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就到了,張總十分不情願地把自己的時間排出來,跟著楊若愚到了香山,進入位於一座無人定居海島上的項目營地報到。

    這一期的項目一共有八個參加者,除了楊若愚和張致外,還有一對年輕夫婦,一個獨自前來的中年男人,再加上三個男大學生。

    八個人各自成組,分別從該島的幾個入口登陸,展開為期十天的野外生存體驗。其實項目內容還算人性化,島上物產豐富,能吃的東西不少,位於大港口附近的營地裏設有專業的救援隊,各類物資也是應有盡有,基本上避免了所有的危險因素。

    張致和楊若愚從c入口上了島,把裝備卸下,向繼續前行的遊艇揮手。為了避免項目成員聚到一起互助減弱了生存體驗的意義,每隊成員所在的區域都是獨立的,用鐵絲網隔開。遊艇已經看不見了,張致迴頭望向他們要在這裏生活是十天的地方,突然有一種跟楊若愚相依為命的感覺。

    還不到午飯時間,兩個人一起沿著山路考察了一下自己的地盤,確認了幾種可以吃的野菜野果——顯然是營地事先種好的,長勢喜人——又找了一塊兒離海灘不遠的避風避雨的地方搭了帳篷,放了行李(除了帳篷,隻有兩個睡袋、一口鍋、一袋米、兩套餐具、兩套洗漱用品、一副捕魚工具、兩箱瓶裝飲用水、一個工具箱和一個打火機),最後迴到海邊搭爐灶。

    爐灶用幾塊石頭很快搭好了,也到了飯點,但問題是……無“米”下鍋。

    兩個人畢竟從小在城市裏長大,到這時才想起要去找吃的。於是兩人又一起迴山上挖了些野菜,然後拎了魚竿魚籃到小碼頭上折騰。兩個小時之後,直到對釣魚不太在行的兩人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魚竿的收獲仍然很小——隻釣到了幾條小的都不忍心吃的魚兒。

    最終兩人決定把這幾條魚放到鍋裏跟野菜一起燉,至少可以提鮮。等到把鍋支起來,煮好飯再加上水煮上魚和菜之後,已經快要到晚飯時間了。楊若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鍋,雖然聞起來味道似乎不怎麽樣,卻還是一副想把它直接吞下去的樣子。

    這時張致跑迴帳篷,鬼鬼祟祟地取了一樣東西過來——竟是一包鹽。

    “你犯規哦!”楊若愚有氣無力地責備,卻掩飾不住看到鹽時的眼前一亮。

    張致實事求是地說:“迴去之後認罰,而且我也隻帶了這一樣東西,求放過!”

    楊若愚笑罵道:“放什麽放過!少說廢話,趕緊放!”

    張致感慨著漢語的博大精深,往鍋裏加了一些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聞起來味道立刻好了不少。

    終於可以吃了,雖然這一鍋湯泡飯色香味都欠佳,但兩個人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張致把那幾條小得令人掉淚的小魚都夾給了楊若愚,說自己從小長在北京不愛吃魚。楊若愚沒說什麽,隻是默默地把其中兩條僅有的一點兒沒刺的肉夾給了張致,張致望著那點魚肉,竟一時沒什麽話。

    吃完飯兩人分配了一下供給物資,發現飲用水真的隻能用來輸入體內,於是用半山腰上小水窪裏的淡水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然後坐到海灘上,聊天看星星。

    “上次看到這麽多星星,好像還是去永定的土樓。”楊若愚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感慨道。

    張致點點頭:“在城市裏,我們錯過了多少美好的東西啊……”

    楊若愚嘲笑他酸氣,幹脆躺下身子,舒服地凝視著。

    “來了才知道,原來吃得飽飽的,就這樣靜靜地躺著躺著望天,竟是這麽單純幸福的事。”張致也跟著躺下,望著天空感慨道。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單純美好的東西,比如對一個孤兒的疼愛,比如最原始的求生欲望,比如比愛情更高級的——信任和依賴。這些都是值得守護,值得經營的。因為你從小生活在複雜中,對這些東西反而陌生了。”楊若愚平靜地說。

    “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裏的目的?”張致轉過頭,笑著問。

    楊若愚點點頭:“算是吧。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東西,比如感情,比如信任,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虛無,在很多情況下,它們是切切實實地存在著的。還有就是,我們倆從來沒有共患難過,這樣相互扶持地過一段日子,也許彼此都會有一些新的認識。”

    張致誠懇地點頭:“我已經有了。”

    楊若愚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什麽,張致突然一躍而起:“啊,都忘了看看魚籃有沒有收獲!你等著我看看去!”

    楊若愚望著他期待的背影,忍俊不禁。

    片刻之後,張致遠遠地站在小碼頭上向楊若愚招手:“小魚你快來!沒想到這裏螃蟹這麽多!簡直是大豐收!”

    本來沒抱什麽希望的楊若愚也跟著一躍而起,向他衝過去,遠遠地就看著他揮舞著手裏的魚籃,裏麵似乎裝了一籃底的螃蟹!

    “真的很多!”楊若愚一路跑到張致跟前,驚喜地大叫,“而且看起來很肥的樣子!明天我

    們可以做蟹肉粥了!”

    “你看還有很多母的!還可以做蟹黃米飯,蟹肉炒野菜!我的天,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張致也異常興奮。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暢想著明天豐盛的餐食,在這美麗的蒼穹之下,開心得像個孩子。

    就這樣過了幾天,張致和楊若愚野外求生的技能也越來越強了。他們在半山腰的小水窪處修建了一個小水庫,用來儲存洗漱用的淡水,在一種樹葉很柔軟的小樹上采集樹葉,清洗後充當衛生紙。隔一天就拿自己地裏的野菜野果去鐵絲網旁換鄰區三個大學生的東西——他們發現每個區域種的菜不同,換著吃很有新鮮感。釣魚技術有了質的飛躍,現在已經可以釣到一人一條能夠吃飽的大魚,有一次多的吃不完還跟鄰區的大學生換了他們在海邊撿的海帶。

    可惜都最後出了點兒小插曲。到了第八天,因為前一天下雨不好生火,吃了半生飯的兩個人都覺得有些不舒服,張致還好,到中午已經恢複了狀態,楊若愚卻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從早上的惡心難受迅速地發展成上吐下瀉,而且還開始有點兒發燒。在這沒有抽水馬桶和衛生紙的環境中,這個病的危害就格外明顯,楊若愚吐了幾次之後,自己都開始嫌棄自己身上的氣味。

    張致一個大少爺在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厭惡的情緒,也不知道是涵養所致還是真的不嫌棄,隻是很擔心地問楊若愚要不要放棄,直接發出求救信號。楊若愚虛弱地搖頭,已經堅持到現在了,放棄真的太可惜了。

    張致明白楊若愚的意思,也不再勸他,想了一下堅定地說:“那我們再堅持半天,如果你還沒有好轉,我們就發信號——如果有好轉,我們就待下去。”

    這時候的楊若愚隻想全心全意地依靠他,於是輕輕點頭。

    張致便不再說什麽,積極地幫他清理穢物,換洗衣服,在帳篷旁支了鍋燒了一鍋熱水,然後用水壺裝了拿給他暖胃。這樣一番折騰下來,楊若愚慢慢地止了吐,燒也跟著退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張致又給他盛了一碗剛煮好的白粥。

    雨剛下完,到處都濕乎乎的,所以楊若愚隻能靠在張致身上,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粥。才喝了小半碗,張致就不讓喝了,怕他再不舒服,收拾了餐具之後又給他換了些熱水暖胃。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張致就消停地坐到他身後讓他靠著,兩隻手摟著他,怕他受涼。

    楊若愚漸漸有了一點兒力氣,舒服地靠在張致懷裏,歎息

    著開了口:“雖然病了一場,但我此刻卻是非常慶幸自己決定來這裏呢!”

    張致低下頭,在他耳邊低低開口:“為什麽?”

    這低沉的聲音讓楊若愚幾乎心頭一顫,他怕癢地輕輕躲了一下:“因為能夠被你伺候,真是三生有幸啊!”

    張致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笑著再次靠近他,親了親他的耳朵:“想說覺得幸福就直說,幹嘛非要挖苦我呢?你這小子,當了老師之後毒舌的功力真是成倍見長。”

    “且,你怎麽知道我是想說覺得幸福?”楊若愚嘴硬地說。

    張致的手臂緊了緊,給剛剛退了燒的楊若愚帶來了無限溫暖:“因為,這樣服侍著你,我也覺得很幸福……很奇怪吧?”

    楊若愚把頭轉到他看不見的角度,靜靜地笑了,沒再說話。張致也就靜靜地抱著他,悠然地望向海邊。

    其實在這樣的環境裏,兩個人每天的洗漱都很簡單,楊若愚還吐了一場——所以兩人身上的味道應該都不太好。可是奇怪的是,他們此刻卻都愛極了彼此身上的氣味,仿佛是沾了蜜一般,甜的令人心醉了。

    到底是年輕,第二天楊若愚就基本恢複了健康,隻是張致不敢再讓他吃海鮮,於是隻能很苦逼地吃各種野菜——好在兩個人現在煮野菜的技術也算是突飛猛進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雖然兩個人都徹底吃膩了原本很喜歡的螃蟹,也受夠了這種不太衛生的生活環境,但隨著結束日期的臨近,竟都有了一種希望日子再過得慢些的感覺。畢竟,這種天與地之間隻剩你我的日子,一輩子怕是不會再有了。甚至於到了最後一天,原本那麽不情願來的大少爺張致甚至對楊若愚說,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來做類似的體驗吧——當然,最好是報那種提供衛生紙的項目——楊若愚笑得前仰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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