴻漸帶著許壹從另一個冰眼出來。出來之後他們自然是先從極光城迴平山城。由於之前已經跟駱程歡幾人說了要迴宗門了,兩人不好在平山城多停留,連忙從平山城到了海州,最後再從海州城的傳送陣迴到了汝南城。

    “好久沒迴來啦,”許壹東張西望地看著汝南城人來人往的街道,“我想起第一次來汝南城的我了,那時候我連要不要當劍修都還沒想好呢,就想著要變強。”

    “你現在已經很強了。”薑鴻漸笑道。

    在城裏走了走,許壹和薑鴻漸沒有再繼續浪費時間,直接飛迴了青山宗。宗門籠罩在雲霧之中,三個青色的大字上的墨汁仿佛未幹,還在流淌一般。許壹身著淡

    青色的道袍,看起來很樸素。薑鴻漸就顯得貴氣多了,他袍子底色是玄色,上麵用細細的金線繡了特定的紋路。

    “兩位是訪友還是……?”這位職守山門的修士許壹和薑鴻漸都不曾見過,想來是新來的。

    許壹和薑鴻漸掏出自己的令牌給他。他拿到令牌,確認了這是本門修士,就趕緊行李道:“兩位師祖恕罪,弟子眼拙……”

    “沒什麽。”許壹打斷他。他和薑鴻漸離開宗門起碼有一百多年了,職守弟子不認識他們很正常。再說他和薑鴻漸又有不同,他自己本來在宗門一直是默默無聞的那種,除了劍修和自己比較熟以外,其他的人和他幾乎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我迴問道峰,你呢?”

    “我迴我師父那,你沒事就來吉羽峰找我。”薑鴻漸戳了一下許壹的額頭,一甩袖子就消失了。

    ******

    問道峰和許壹走的時候一樣,如果非說有什麽不同,大概就是紫竹林裏的竹筍沒有人挖,就瘋狂而茁壯的生長起來了。許壹想了想,走到竹林裏麵把那些長得太過的竹筍挖掉,這才滿意地拍拍手,進入內園找師父去了。

    許壹已經找峰上的掌事問了,明澄劍君正在後園歇息。許壹去的時候,他師父正一派悠閑地靠在躺椅上看書。

    見他過來,明澄劍君掠翼抬眼皮,“你迴來了。”

    “是,”許壹從腰間摸出一個乾坤袋,遞給明澄劍君道:“師父,給您的。”

    明澄劍君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客氣地接過來,叨念著:“你別是給了些什麽破東西就想把我打發了。”

    “師父你看看,看看之後再說。”

    明澄劍君檢查儲物袋裏的東西:礦石,不錯;還有極品靈石,用得上;還有些丹藥,品質上乘;最後他看見了堆在最邊角的幾本劍譜、劍典和一個白玉盒子。

    “你去打劫宗門了?”明澄劍君好笑道,“哪去弄了這麽多功法來?”

    他隨手打開玉盒,臉上表情微微一頓,上下打量許壹,“肉靈芝都被你找到了,看來你這樣是大有收獲呀!不過……你修為怎麽迴事?!是不是漲的太快了點?!”

    說到最後兩句明澄劍君的臉上已經嚴肅了起來。許壹忍了半天沒忍住,膽大包天地給了他師父一個白眼,“師父,我在您心裏就是這麽個形象?嗑藥漲修為?”

    明澄劍君一點都不為他的猜測覺得不好意思,理直

    氣壯地道:“你又不是天才,今年才多大?一百五十歲還沒滿,就到了開光圓滿!你老實交代吧,到底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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