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壹迴到問道峰的時候明澄劍君還在閉關,俞朝宗正在練劍,看見他迴來,板著臉問道:“師弟出去可有收獲?”

    “收獲大了。”許壹知道他這是關心自己,若不是關心自己,他絕不會停下來同自己說話。

    “是嗎?”俞朝宗伸手一揮,“上來咱們比比,我看你這半年來有沒有進步。”

    一迴來不說讓自己休息一下就要比武,許壹失笑,卻還是聽話地上了練劍台。俞朝宗照例壓低了修為,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地一劍劈下。許壹橫手一擋架住了劍影,不等俞朝宗變劈為掃,迅速地化出了六道劍影,這六道劍影唿嘯而去。

    俞朝宗和他修煉的是同一部功法,這分劍為影的功夫自然也會。他駢指一點,同樣化出了六道劍影,兩人的劍影相互糾纏起來。許壹到底沒有俞朝宗厲害,他化出的劍影逐漸變淡,他雙手一合,劍影淡去,拿劍就刺。

    俞朝宗避開他的劍,劍氣化芒,直朝許壹身上撲出。許壹側身收劍,用承影輕輕一檔,隻見大部分劍芒被他躲過,正麵而來的則被他的承影攪碎。但盡管如此,他仍舊是連退數步才站穩。

    遠戰沒有勝算,許壹迅速上前,打算近身搏鬥。承影帶起一片炫目的劍光,數到劍氣揮灑而出,如狂風驟雨一般向俞朝宗打去。可是哪怕是許壹再快,還是比俞朝宗慢。他的每一道劍氣都被俞朝宗擋住,並且俞朝宗尚未等上一道劍氣消散,下一道劍氣已然襲到近前。

    真元力不斷消耗,許壹漸漸地趕到了力不從心。

    終於,俞朝宗一道劍氣直擊承影,“鐺——”一聲,許壹被擊飛出去,摔在地上。許壹是大汗淋漓,摔在地上一時都爬不起來,俞朝宗卻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還好嗎?”

    許壹點點頭,從地上爬起來。他看看自己手掌上剛剛摔倒時不小心的擦傷,“嘶——”地倒抽一口冷氣,答道:“沒事,多謝師兄指點了。我從秘境得了寶貝,給師兄你分點兒。”

    “不必。”俞朝宗拒絕道,“你自己留著。”

    許壹帶著俞朝宗迴了自己的房間,一邊給手上的傷處擦藥,一邊好笑地說:“師兄要是知道我要送什麽,就絕不會拒絕得這麽痛快了。”

    “你要送什麽?”俞朝宗臉色沒變,語調卻上揚了些微,可見是對許壹話裏提起的東西好奇。

    許壹將一個靈石製成的盒子掏出來擺在桌子上,一彈指將其打開,裏麵赫然就是

    那塊狀如肉瘤、色呈紫金的肉靈芝。

    便是俞朝宗這樣的人看見肉靈芝的時候不免微微睜大了眼睛,感受著室內頓時充盈的靈氣,他歎道:“師弟好運氣。”

    許壹放出一絲真元將這塊小半個手掌大的肉靈芝分成四份,他取出一份遞給俞朝宗,道:“師兄給你的。你不是要出門遊曆嗎?正好用得上。”

    俞朝宗認真地看了許壹一眼,確定他不是客氣後,便沒有推辭,“多謝師弟。”

    “沒事兒,我這是提前賄賂師兄呢,盼著師兄出門遊曆給我帶點寶貝迴來。”

    “好。”俞朝宗應道,“你從秘境迴來該閉關修煉。”

    “我知道。”許壹點頭,“師兄出門在外一切小心。”

    俞朝宗點頭應了,他在問道峰本就是等著師弟迴來,問問他情況的,見他在秘境之中有進境,自然就放心了。除了許壹的屋子,就徑直化為遁光離開了。

    許壹把盒子裏給明澄劍君的那一份肉靈芝放好後給薑鴻漸發了信。薑鴻漸修為倒退,現下應該是在洞府修煉,這肉靈芝給他是恰到好處。

    果然,等許壹沐浴更衣完,他就在桌子上看見了迴信。他飛快地掃了眼傳信符,便直接往薑鴻漸所在的吉羽峰去了。

    上一次他到吉羽峰的時候,薑鴻漸才搬來吉羽峰不久,那時候吉羽峰上除了薑鴻漸外隻有兩個童子。這次還沒有從半空中落下,許壹便看到了半山腰上多了一座小木屋,這應該是收了門人了。許壹甫一從雲端跳下來,就看見薑鴻漸從竹屋裏走出來。

    “薑鴻漸!”許壹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然直接喊了名字。

    薑鴻漸不以為忤,含笑戳了戳他額頭,“你這誌得意滿的樣子,看來是收獲頗豐啊!”

    “那是當然。”許壹挑眉,“我這次真的是撿到大寶貝了。”

    薑鴻漸明顯不信,他拉著許壹在水潭旁的竹台上坐下,問道:“什麽大寶貝還能留著等你撿?”

    許壹斜著睇他一眼,掏出一個白玉小盒子扔給薑鴻漸,“你自己打開看看。”

    “好啊,我看——”薑鴻漸的話音突然斷在了嗓子眼裏,驚歎道:“你還真的沒唬人!哪找的肉靈芝?”

    許壹把怎麽去藥園,塗聖星怎麽發現了陣法,幾個人一齊找暗格都輸了,說完後咂咂嘴,不爽快地說:“不過真是奇怪了,我怎麽都找不到,但是塗聖星他隨便一摸就摸到了機關……”

    “這麽說,你還真是蹭了這位塗道友的了。”薑鴻漸把白玉盒子合上,“這東西估計就和你們這群人裏的塗聖星有緣分了。”

    “哎——”許壹歎口氣,塗聖星運氣好啊,“對了!塗聖星也是菰城人,他還像我打聽你來著。”

    “嗯?菰城的塗家嗎?”薑鴻漸問道,想到家,他眼裏似是有一絲愁緒,“他家我知道,挺厲害的。”

    見他沒有多談這個話題的欲望,許壹轉而關心起他的修為問題。他認真地上下打量薑鴻漸,他之前從金丹退迴了開光期後期,半年下來,現在是開光圓滿期。

    “看什麽呢?”薑鴻漸側了側身子,“不會是看我長得好看吧?”

    許壹被他難得調笑的話弄愣了,要知道就是因為抱撲真人總是嘻嘻哈哈,所以薑鴻漸生得特別正經。他說出這種——這種意味不明的話,說得上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迴了。

    “你還是我薑師兄嗎?”許壹古怪地看他一眼。

    薑鴻漸偏過頭,視線落在遠處的雲海裏,“我這次修為倒退,倒是在境界上進步很多。比之前心裏鬆快了不少,算是因禍得福了。”

    “……難道以後的薑師兄會越來越像抱撲師叔?”許壹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一個嘻嘻哈哈,渾身上下華麗非常的薑鴻漸,他不適應地打個冷顫。

    “我師父……長成那樣是天賦異稟。”薑鴻漸說起其他的,“肉靈芝這麽珍貴,你就給我了?不心疼?”

    許壹搖頭,誠實地說:“我覺得要不是有你,我這輩子都沒有可能入了我師父門下了。就光這一條,送再多東西都是不夠的。”

    薑鴻漸伸手揪了一把許壹的臉,“嘴甜,會說話。你迴去好好閉關體悟,等你到了開光期,師兄帶你出門遊曆去。”

    “你還是好好把自己修為提上去吧!”許壹拍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抖了抖袍子,“你拿了肉靈芝正好切一片服用,我估計你能馬上進入融合期。”

    “怎麽?要走了?不留下吃飯?”

    “不了,”許壹揮揮手,“我得迴去閉關,爭取早日到開光期。”

    離開的時候許壹迴頭看了一眼薑鴻漸,在他說自己境界進步之後,許壹略微注意一些,確實能感到他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以前他是光芒大放的天才,此時看起來卻像是內斂的高人。怎麽說呢,就像以前他需要別人來點亮,而現在他自己就在發光,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莫非修為倒退對薑鴻漸來說真的是好事?許壹心裏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他最後看了眼雲霧繚繞的吉羽峰,化為遁光離開。

    ******

    許壹迴問道峰的時候路過了存真峰,想了想還是下去跟郭靄說了兩句話。郭靄迴來沒有閉關的打算,許壹想著讓他平日裏多注意一些段青曼,段青曼雖然通透,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結果這麽一說,才知道段青曼甫迴開陽峰就閉關去了,竟是連朋友都沒有拜訪。

    郭靄無奈地搖搖頭,問許壹還有沒有什麽其他安排。許壹將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還勸說他說,要不他也閉關沉澱一番。郭靄仍舊搖頭,說自己心中有數,許壹見他這樣不便多說,駕著劍迴了問道峰。

    師父在閉關,師兄出門遊曆,問道峰上就隻剩下了許壹一個管事的。他招問道峰上的管事,安排一番之後,就進了修煉室閉關。

    許壹進室內後將陣法設好,盤腿坐在了蒲團上。他此時並不急於修煉,而是先理了理從一進秘境到出秘境的經曆。這此進入秘境,在財物上而言收獲頗豐,在比鬥上卻遠遠不夠。他一路走來都算順利,中間和嶽豐同路,也沒有遇見特別難纏的異獸。更不用說後來和段青曼迴合之後,他們五人一起行動,沒有哪個修士不長眼要來招惹。

    不過也不能說全然無收獲。他入門登天階的時候曾在上麵看見過死前的幻象,即時那頭野豬型異獸超自己衝來的樣子。那時候自己是一槍戳開幻象,不算是真正賣過了這個坎兒。這迴進入秘境,在和段青曼等三人於山洞附近等塗聖星的時候,他自己專門出去尋找過這異獸。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連著找了三天,他找到了這野豬型異獸的窩。這異獸一公一母護衛在旁,窩裏有三隻小獸嗷嗷待哺。自己的氣息方一露出來,那兩頭成年異獸就察覺到了。

    這一次哪怕是和兩頭異獸對峙,許壹仍然底氣滿滿,兩頭異獸看他站在幼獸的不遠處,低聲發出代表威脅地吼聲。這時候許壹方才發現,上輩子自己是受了雄獸的攻擊。雄獸和母獸相比多了一對獠牙,四肢更加健壯有力。而且這一隻雄獸比自己上輩子遇見的那隻,更大更壯。

    而此時,這隻更為強大的雄獸被許壹引著進入了叢林。

    它前蹄刨了刨土,埋頭衝過來。許壹握著承影的手一抖,承影旁出現了兩道劍影。劍影朝異獸攻去,但哪隻當劍影處碰異獸表皮時,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鐵器摩擦之音,

    竟然隻在它的鱗甲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白色痕跡。

    沒料到這異獸的鱗甲如此強悍,許壹一躍,避開了異獸的衝撞。尚在空中,許壹手上的劍連連揮動,數到劍氣噴薄而出。這幾道劍氣落點都在一處,這異獸的鱗甲被割破,發出了憤怒地嚎叫。

    知道了這鱗甲的防禦能力,許壹放鬆下來。接下來用一樣的辦法,仍舊是幾道劍氣攻向一處,沒一會兒就給這異獸添了不少傷痕。隻是這些傷都是皮外傷,在又一次異獸向他衝過來時,他雙手持劍,用盡全力這麽一劈,居然活生生地把這異獸劈成了兩半。

    迴想著當時最後一劍地感覺,許壹感覺到築基中期的壁障逐漸地鬆動,他閉上眼,五心向天,專心地運轉真元力突破。

    真元力澎湃地湧動,和外界靈氣相合,引導著外部的靈氣緩緩地匯入經脈裏,將經脈撐得更寬。這種感覺和築基之時幾乎將經脈炸開的疼痛不一樣,這更像是一種由小變大的壓力。當真元遊走到丹田時,這股壓力向外擴展。

    許壹閉著眼睛,一吐一呐,他的心神已經完全地沉入識海,外界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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