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的生活,真是方便又輕鬆。


    從麗江專機抵達京都市,占色原有的希望徹底落空了。


    在束河古鎮的時候她還在想,不管嚴戰使用什麽交通工具把她帶到京都,在中途那麽遠的距離,一站一站經過,肯定逃不過權少皇的眼線。哪兒會難料,麗江機場直接就飛了京都?


    可,就算這樣,她覺得也奇了。


    她這麽一個大活人沒有了,四哥會不在機場設伏?


    為什麽沿途上,什麽阻攔都沒有遇到?


    是他壓根兒就沒找,還是他找不到?


    疑惑在心裏堵著,堵得心髒隱隱有一點透起了涼風。不知道是害怕、是擔憂,還是其他什麽情緒,說不明白也捋不清楚。


    下了飛機,就上了派來接他們的汽車。汽車從機場出發,沒有進京都城區,一路從繞城高速走,大約兩個小時左右才達到目的的。


    在這個過程上,占色的腦子一直沒閑著,思考著個中的關節。


    直到有司機過來開車門,她才迴過神兒來了。


    “嚴總!”


    司機拉開車門,態度很是恭敬。不過,眼風都沒有瞄一下占色。


    嚴戰點點頭,側過眸子來,目光落在了占色臉上。


    “到了。”


    到了麽?


    到了的意思,是不是證明,她失去了逃離的機會了?


    一路安靜坐著的她,側過頭來,透過車窗玻璃看向了外麵。


    繼前些日子的好天氣後,今兒的京都城飄著細雨。在迷離的雨下,不遠處佇立著的是一幢清幽雅致的獨幢別墅,周圍沒有鄰居,卻有著森嚴的守衛。


    嗬……


    這雨,還真是說下就下。


    細雨微風牆角花朵,將映入眼簾的這個世界妝點得很美很矜貴。


    不過,這將會是她的牢籠。


    抿著唇角她沒有說話,視線柔和而平淡,挪了挪腳步就準備下車。


    突地,一件帶著男性氣息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心裏一緊,她斜睨過去,望向嚴戰。


    “披著,下雨外麵涼。”嚴戰臉上的情緒很淺淡,沒有笑容,也沒有騎士們在這種時候應該表現出來的溫和和示好,整個人清冷得仿佛一樽高貴的醉厚美酒,卻也無波無浪。


    拉了拉衣角,占色不太習慣,就要脫下。


    “不需要……”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強硬地按住她的手。


    “聽話!”


    掃著他看著沒有殺傷力卻十分冷硬的眉宇,占色縮迴手來,不想再做這種無意義的爭執與扛衡,索性由著他來安排,不再吭聲兒。


    在某些時候,裝死人,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見她妥協,嚴戰揚起唇角,眸底閃著一抹玩味。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不說話的時候,也很乖巧。”


    乖巧?


    心裏冷諷著一笑,占色很想啐他一口,讓他看看她不乖巧的時候是啥樣兒。不過,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她不知道。權少皇那邊兒的情況怎麽樣了,她也不知道。現在敵情不明,不知彼此就與敵人對壘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兒。


    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一個沉默的人,才會讓人摸不透心思。隻有摸不透你的心理,才會對你有幾分忌憚,說得多,隻會錯得越多。這麽想著,她心神安定了下來。


    “嚴總,傘!”


    別墅門兒大開著,一個中年留須的管家,拿了一把傘過來。


    嚴戰接過傘來撐開,在她下車時掌心虛遮了一下她的頭頂,隨即就把傘罩住了她。不管表情還是動作,不可謂不盡心。


    然而,占色接受,卻並不領情。


    走向別墅時,她突然一笑。


    “把我幽禁在這種地方?環境會不會太好了?你的主子不會有意見嗎?”


    主子?


    嚴戰勾勾唇,無聲地笑歎了一下,並不出聲兒反駁。


    的確,這裏的環境很好。


    這是一幢北歐田園風格的大別墅。幽靜的環境,白色的柵欄,門上雕刻著精致而唯美的花紋。從外觀看裝修線條簡潔,裏麵淺色的牆紙,暖暖的燈光在雨霧裏愛出柔和的光芒來。庭前種了一片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帶著露珠的花骨朵清新美好地點輟其間。


    太幹淨,太整潔,好得讓她都不忍心將它歸類為牢籠了。


    管家走在最前麵,躬著頭推開了大廳深褐色的房門。等嚴戰走進去,裏麵列隊排好的十來個黑衣男人,異口同聲地衝他低頭問好。


    “嚴少。”


    嚴戰眉頭略微一皺。


    從他細微的表情上來分析,占色猜測他之前並不知道這群人的存在。


    這……怎麽迴事兒?


    不過,僅遲疑了一下,嚴戰就抬手擺了擺,涼唇微動,表情冷冷地命令。


    “都出去吧。沒有命令,不要進主屋來。”


    “是……”


    一眾人魚貫退出,管家還小心地帶上了門。


    偌大的客廳裏,頓時寧靜了一片。


    打量著眼前的環境,占色雙臂抱在胸前,略略挑高了眉頭,接著上前幾步,挑了一個離窗最近的沙發坐下來,不言不語地‘等待發落’。


    “還滿意嗎?!”嚴戰抬起眼,看著她問。


    占色好笑地掃他一眼,淡淡地說,“挺滿意的,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嗎?”


    嚴戰唇角抽搐了一下,揉了揉眉心,笑了。


    “你要喜歡,當然也可以。”


    “嚴總好大方!”占色表情平靜地玩著冷幽默,也沒有忘記了抓住機會就嘲弄和諷刺他,“那行吧,就不謝了啊。記得完事兒了,去辦過戶手續。”


    “嗬!”


    嚴戰輕笑著,好看的唇角掀了起來,靜靜地欣賞著麵前這個女人。


    與她相處越久,他越發覺得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奇葩型物種。在這樣的時候,正常的女人,哪怕膽兒再肥,不也應該有幾分忐忑有幾分害怕才對?


    可她怎麽做的?


    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不反抗,不多問,看上去沒有半點兒攻擊性。可句句話偏偏都帶著拔不出來的刺兒,哪裏又有半分心虛和膽怯?事實上,也才是最懂得保護自己的人。趨利避害,不都為了做她的好媽媽麽?


    淡定如水的女人!還真是不多見了。


    吩咐了人去倒水,嚴戰就那樣靜坐著,一直在觀察著她。而他的目光,卻沒有引起她的半分側目。占色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打理著她的手指。不慌不忙,不疾不緩,平靜得好像在她就在自個兒的私人空間裏,壓根兒就沒有嚴戰這個人的存在。


    屋裏靜靜的,落針可聞。


    他突地輕喚了一聲:“占色。”


    “……?”占色抬頭,眸子裏寫著問號。


    “都這麽久了,你就沒有感興趣的事情?”


    “有。”


    “那你怎麽不問?”


    占色淡淡地迴答:“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那不一定。我高興了,或許就會說。”


    “那還是算了,你高興了,我就會不高興。”


    不給半點兒麵子的直接打擊迴去,占色耷拉下眼皮兒來,繼續玩著她的手指,玩得好像還頗有趣味兒,再次無視了他。嚴戰挑了挑眉頭,對她的表現卻饒有興趣。思索片刻,他坐在了她的身邊兒去,用歎息的口吻笑著問。


    “你為什麽就不問問,他有沒有在找你?”


    “嗬,這事兒還用問嗎?”占色扭過頭,看著他,掀開的唇角滿是嘲弄,“我可不像你,就算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都沒有人會惦記。可悲!”


    這女人,真毒!


    嚴戰眯了眯眼,笑著審視她。


    一抹光線照在她精致的臉上,終於將她的小臉上,照出了一抹陰鬱來。


    原來,她也沒有想象中淡定啊?


    或者說,隻有提到了權少皇的時候,她才不淡定了?


    抿了抿唇角,嚴戰今兒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並沒有因為她惡毒的話而產生任何情緒,手肘往後一拉,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神態慵懶地看著她。


    很快,有人倒了茶水過來。


    “小姐,請喝茶。”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占色抬頭一看,眼睛眯了眯。雖然她換了一身兒衣服,把臉上精致的濃妝也卸下了。可仔細一看,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她正在束河古鎮小茶館裏的那個老板娘。


    一個漂亮的女人。


    沒有了民族風的繁雜服飾,沒有了濃妝遮掩的她。多了幾分清純,少了幾分風騷,整個人的年紀似乎也小了幾歲,看上去,約摸也就與她一般年紀。


    沒有接茶,也沒有咄咄逼人,占色隻是輕巧的一笑。


    “不好意思,我不喝茶。”


    “嚴少……”那個女人看了看嚴戰,目光裏有些委屈的意思。


    唇角的笑容停滯了一下,嚴總輕嗬了一聲兒,“去,換溫開水。”


    “是!”


    不算太情願,不過她瞄了一下嚴戰的表情,還是乖乖地退下去了,臨走目光也沒有再多看一下占色。


    占色心裏笑了。


    很明顯,這個女人不太待見自己。


    至於為什麽,或者她是嚴戰的什麽人,占色卻是沒有什麽興趣知道的。


    揉了一下眉心,嚴戰看向占色,輕笑著解釋,“她叫楊梅,你在這裏暫住期間,她會照顧你的生活起居,要不然都是男人,你也不太方便。”


    暫住?


    虧他用想出這種詞兒來。


    唇角拉開,占色輕笑了一下,“我不用別人照顧。”


    嚴戰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裏,並不多說,依舊淡淡噙笑。


    “她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他的人可以信任?


    嗤!占色微愣了一秒,隨即眼角一彎,臉上又布滿了笑容,“嚴總這話就有點兒意思了。在這裏的人,不都是你的人麽?哪些又不是你的人呢?嗬嗬,可笑!難道嚴總的意思是說,這位小姐與你有特殊關係?!”


    嚴戰端起麵前的茶杯,對她換著花樣兒的諷刺不以為意。小心吹了一下水,語氣淡淡地說:“雖然都是我的人,可難免會有異心嘛。”說到這裏,他停頓一下,眼風又瞄向了占色的肚子,意有所指地說,“為了你的肚子,我想你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心裏一窒,占色看著他不說話。


    這時候,楊梅換好了一杯溫開水過來,恭敬地遞到了占色的麵前。


    “小姐,請喝水。”


    對於她,占色本就無意為難。


    “多謝了!”端過杯子來,她輕輕嘬了一口,就拿在手裏,輕輕地晃動,目光一直盯著杯中那一道漣漪的水波,猜測著嚴戰剛才的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


    見到兩個人都沉默,楊梅卻是笑了。


    “小姐,我們嚴少對你真好,你可真有福氣。”


    如果軟禁也稱為很好的話,那就算是吧。


    占色放下水杯來,抬頭撩了她一眼,“那這種好,換給你吧?”


    “……我?”


    瞥了一眼嚴戰清俊的麵孔,楊梅抿唇輕笑,“我可沒那福氣。”


    “嗬……!”占色眉頭淺淺一豎,似笑而笑的說:“得了,這種‘福氣’啊,誰要沾上了,誰就會倒了八輩子黴,我看還是不要得好啊!”


    “……”


    楊梅沒想到她說話那麽尖利,沒敢再吭聲兒,隻是偷瞄了一下嚴戰。


    氤氳的光線下,男人一直穩穩地坐著,對於她的話也不過就微皺了一下眉頭,什麽異樣的表情也沒有。隻不過,在那雙深邃冷涼的眼睛裏,有一抹難以言說的酸澀或傷感掠過。


    她知道,這個女人對嚴少來說,是不同的。


    可如果僅僅因為愛,他為什麽這麽難過呢?喜歡,追不就行了麽?一直以來,見慣了清冷疏離的嚴戰,她一直以為在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人能讓他傷神或者傷心的……


    “楊梅,你去給小姐準備房間吧。”


    她正琢磨不透,嚴戰卻衝她擺了一下手,就闔上了那雙寫著傷感的眼睛。


    “好的,嚴少!”


    楊梅瞄了他一眼,退下去了。


    屋子裏,又隻剩下了兩個人。


    “占色。”


    忽然,嚴戰又開口叫了她的名字,聲音沙啞而沉重,還暗含著一絲警告。


    “安分一點,你會很安全。”


    安分?難道她還不安分嗎?


    沒好氣兒地橫了過去,占色淡淡地說,“謝謝,不勞你費神了!”


    嚴戰揉了一下眉頭,慢騰騰地直起身來,側過臉來,視線鎖定了她的臉,又輕輕叫了一聲。


    “占色。”


    這一聲兒,叫得與剛才不同,磁性而質感,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傷感,喊得占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上有點兒發毛。


    “怎麽了,你神經官能綜合症發作?”


    盯著他,嚴戰突然伸過手來,拍了拍她的臉,無奈地歎。


    “你可以踐踏我的人格,但是不要懷疑我的用心!”


    嗬!


    看著他的臉,占色真的笑了!


    這真特麽是一個大笑話。


    她笑得不行,挑著眉頭,小聲說,“你且安心吧啊。我一直都很堅定,從來沒有懷疑過……因為你,就是一個用心險惡的大爛人。”


    *


    一頓豐富的晚餐後,占色由楊梅帶著去了臥室。


    大概得到過嚴戰的吩咐,楊梅等她洗漱好,收拾妥當之後,在問清楚她再不需要幫助之後,就默默地退了下去了。


    看得出來,她確實是嚴戰的人。


    雖然她很不喜歡自己,卻也不敢有半分為難。


    這種女人的愚忠裏,或許還帶著愛戀,願意飛蛾撲火的愛戀。


    可憐見人兒的!


    搖了搖頭,占色終於有了一個人的私人空間,開始認真地打量起這個房間來。一個歐式的精致大床,地上鋪著昂貴的波斯地毯,房間整潔而溫馨,床上疊放著整齊的睡衣。


    不過,與她設想的一樣,在房間裏翻遍了,找來找去也沒有一件可以用得上的通訊工具,甚至於一件利器都沒有。換句話說,隻要她不亂跑,在這裏可以過著很舒適的生活,就是不能與外界聯係到。


    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


    但是,她的心緒卻很不平靜。


    一個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最終,她頹然地坐在了床沿上,心思沉沉。


    為什麽會這樣?


    四哥他到底有沒有派人來找她?他又知不知道,她已經到了京都市了?


    望著窗外的夜色,她想著兩個人同在一個天空下,卻不能見麵,甚至都不能互通消息,心底不由有些沮喪,暗自神傷不已。


    靠!


    惡毒地罵了一迴嚴戰,她思忖片刻,又看向了窗口。


    慢慢地,她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推開陽台的門……


    呀!竟然沒有上鎖!


    她這個臥室房間在別墅的三樓上……如果換了正常情況下,她或者可以一試?


    不過現在麽……摸了摸肚子,她閉了閉眼睛,歎息!


    很顯然,他們對於她這個準孕婦也很放心,知道她不敢做爬高跳低的事兒。


    推開陽台的門,走到陽台上,她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個房間與旁邊的房間是相連接的,中間就隔了一堵玻璃牆。而且,好像是可以聯通的。她心裏喜了喜,慢慢地走過去,試著推了一把玻璃門。


    果然,它還是沒有上鎖。


    這個,會不會是他們的疏忽?


    心裏頓時激動了起來,心髒跳得怦怦直響。深唿吸了一下,她穩住了心神,屏氣凝神地一點點小心地推開了玻璃門,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隔壁的房門去。


    悄悄望向窗戶裏,下一秒,她的希望就落空了。


    太扯淡了!


    那根本就不是疏忽,那完全就是大尾巴狼故意的吧?


    因為隔壁這間恰好是嚴戰的房間,此刻他正側對著她坐在電腦桌前。試想一下,她都可以暢通無阻地過來,不就證明他也可以直接去她的房間?


    這個男人的居心,實在太叵測了!


    想到這裏,占色對他的鄙視感又深了一層。男人天性都愛偷腥兒,喜歡女人沒有什麽錯,嚴戰對她有好感她也是知道的。可他竟然搞這種下流的手段,會不會太不要臉了一點?


    虧得他長得那模樣兒還好,虧得她以前還以為他矜貴萬端。


    狗屁!


    暗暗磨著牙,她準備退迴來,然後迴房拿東西狠狠抵上門。


    “權董——”


    忽然,屋裏那一道低沉的男聲,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而她不停忐忑的心跳速度,比剛才又加快了幾分。


    權董?


    那不就是權世衡?


    他們有什麽秘密要談?


    一種秘密就在眼前的認知,讓她無視掉了危險,慢慢地,她又踱迴了窗下,探出一個頭去掃了一眼。嚴戰側麵對著她,位置離她所處的窗戶不太遠,而她卻剛好可以看得見嚴戰麵前的電腦。


    在這樣的角度下,她很容易就看清了電腦屏幕上麵的男人——他正是那個偽君子權世衡。


    顯然,他們兩個人,正在進行視頻通話。


    嚴戰沒有使用耳機,作為一個偷窺的第三者,她聽得非常真切。


    “那個姓占的丫頭,情況還好吧?”


    這個聲音來自權世衡,他的聲音正如他的人,單從表麵上絕對聽不出來半點狠戾之氣,反而顯得溫和慈祥,像個普通的長輩在寒暄或者說關心。


    偽善!


    她看不清嚴戰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很好,很聽話。”


    很聽話?哼哼!


    占色心裏冷嘲著,不聽話難不成還任由你來收拾?


    為了安全起見,她不再看那個視頻了。縮迴腦袋來貼在窗邊兒,她不讓自己冒頭,隻聽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快,裏麵又響過了嚴戰的聲音來。


    “權四那邊兒,怎麽樣了?人放在我這裏,會不會不安全?”


    權世衡冷哼了一下,“沒有動靜。”


    “沒有動靜?”嚴戰似乎有些奇怪,“他都沒有派人尋找?”


    權世衡說:“我也很奇怪,我這個大侄子媳婦兒丟了,至今都沒有對外公開老婆失蹤的事兒。不過,他可能在暗中尋找,但是我還沒有掌握情況,你在那邊兒方便,也得找人盯著點兒,知道嗎?”


    嚴戰淡淡迴應:“知道了!”


    “這個人吧……”權世衡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下,沉默了幾秒,好像實在有些想不通,“他不是很愛姓占那個丫頭嗎?!為了她,一點點小事,他都能大打出手,把人往火鍋裏摁,為什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還沒反應了?”


    “嗯,我也很好奇。”


    “小戰啊,上次你去他家裏,多看了那丫頭兩眼,他不就差點把你的手給敲斷了?現在老婆都被人給擄了,他卻不動聲色了,這件事兒,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


    沒有聽到嚴戰說話。


    接下來,又傳來了權世衡的聲音,“不對勁兒。你說……會不會,以前的事情,全都是他撒的煙霧彈,虛張聲勢的目的,就是為了騙咱們?”


    “虛張聲勢?”


    “哼!”權世衡突然冷笑了起來,“好小子!我是中了那小子的計啊。我就說嘛,姓唐的那個丫頭迴國這麽久都沒有起到作用,他當真愛姓占的丫頭愛慘了?!現在這麽一想,我全明白了。其實他故意逗我們玩兒呢?要不然也不會現在才把姓唐的弄到錦山墅去住著。我當怎麽迴事兒呢,知道我要迴來了,這時候弄到他身邊的人,才是他最稀罕的女人啦!”


    這個解釋很合理。


    占色躲在窗戶下麵,聽著權世衡的分析,心裏琢磨著覺得真像那麽迴事兒。


    裏麵還在陸續傳來聲音,嚴戰的話很少,權世衡說得比較多。


    隨著兩個人的交談,一種不安的椎心感,和著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直往她心裏鑽。


    “小戰!”


    突然,權世衡又沉著嗓子喊了一聲。


    “我在。聽著呢。”嚴戰的聲音,永遠沒有起伏。


    權世衡突然說:“找個機會試探他一下。”


    “試探?”這兩個字出口,嚴戰心裏有些涼了。


    “對!”權世衡哼了一聲,說得很肯定,“這個事兒你不用管,我來安排就行,你隻需要配合。”


    “好!”嚴戰停頓了一下,才淡淡地說。


    權世衡歎息著,聲音又慈祥了幾分,“小戰啊,你心裏的事兒我都替你記著呢。你放心吧,你喜歡的女人我自然不會動她,更不會要了她的命。等事成了,就隨著你了。”


    “嗯。”


    聽著嚴戰的迴答,占色磨著牙,暗自咒罵。


    渣!人渣!爛人渣!懷孕婦女也不放過的極品人渣!


    而這時候,電腦屏幕上的權世衡,抬腕看了一眼時間,皺緊了眉頭,“小戰,還有一個小時,我就要隨團飛京都了,你那裏,千萬不要出了紕漏。”


    “嗯,知道了!”


    嚴戰聲音依舊很淡,說完,就要準備關上視頻。


    那邊兒的權世衡見狀,又低低地喊了一聲,“小戰!”


    抬起眼皮兒,嚴戰清冷的臉上,有些不耐煩,“權董還有事?”


    抿了抿唇角,權世衡停頓了一下,又坐迴了椅子上去,目光直視了過來,看著他這個兒子的臉,歎息著的樣子,挺像個無辜的老人。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爸爸?”


    喉結狠狠地滾動了一下,嚴戰的聲音很輕,“叫權董挺好,習慣了!”


    權世衡有些無奈,“小戰,爸爸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是知道的。不管我爭什麽,要什麽,將來還不都是留給你的麽,我都這把老骨子了,還能活多少年啊?隻要你點一下頭,我馬上就可以向社會公開你的身份,我會告訴世人,我跟你媽是真心相愛的,你再也不用背上私生子或者棄子那些亂七八糟的罪名,讓人嚼根子了。”


    冷冷勾下唇,嚴戰拒絕得很徹底。


    “不用了!等我做出成績來再說吧!現在的我,怎麽好意思坐享其成?”


    “哎!你這孩子——”


    在權世衡重重的歎息聲裏,嚴戰飛快地關上了視頻,狠狠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領帶,整個人虛脫了一般,仰躺在了椅子上,目光清冷而凝重。


    窗戶外麵,占色激烈的心跳聲兒,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一對狗父子!


    暗罵著,她躬著身子,就準備撤退現場。


    “不用躲了,進來吧!”


    嚴戰沉沉的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嚇得占色差點兒一個踉蹌摔倒。


    啥意思?太扯了吧!


    敢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偷牆角?


    為什麽他知道又不揭穿,還由著她聽完。


    不得不說,嚴戰這個男人,心思藏得實在太深了!


    頭皮麻了又麻,但占色不是個怕事兒的女人。既然人家都點到名字上了,她也就懶得再裝了,清了清嗓子,她直起腰來,慢吞吞地推開陽台的門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嚴總的耳朵很好。”


    側過頭,目光爍爍地看著他,嚴戰似笑非笑,“我不僅耳朵好,很多地方都很好,你不會不知道吧?”


    自戀!


    姓權的人,是不是都這麽自戀?


    占色重重地“哼”了一聲兒,“無聊!”


    扭了一下脖子,嚴戰淡淡地看著她,清淡俊朗的外表下,氣質矜貴且內斂。而他的語氣,正如他外表給人的感覺,簡單而平和,卻字字句句都危機四伏,最慣常用微笑的語言說出殺傷力極大的話來。


    “是挺無聊,要不然你也不會晚上鑽我房間裏來了。”


    “我對你,可沒有興趣。”占色冷叱,“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雙手環抱著胸,嚴戰懶洋洋地看著她,一隻長腿疊了上來,笑著說:“你說你這個人,就是不老實。一個女人大半夜的跑到男人的房間外麵藏著,還能有什麽事情?”


    臉上突然燙了燙,占色暗自磨牙,滿臉不屑。


    “你故意陷害我?”


    “陷害?這話可怎麽說的?”


    “要不是你故意把房間安排成這樣,我又怎麽可能過來?”


    “要不是你對我心存邪念,又怎麽會不睡覺東遊西逛?再怎麽說,都是你沒有禮貌吧?房間在你來之前就是這樣了,我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安全?


    跟他在一塊兒,才不安全吧?


    肺部都快染上火兒了,占色狠狠一皺眉,輕‘哈’一聲就笑出聲來了,“嚴總,你這話可真是太可笑了。你這樣的人,還來給我講禮貌?會不會太可恥了一點?”


    嚴戰抿著唇,突然扭過頭去,冷冷對著門說了一句。


    “下去!”


    下去?


    占色掃了一眼安靜的室內,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了。


    下去就下去,他以為她願意呆在這兒?


    看了他一眼,她昂著下巴轉身就走。


    調過頭來,嚴戰剛好看見她的背影,目光頓時沉涼如水。


    “站住!”


    占色‘唰’地一下調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嚴總還有吩咐?”


    “我讓你走了?”男人聲音很冷。


    牙齒磨了又磨,這樣的情況,是個菩薩都有火氣兒了,更何況占色還不是菩薩?


    “我說在總,你的腦子沒有問題吧?嗯?我雖然現在落在你手裏,可也不是隨便讓你侮辱的人,你可懂?惹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誰也落不得好。不知道我要出了事兒,你的主子會怎麽對付你呢?”


    目光沉了下來,嚴戰聲音比剛才又涼了幾分。


    “占小姐,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靜靜地站在原地,占色看著他的臉,聽著他冷冷的語氣,想著剛才他與權世衡的對話,頓時覺得屋子裏的氣氛格外的壓抑,空氣似乎也涼透了。


    “嚴戰,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嚴戰挑眉反問了一句,慢慢地站起身走了過來,到了她麵前一步處停下,低下頭來,盯著她的小臉,“難道你剛才沒有聽見嗎?權少皇他根本就沒有找過你,甚至外麵都沒有人知道你失蹤了。而你的親姐姐,才會是他的最愛,而她也會代替你的位置,站在他的身邊,我這麽說,你滿意了?”


    心髒陡然一寒。


    不期然地,占色又想到了那個噩夢……


    不!怎麽可能?


    她並不是一個那麽容易被人糊弄的女人,權少皇對她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人要變心,也不可能毫不征光,這事兒說來任誰都不會相信。


    可是……一路迴京都,真的安靜得讓她又不得不相信了。


    眼眶紅了一下,她昂著頭,逼視著嚴戰。


    “就算這樣兒,我也不需要你來管。”


    嚴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冷笑,“你以為,我樂意管你?要不是……”


    剛說到這裏,他突然轉過身來,再次衝著門口喊了一聲。


    “出來,還準備聽到什麽時候?”


    原來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占色心裏驚了一下,就見房間的門兒打開了,探出一個頭進來的人正是小心翼翼的楊梅。她瞧一眼,就發現裏麵的氣氛不太對勁兒。尷尬地笑了笑,她小聲兒開口。


    “嚴少,我剛剛來不到五分鍾,我在外麵替你放風來著。”


    掃了她一眼,嚴戰喉結滑了一下,壓抑的怒火才慢慢地消了下去。揉了一下眉心,他淡淡地說,“剛才讓你下去不下去。那今天晚上,你就在門外站一晚上吧。”


    “額!不……我馬上就下去,現在就下去!”


    楊梅將探出來的腦袋又縮了迴去,慢慢地關上了房門兒。


    占色這才知道,剛才嚴戰剛才喊的下去是指的在門口偷聽的楊梅?!


    不過,不管他指的是誰,這會兒她的腦子有點混亂,太多事情糾葛在一起,她必須要安靜地考慮一下,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麽了。


    “嚴總,如果你審問完了,我準備迴房去睡覺了。”


    嚴戰目光涼涼地掃她一眼,坐迴了剛才那張椅子上,放冷了聲音。


    “去吧!”


    暗暗鬆了一口氣,占色狠狠咬著牙齒,轉身大步出了房間的陽台,又飛快地迴到了自己的臥室裏。並且,在屋子裏找了兩張大椅子來,在兩個房間的連接處,重疊著穩穩地抵上了。


    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成績,她不禁又有些好笑。


    有用麽?


    兩張椅子要是就能擋得住人,那嚴戰就太幼稚了。


    “哎——”


    折騰了這麽久,她出了一身細汗。與衛生間裏又洗了一把臉,她才臉色不好地躺迴到房間的床上。一雙眸子大大的瞪著,她望著天花板兒,心髒浮沉不定,飄來蕩去落不下實處。


    四哥,你到底怎麽迴事兒?


    一串串的事情,在她腦子裏放映著,她一條條線索的捋順著,時間也一分一秒地流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間門口,就被外麵的人給重重地敲響了。


    “開門開門,快起來——”


    心裏‘咯噔’一下,她騰地坐起了身來。


    “誰啊?”


    “開門!我數十聲,再不開門我們就自己打開了。”


    外麵的人很不客氣,言語和動作都很粗魯。很顯然,他們不是嚴戰嘴裏說的‘他的人’,通過這兩天來的觀察來看,她發現嚴戰的人對她還算客氣,而這時候這個時候來敲門兒,指定是受了權世衡的指使。


    會不會與他剛才在視頻裏與嚴戰提到的‘試探’有關?


    試探誰?


    試探權少皇麽?


    電光火石間,她心思不停地轉動著——


    不過,房間不是自己家的,人家要進來,她知道再怎麽躲也是躲不過的。


    而這樣的聲音,嚴戰在隔壁不可能聽不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冷哼一下,她眸子裏閃過一抹冷冽的視線,拔高了聲音迴應。


    “來了來了!我換衣服呢,誰敢進來,別怪我不客氣啊!”


    迅速在身上套好了一件外套,她端過床頭櫃上的水狠狠地嘴裏灌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深唿吸了一口氣,才不急不徐地走了出去,一把打開了房門。


    “你們做什麽?”


    門口站著幾個牛大馬大的男人,不等她看清楚那些人的長相,一個男人過來就鎖住了她的腰,接著,就在她的腦袋上迅速罩上了一個黑色的頭套……


    眼前一黑,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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