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闖紅燈的權四爺,過了那個路段再到錦山墅,一路都開得很穩。


    為了不影響他開車和情緒,占色沒有再吭聲兒。原本她準備闔上眼睛假寐一會兒,可到了錦山腳下,直到她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個兒不知道啥時候就已經與周公小侃了好幾個來迴,睡得口水都濕了唇角。而她的身上蓋著男人幹淨的軍裝外套,下巴蹭在軍裝領花硬紮紮的棱角上,癢酥酥的觸感,讓她有一種白日睡覺醒來後的迷茫感。


    怎睡得這樣熟?


    抹了一下嘴,她心下也是知道的。


    這麽久以來,她並沒有並過好覺,而現在大抵是心安了吧。


    下了車,出現在眼前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也不知道啥時候,就已經刻在了骨子裏,一草一木都帶著一種脈脈的溫情在迎接她。


    當然,那些小夥伴兒們,也都齊整整在家裏等著她。


    鐵手、冷血、無情、追命、孫青,還有一幹警衛都在客廳裏,就連在廚房裏包餃子的李嬸兒,聽到汽車的聲音都洗了手飛奔了出來,一臉喜氣洋洋的招唿她。


    “占老師迴來了……”


    “嫂子……”


    “嫂子!”


    各種各樣熱情的招唿聲兒,驚醒了在打瞌睡的阿喵,它也湊熱鬧地躥了過來。


    “喵嗚……”


    韓寒說,“虛驚一場是世上最美好的詞語”。此刻,虛驚一場迴來的占色,站在錦山墅主樓大廳的門口,腳上像上了502膠水,生生地粘在了地板上不會挪動。一種迴到家裏的親切感,讓她的心髒跳得很歡快。她不想承認,可卻真的很激動。


    遲疑一下,她才笑,“今兒啥好日子,大家都在?”


    追命‘嗖’的一下跳了過來,狠狠地抱住她,小臉兒上浮著一層光暈。


    “占色占色,哇嘎,你可想死我了。看見你真的太好了。”


    這個丫頭向來熱情得很,性格單純直接,占色被她雙手抱得完全掙紮不開,隻能笑著不停地輕拍她的後背,不住地安慰說她沒事兒。這情況,她到無所謂,可站在她邊兒上的權四爺眉頭卻狠狠一跳。


    在追命又一次狠狠抱著她大笑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輕點,小心她肚子。”


    發現懷孕的時候,他們還在束河古鎮。現在大家夥兒雖然都知道了這個好消息,可是,一時半會兒誰也沒有接上信號。被自家老大惡狠狠一吼,追命心驚了一下,這才反向過來。下一秒,她急吼吼地就鬆開了手,一雙瞪大的眼睛幾乎釘在了占色肚子上。


    “占色,你的肚子裏真的有小寶寶了?怎麽看上去不像啊?”


    說罷,她又拿手去摸。


    手還沒觸上,就被權少皇給擋了過去。


    “邊上去坐好,亂摸什麽?”


    見她護寶一樣的動作,追命眉梢耷拉了下來。冷血看著她憋屈的小臉兒,又好氣又好笑地衝她招了一下手,“過來。你別去挨著嫂子,小心老大剜了你眼睛。”


    撇了撇嘴,追命果真拉開了安全距離,悻悻地過去。


    “傻大個兒,往後咱倆有了寶寶,也不給他們看。”


    眾人麵麵相覷。


    稍頃,爆笑聲兒頓起。


    占色笑著彎腰,正準備去抱窩在她腳邊上討乖的阿喵。不料,再一次被權少皇給阻止了。權四爺好像一夕間就成了婦女之友,板著臉說孕婦不要接觸寵物,接著就差了人把阿喵給弄到了她的窩裏去,不讓它再與占色接觸。


    看著無辜的阿喵‘喵嗚’著離開,占色無奈地笑著坐到了沙發上,與大家夥兒聊天兒。


    為了說話方便,已經功德圓滿的小十三,很快就被他過河拆橋的老爸給趕到了樓上去看書。李嬸兒也喜滋滋地去了廚房,剩下來的幾個人,圍坐在一處,喝著茶,感慨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變故,一時間都不免有些唏噓。


    從上次旅遊到現在,今天是占色第一次迴錦山墅。


    幾個熱情的小夥伴兒,再加上話癆追命同誌,她幾乎沒有多少開口的機會,一直帶著耳朵聽都不會冷場。嘴角輕咧著,在這樣的氣氛下,她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艾倫從中政大學一路送了小十三迴來,並沒有馬上離開。她這段兒時間,經常在錦山墅蹭飯吃,也沒有人覺得奇怪。這會兒,聽見他們說中秋節的事兒,她嘻嘻地笑著,衝權少皇打趣兒。


    “四哥,今天中秋節,我到你家來過,怎麽樣?!歡不歡迎?”


    在座的人,誰都知道這個姑娘心裏裝著什麽事兒。


    她對鐵手的心意,都心知肚明,樂見其成。


    權少皇今兒心情不錯,瞥了麵色陰鬱的鐵手一眼,笑著調侃,“那你得說清楚,你是想來跟四哥過中秋,還是想來跟別人過中秋?”


    艾倫性格爽直大方,平時與人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更是小菜一碟兒。知道權少皇故意打趣她,卻也不介意。笑著衝他翻了一個白眼兒,忽略掉耳朵根上的**,玩笑似地衝他眨眼睛。


    “我倒是想來跟四哥一起過中秋節,就怕我家占小妞兒殺了我做過年的老臘肉。哈哈哈。是吧,占小妞兒?”


    她擠了擠占色的肩膀。


    勾了一下唇角,占色抿笑瞥她,不吭聲兒。


    這些小夥伴兒,似乎都不知道她與權少皇之間搞得那點兒矛盾似的,個個喊著嫂子,還像往常一樣把他倆當成恩愛夫妻來看待。


    她別扭,但總不能再三去重申這一點吧?


    “占小妞兒。”艾倫鐵了心要逗她,“你到是說啊?我來陪四哥行不?”


    占色坦然地笑了笑,裝著不知道她的調侃。


    “行啊,有什麽不行?”


    見她說得輕鬆,艾倫賊賊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起身往權少皇的身邊兒坐了下去,眉梢一挑,“四哥,這可是嫂子說的……”


    豹子似的眼珠子狠狠一瞪,權少皇剛才還肆意放鬆的姿態,立馬就收斂了,哪裏還有半點兒的輕謾?飛快地坐開去,他緊繃的唇角扯出一些惱意。


    “艾小二,你想死了是不是?!”


    要知道,現在的權四爺,心上還懸著一把刀呢。


    上次唐瑜故意留在他臉上那個口紅印,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對於男人來說,那確實不算一件事兒,又不是他去親了別的女人。可他卻深知,女人都是小心眼兒,哪怕占小幺她不吭聲兒,他卻知道她心裏膈應。


    但這事兒,他不知道解釋。


    在女人的心裏,一定隻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不會去相信男人的下半身。哪怕她知道他與唐瑜是在做戲,可唐瑜是她的親姐姐,他的解釋,隻會越描越黑,讓她更加煩躁。


    所以,現在他恨不得與每個雌性生物保持三尺以上的距離。


    哪怕這個女人,她是艾小二也不成。


    在她避瘟疫一樣的動作裏,艾倫張大了嘴,久久合不上。


    丫搞什麽?


    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讓艾倫對權四爺的恐懼心理基本上沒有了。因此才有了剛才那率性的玩笑舉動。可這會兒,被他這麽一吼一喝,心肝兒還是免不了顫歪了一下。


    頓了頓,她搔了一下腦袋,無奈地又坐了迴去,一個勁兒衝他撇嘴。


    “我說四哥,你至於麽?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對你可沒興趣,哼!”


    追命正在吃冷血剝給她的橘子,聽了這話,丟了一瓣兒在嘴裏嚼著,有些來勁兒了,笑嘻嘻地問:“艾小二,你對我家老大沒興趣,那你對誰有興趣呀?”


    當然,追命這話,是在為她的男神嗚冤。


    想她追命喜歡的男人,艾小二敢說沒興趣,那不是找死麽?!


    艾倫瞪了一下那個明知故問的丫頭,噎了一下,才尷尬地‘哧’了一聲兒,伸手去摟住占色,“爺對男人,都沒有興趣。俺就喜歡軟綿綿的妹子,怎麽樣?”


    瞪圓了一雙眼睛,追命正不知道怎麽接她的話,就見一直沉默的鐵手突然站了起來,衝權少皇使了一個‘有事找他’的眼神兒,就轉過身大步往外去了。


    權少皇了然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占色的手,起身也徑直離開了。


    “啊哦——在搞什麽呀?”


    看著他倆的背影,追命摸著鼻子愣了愣,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好死不死地又補了一句,“艾小二,你這個蠢貨,我該說你什麽才好啊,好端端的幹嘛要說你喜歡女人?諾,看見沒有?咱手哥心裏不舒服了呀?唉,豬都知道在男人麵前不要這麽爺們兒了!”


    啥意思了?


    在追命恨鐵不成鋼的論調裏,艾倫皺了皺鼻子,使勁兒撲過去掐她。


    “都怪你,誰讓你那麽問我?”


    “啊啊,我不是在給你尋找機會麽?誰知道你那麽傻?”


    “我說了要跟他做哥們兒了,我難不成告訴你,我對他有興趣,你才傻。”


    兩個姑娘你搔我一下,我撓你一下,索性就在沙發上鬧騰開來了。最終,怎麽都是自稱爺的女人,艾倫不管是體力還是蠻力都比追命強那麽一點點,一翻身就把追命壓在了身下,惡狠狠地捏著她。


    “追命小丫頭,丫皮太癢了,今兒爺得給你撓撓!”


    她下手不重,卻有些癢,追命受不住,笑得咯咯不停,使勁兒地推她。


    “別別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了艾小二,你看手哥都走了,你就別在我麵前逞英雄了,好吧?”


    艾倫不樂意,還壓著她,“就是他走了我才耍橫收拾你,懂?”


    “女俠,我錯了,饒了我好吧!”追命被她撓得癢得不行,見冷血一直在冷眼旁觀,臉上明滅著情緒不明,不由得使勁兒衝他眨眼睛。


    “簡練,你個大豬頭,還不快點兒幫我。”


    本來女人打架,男人不好摻和。而且,追命剛才那句話,別人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冷血的心裏卻是清楚得很,正在吃味兒呢,卻見她可憐巴巴地噘著嘴看了過來,不由又有些無奈了。


    沒有出手,他卻是出了嘴。


    “行了,艾小二,她明天要跟我迴家。醜媳婦兒見公婆本來就緊張,一會兒再把嗓子給笑啞了,明兒說不出話來,該怎麽辦?”


    小臉‘唰’的一下紅了,追命咬牙切齒,“喂冷血,你說什麽呢?”


    冷血俊臉繃著,瞥她一眼,“我說事實。”


    “誰醜了,誰醜了?你才醜!”


    “我這不是幫你麽?”


    見到這兩個冤家鬥嘴的好玩樣兒,艾倫也被逗笑了。鬆開了手,她翻身下來,又拽住追命的手把她也拉了起來。


    “好了,左愛同學,艾爺我心地善良,人又忒好。這一迴暫且就饒了你吧。明兒你去了簡家見公婆,千萬別給爺丟了臉啊!還有,記得早點兒和冷血大哥把你名字的事兒,給落實了。”


    名字的事兒?


    想到自個兒的名字,追命漲紅了臉。


    “艾小二,我怒了……”


    很快,兩個姑娘又笑鬧到了一處。


    客廳裏,好不歡樂。


    占色滿臉帶笑地瞅著她倆,搖了搖頭,與坐著觀戰的孫青對了一個眼神兒,想了想,就索性坐在了她的旁邊兒去,低了聲音,問。


    “孫青,你這些天咋樣?”


    迎上她關切的眼神兒,孫青的眼圈有點紅,一把握住她的手。


    “占色,上次的事兒,你不要怪我。”


    不要怪她?


    孫青的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過轉瞬,占色就明白了,她指的是束河古鎮上的事兒。


    心裏沉了一下,她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原來你也是知情者?”


    孫青白皙的臉蛋兒上,有些潮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認真說起來,她與占色兩個人最為親近,幾個月的時間幾乎天天在一塊兒,占色對她也是十足十的信任。可是在那個時候,她卻沒有辦法違背四爺的安排,更不能告訴她什麽,影響了整個計劃。


    抿了抿唇,她默了默,不能說太多,也隻有那一句話。


    “占色,對不起。”


    “我理解,你不用道歉。”


    彎了彎唇角,占色眯起的一雙眼睛,沉鬱幽暗。


    想到那天在束河小茶館裏的情形,她心裏涼了一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活潑可愛的阿采吉,想到了她的《納西情歌》,同時,也想到她倒在血泊裏時睜大的一雙眼睛,還有那一聲兒‘阿姐,對不起’……


    狠狠咬了一下唇,她也紅了眼睛。


    “阿采吉那件事,你事先知道嗎?”


    孫青一愣,趕緊搖了搖頭,“我後來才知道,她那個阿黑哥是權世衡的人。”


    不知道就好。


    占色鬆了一口氣,撫了撫臉,“阿采吉是個好姑娘,可太不值得了。”


    孫青瞄著她的臉色,點了點頭,認同地歎息。


    “阿采吉是個有血性的好姑娘,隻是可惜了!所以女人啊,千萬不要隨便相信男人的話,說得再動聽也沒有用,誰知道肚子裏裝了什麽壞水兒?”


    這話的針對性,很強!


    直接掃射了一票男性同胞。


    占色察覺到她臉上一晃而過的暗色,眼角的餘光又掃了一眼不遠處正與冷血說著話兒的無情,默了一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壓著嗓子關心地問。


    “孫青,你跟他怎麽樣?”


    孫青的臉色一變,涼了下來。“沒怎樣啊,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孫青——”占色喊了她一聲兒,想對她說點兒什麽,可頓了頓,又把出口的話給咽了下去,“走吧,咱們去廚房看看。”


    在這一刻,占色心裏五味陳雜。


    正如別人不會理解她的決定一樣,她又何嚐能理解別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感情的態度,這是一個自然人與別人不同的地方。她不是孫青,她不能理解孫青的心思。那麽,她也沒有權力去對她的感情指手畫腳。


    視角不同,感悟不同,誰都不是上帝。


    順其自然,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


    鐵手與權少皇從主樓裏出來,徑直去了錦山墅的多功能娛樂室。


    這個娛樂室很寬敞,家庭娛樂室的東西應有盡有。可它雖有著令人驚歎的設計和構想,色彩也十分明快,但透光線卻不太好。大白天的進來,也必須要開著燈才能看得清楚。


    台球桌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家庭用酒吧台。


    兩個男人坐在吧台前,沒有玩樂的心情。


    一人麵前有一杯酒,閃著琥珀色的光芒。


    拿著酒杯,鐵手卻沒有喝,隻是讓它在手裏晃來晃去,“四爺,我有件事兒要和你說。”


    權少皇眸子微微一眯。


    當然,他心裏知道鐵手如果要匯報什麽工作,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說,不會選在剛才那個節骨眼兒上叫他出來。他的舉動裏,多多少少都有迴避與艾倫間尷尬的嫌疑。


    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他笑了,“有事就說吧。”


    垂了一下眼皮兒,鐵手清雋的臉上,表情平靜自然。


    “要中秋節了,我想迴趟家。”


    權少皇高大的身形一頓,側眸瞅著他,“就這個事兒?”


    沒有看他,鐵手還盯著手裏的酒液,卻是點了點頭。


    “這兩年都沒有陪我媽過中秋,今年,準備迴去陪陪她。”


    對於他這樣兒的要求,權少皇自然無法拒絕。這些年來,鐵手為zmi機關作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包括他的私人事務,他也是親力親為,挑不出來半點兒毛病。也可是這麽說,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在身邊兒打點一切,最一個人成功最重要的基石。


    揚了揚唇角,他露出一抹笑容來。


    “沒問題啊!就是……鐵手,你不準備給你媽帶個兒媳婦迴去?”


    鐵手神色平靜,眸底波浪不興,“等有合適的再說吧。”


    抿了一口酒,權少皇抬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語氣帶著歎息,“你啊,又來敷衍老子。你說你都不肯試著邁前一步,往哪裏去找合適的女人?”


    鐵手眉頭皺了皺,喉結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來,酒液倒映在燈光下,襯得他的臉色,也有著明顯的暗沉。


    等酒入喉,他才啞著聲音說。


    “總會有的。”


    憑著對他的了解,權少皇知道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目光緩緩上移,瞅了一眼他的額頭上的緊繃,話鋒一轉。


    “m國那邊兒情況怎麽樣?”


    鐵手鎖著眉頭,目光終於對上了他的。


    “一切正常。”


    那天晚上,從18號樓秘密挪走了權世衡,再用了他自己培養出來的替身代替了他的位置,繼續做權氏的‘傀儡掌權人’,做m國的貿易代表,並且與m國方麵周旋,這步棋其實很危險。雖然那個替身經過權世衡幾年的培養,外型上幾乎與他一般無二,可畢竟不是他本人,也沒有了權世衡在旁邊指點,很容易出現紕漏。


    不過,好在有裏昂的配合,截止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一切順利。


    權少皇聽了鐵手的匯報,點了點頭,又問。


    “嚴戰見過權世衡了?”


    鐵手抿著唇角,點了下頭,“見了。”


    “說什麽了?”


    鐵手的眉心突地一鎖,“我全程監控了,可惜,沒得到有價值的東西。”


    “哦?”權少皇唇線兒抿緊,目光淩厲了幾分。


    “說什麽了?”


    鐵手與他凝重的眸子對視著,緩緩地說,“嚴戰坐了半個小時,一共就說了兩句話。”


    “哪兩句?”


    “一句‘你還好嗎?’,另一句‘我走了’!”


    一雙黑眸利如刀鋒,權少皇目光頓了頓,“權世衡也沒有說什麽?”


    “他到是說了不少的話。到了這會兒,他心裏肯定也知道嚴戰背著他做的事兒了。一會兒問他為什麽要那麽做?一會兒又生氣地叫嚴戰有種就殺了他好了。”


    殺了他?


    冷冷一哼,權少皇似笑非笑,樣子有些森冷。


    “權世衡想死,可我卻不會讓他那麽容易去死。他珍視名聲,他喜歡做慈善家,他喜歡裝大善人,他想讓別人覺得他是好人。我卻偏偏要讓他成一條人人唾罵的蛀蟲。我得把他的皮一層層剝開,讓世人都看清楚,他爛透了的心腸裏,究竟裝了些什麽腐爛的玩意兒……”


    一字一頓,他說得極冷,極狠。


    鐵手麵色不變,不吭聲兒,隻是悶著頭點了一下。


    收迴溢滿的情緒,權少皇看著他。


    “告訴嚴戰,還不能鬆懈,等m國訪問團迴國了,再走下一步棋。”


    “是!”


    鐵手側眸過來,眉頭稍皺,冷不丁又問了一句,“四爺,等事情完了,你真的準備按之前與他的約定來做?”


    目光微涼,權少皇黑沉沉的眸子裏,仿佛攏上了一簇烏雲。


    “那得看他有多大的心了!”


    *


    晚餐很熱鬧。


    一幹人坐在一塊兒吃飯,久違的歡聚裏,歡聲笑話不斷,自然沒有人會提起不開心的事情來。一如往常那樣兒,喝著酒,說著話,愉快的聲音裏,間或夾雜著幾句小十三討巧賣乖的童稚聲音,博得眾人大笑不已。


    而權四爺存了心思要讓占色放下心裏的芥蒂,對她的寵溺更是表現得十分明顯。可以說他在拚命取悅她也不為過。夾菜盛湯,噓寒問暖,不亦樂乎。


    錦山墅的人,見慣了他陰晴不定的臉,對於這樣的現象,都喜聞樂見。


    一餐飯,吃了近兩個小時。


    就在快要結束的時候,艾倫的手機突然尖聲兒叫了起來。


    她正與追命說笑得開心,哈哈大笑不止。所以,拿過手機來也沒有看究竟是誰打來的就大喇喇咧著嘴,粗聲粗氣地‘喂’了一聲兒。


    “誰啊?”


    “是我。”


    男人的聲音低沉好看,卻很陌生。艾倫皺了皺眉,一時沒有聽出來他是誰,又拿著手機看了看電話號碼,見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撐著額頭,奇怪地問。


    “你誰啊?”


    “顧東川。”


    男人低笑著,三個字說得有些緩,卻很清晰。


    顧東川?


    艾倫輕輕念叨了一聲兒,一隻手托著腮幫子揉了揉,才突然想起來她的生命裏還有一個叫顧東川的男人。而且,他還是她家裏屬意的結婚對象。


    頭皮麻了一下,她虎聲虎氣地問,“你,找我有事兒?”


    顧東川的笑聲,很好聽,“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艾倫的男性朋友大多都是她的哥們兒,平時聊天都很隨性,大多時候忽略了她的性別,基本上,很少有男士用這麽溫柔的聲音衝她說話的。顧東川這麽一說,她頭皮發癢,不由得搔了一下,才側開了身體,咧著嘴戲謔地問。


    “喂,哥們兒,你扯不扯啊?這都幾點了,你要誠心請我吃飯,不會早點兒?”


    電話那邊兒,顧東川再次淺笑,“那明天?”


    要沒有剛才那句話,艾倫還可以推托一下。


    然而,他的戰術這麽迂迴,反倒搞得她無話可說了。


    “額……明兒我有事。”


    “那後天?”


    “好像也有事也……”沒有技術性的迴拒之後,艾倫想了想,又聰明地補充了一句,“大後天中秋節,我也得在家裏的。”


    顧東川的笑聲波瀾不驚,“行,那緊著你的時間,你哪天有空?”


    哎喲!


    艾倫頭都大了,她的腦子哪兒玩得過顧東川?


    想了想,她眉頭都皺緊了。


    “那好吧,中秋後再約!”


    “行,再見。”


    顧東川笑著掛掉了電話,艾倫在接收到大家夥兒投過來的詢問目光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強自鎮定地嚷嚷。


    “吃飯吃飯吃飯!都看我做啥?”


    占色就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一臉都是笑意。


    “艾倫小姐的桃花開了,有男生請你吃飯?”


    掃了一下餐桌上唯一一個沒有看她的男人,艾倫抬了抬下巴,嘿嘿樂著,故意得瑟了起來,“必須的啊!沒有想到吧,艾……我也會有這麽好的行情。嘿嘿,占小妞兒,你們家顧大隊長請我吃飯呢。”


    顧東川請艾倫吃飯?


    經了艾倫這麽一提醒,占色到是想起來了。


    好像前一段兒時間,顧東川還向她提過那麽一嘴來著。當時她敷衍地應了,也沒有往心裏去,這段時間沒有見麵,她更是完全把這事兒給忘了。不過,有了他們兩家事先提過的聯姻關係在先,顧東川約艾倫也沒有什麽不對。而且,看他的樣子,大概對艾倫還真是有感覺的了。


    看了看艾倫,又看了看完全沒有存在感的鐵手。


    她心裏重重一歎。


    月老的姻緣線,到底要怎麽牽?


    *


    從那天晚上開始,權少皇果真信守承諾地搬去了客房睡。對她也是小心嗬護,客客氣氣,除了偶爾會動手動腳一下,幾乎沒有什麽過分或者逾越的地方。而他久有的‘動手動腳’,按他的說法,也是控製在為了盡父親的職責,安慰他家閨女的合理範圍之內。


    占色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在她的私心裏,其實並不想真與權少皇搞得水火不容。不管怎麽說,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她也不能對他們的父親太狠了。說起來,她性格雖然倔強,卻也不是不通情理,也不想真在兒子的心裏留下了陰影。


    所以,雖然她心裏並不平靜,但在兒子麵前,一切都很平靜。


    當然,小十三也是個聰慧的主兒,一直全力配合他的老爹。除了每天耳提命麵的要求老爹要加倍對老媽好之外,隻要老媽在老爹的麵前的臉色不太好,他就會苦著一張小臉兒,說自己的神經崩得有些緊,怕又是有抑鬱症的前兆了。明知道這個小家夥兒是裝的,可當媽的人誰不依著孩子?


    於是乎,占小幺同誌就這麽活生生地被兩父子給架在了家裏。


    對於她的妥協,權四爺很開心。


    可是,他也沒有自作多情地認為她是原諒了他。


    一個人的心裏,但凡有過被欺騙和不信任的過去,在往後的日子裏,想要再建立起當初的信任度,就會難上加難。這些,他的心裏都很清楚。而且,這個女人外柔內剛,說一不二,隻要她沒有真正鬆口的一天,他還真就必須把握好與她相處的尺度。


    因此,作為一個妻子懷孕的男人,他對於照顧孕婦這件事兒,隻要有時間就會親力親為,處處以她為先。就連想了千百遍的床間大事,都半點兒不敢在她麵前胡來。哪怕他想要得都快要發瘋了,也不好向她求歡,隻能趁著她心情好的時候,借了閨女的由頭,在她身上挨挨蹭蹭地解解饞。


    在這樣的日子裏,為了給寶寶創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占色也在努力地調控自己的心情。


    不高興的事,不去想。不生氣,不著急,平和心態,放鬆心情,聽聽音樂,看看書,沒事兒就在安靜的花園小道上走一走,或在錦山散散步,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往積極地方麵去發展。


    有了這樣的調節,她的妊娠反應沒有前些日子那麽強烈了。嘔吐和頭暈的症狀也減輕了不少,就是人有些犯懶,瞌睡又多,還不太動彈了。


    好在,懷孕的她不用再去參加崗前培訓了。


    她沒有問過權少皇怎麽給她請的假。不過,就在第二天,她參加培訓的大隊長就打了電話過來來關心她。電話裏,他除了吩咐她好生休養之外,還讓她不要擔心崗前培訓考核的問題,如果想在公安係統,依她的個人能力,完全可以勝任雲雲。


    占色道了謝,心裏卻清楚人家為什麽要這麽說。


    能力什麽的都是次要的,這個人本身是誰才是關鍵。


    對此,她隻能苦笑。


    在中秋的前一天,她接到過一次嚴戰的電話,他的聲音很低,聽不出來情緒怎麽樣,但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關心。


    “占色,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想到那幾天他的照顧,占色輕鬆地道了謝,又笑說,“謝謝你這麽關心我。”


    嚴戰‘哧’的笑了一下,“我不是你哥麽?”


    嗬嗬一笑,占色想了想,又問,“你,還好吧?”


    她問的是權世衡出了事兒之後,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電話那邊兒沉默了一下,嚴戰也用一個好字兒來打發了她。末了,才笑著調侃說,“這個中秋節,你怕是不能跟我一起過了吧?”


    輕“嗯”了一聲,占色笑,“得和兒子過。第一次過中秋呢,小家夥兒很興奮。”


    “那就好,占色,你多注意身體,有事電話聯係我。”


    “好!”


    她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嚴戰卻又在裏麵叫了一聲兒,“占色!”


    心裏突了一下,占色輕聲問,“怎麽了?”


    沉默了片刻,嚴戰似乎欲言又止。


    最後,他歎,“沒什麽,中秋快樂!”


    占色愣了愣,笑著迴應,“中秋快樂!”


    她不傻,心裏清楚知道嚴戰剛才有話要說。可是,既然他不說了,她也就不問了。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這麽一晃,日子就到了中秋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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