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占色想著,側過臉去瞄了權少皇一眼,卻見他端著一張冷鷙陰沉的臉,幾乎沒有什麽表情,更看不出來他心底的真實情緒,整個人也板直了身板一動不動,氣勢凜冽又駭人。

    親姐弟,他心裏肯定也著急吧?

    心下歎了聲,占色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麽辦?”

    權少皇暗沉的眼眸望向她的時候,很快便換柔了光線,抿著冷硬的唇,沒有吭聲兒。不過卻手掌帶著她的腰,就近將他安置在了沙發上,接著自個也坐在她的身邊。

    “等他們吵。”

    “額……”

    等他們吵,占色覺得,這也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旁邊站著的傭人有些尷尬,主人家的事兒不便摻和,隻是很快就端上了茶水來,客氣的招唿完,便說要上樓去叫太太下來。

    不過,卻被權少皇給阻止了。

    心裏有氣兒不撒出來,不是憋得難受麽?讓他姐去作!

    兩個人坐著,又聽了幾分鍾的吵鬧喧囂,他依舊坐得住。可晏家的老太太卻有些坐不住了。剛才老太太估計在裝聾作啞,因了上次晏容的事兒,見到權少皇夫婦倆來了,也沒有出來招唿。

    可上樓鬧得聲嘶力竭,她再憋下去心髒病都快犯了。

    從裏屋出來了,晏老太太客氣又別扭地笑著招唿了權少皇和占色兩口子,接著就寒板著臉將氣兒撒在了傭人用上,為客人來說,為什麽還不上去叫樓上的晏仲謙和權鳳宜下來?

    占色覺得,果然有母便有其女。

    就晏容那個性子,可能還真得了晏老太太的真傳。

    這位晏家的老太太六十多歲了,精神頭不錯,說話也擲地有聲,一看就是也不太好相與的婆婆。看到她這樣子,占色越發替權家大姐揪心了起來。她曾經是從權鳳宜的言詞裏聽到過她對這個家的維護。

    可就那樣把家看得那麽重的女人,丈夫卻背著她去搞女人……

    男人啦!

    一想到‘男人’這個物種,下半身思維的動作,她便挑著眉轉過臉去,看了看表情一直生硬陰鷙的權少皇,語氣三分恐嚇七分認真,語氣小得隻有他才能聽得見。

    “權少皇,你往後要有了小三兒,我就不是跟你離婚那麽簡單了。我得先把你剪了,把鳥肉煮熟,烘幹再磨成粉,撒到

    大海裏,讓你一輩子不能人道,鳥影渣渣都見不到。”

    權少皇寒了寒,睨她,輕聲說,“果然最毒婦人心。”

    “哼!這還是輕的……你要真敢,指不定還有更毒的招兒。”

    “小傻逼!”飛快地挑了挑眉,權少皇捏緊了她的小手,低低在她耳邊兒說,“爺每天都把鳥藏在你鳥窩兒裏,這樣放心了吧?”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嘀嘀咕咕,其餘人坐得稍遠,完全聽不清他倆在說什麽。隻不過,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見到權四爺,卻是第一次見到他那麽溫柔的對人說話。不由得麵麵相覷,都有點兒詫異了。

    要說這事兒,若不是他們親眼見到,誰會相信那位傲慢霸道,見人從來愛搭不理的權家四爺會那樣的表情對一個女人?

    有了晏老太太的話,晏仲謙和權鳳宜很快便下樓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麵色各不相同。

    晏仲謙儒雅的臉上,一臉的灰敗,神色憔悴,身上淺藍色的家居服被揉得皺皺巴巴,一看兩口子就像剛剛幹過仗,或者他被權鳳宜給揍了。

    當然,權鳳宜比他看上去還要淒慘幾分。她身上再找不到占色以前見到她時的貴氣與大方了。沒有化妝的臉上有些蒼白,頭發懶散的挽了一個髻在腦後,一雙眼睛腫得像桃子,黑眼圈和眼袋明顯的耷拉著,一下子竟像蒼老了十歲。

    占色更加同情她了。

    大概女人都是向著女人,也隻有女人才能體會女人的悲哀。

    權鳳宜今兒叫了權少皇過來,自然有她的原因的。

    她是一個比較傳統保守的女性,有著傳統女性心裏的那個娘家的概念。他們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如今自己在丈夫家裏受了委屈,能想到替她出頭的自然就剩下大弟弟權少皇了。

    晏家,權家,在老一輩就有交道,這會兒坐下來談的會是一件不太體麵的事兒,那氣氛,多多少少便有些詭異。

    幾個人坐下來,還是晏家老太太先出聲兒。

    不過,誰的兒子誰心痛。晏老太太的話裏話外,雖然也譴責了晏仲謙幾句,可裏麵的話風也一直在替她的兒子開脫。中心思想就一個:她認為男人偶爾犯個錯,已經道過歉,事情就算過去了。往後兩口子好好過日子就成,犯不著大動幹戈,還把娘家人給找過來了,拚死拚活要鬧離婚,實在有點荒唐。

    可憐天下父母心,占色心裏在冷笑。

    她其實知道,晏仲謙肯定不想離婚,而且他也離不起婚。

    為啥?!依晏仲謙目前的官職,別說這一樁搞外遇的醜聞了,就算隻是一件普通的離婚案子,一旦被有心人給炒作利用一下,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兒。小了不說,往大了說,就算國內的媒體不敢報道,國外的媒體也能當成一件大的花邊兒新聞來炒作了。

    不過,他那麽算,權鳳宜被逼到這份兒上,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不管晏老太太和晏仲謙說什麽,她都要離婚。還放出話來,如果晏仲謙不同意與她協議離婚,她就到法院去起訴。到時候搞得兩家都不好看,就怪不得她了。

    從權鳳宜激烈的反應來看,她這會兒的火氣正鬱結在心頭,什麽後果都不會管用的那種情況。

    在幾個人交涉的過程,占色一直沒有吭聲兒。

    她不吭聲情有可原,畢竟是隻是弟媳婦兒。可權少皇也是一聲都沒有吭。一張冷鷙陰絕的俊臉兒上,表情明明滅滅,沒有表態,也沒有對晏家進行任何指責。

    可占色知道,這個男人極其護短。絕對是一個表裏不一的高端影帝,他對於權鳳宜的維護,不會比晏家老太太對晏仲謙的維護少。隻不過,一張陰沉莫測的冷臉下,沒有人能了解他對親人火熱的心腸。

    他為什麽不說話呢?

    占色有些猜不透。

    過了好久,就在權鳳宜與晏家老太太爭執不休的時候,一直沒有吭氣的權少皇,終於站起了身來,高大的身軀凜冽強勢,給人一種特別的威懾力。他的目光,是掃向了晏仲謙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壓迫力十足。

    “姐夫,我們單獨談談。”

    “好。我們去書房。”晏仲謙看著他,也正有此意。畢竟男人與男人,更好說話,與女人怎麽扯得清?

    權少皇冷唇緊抿著,點了點頭。然後,他大手落在占色的肩膀上,低頭看向她,聲音淺淡,“小幺,你陪大姐去坐坐。”

    “嗯。”占色了然的衝他笑了笑。

    一個‘去’字兒,代表了四爺講話的高端藝術。作為他的老婆,占色自然懂得他話裏的意思。所謂去,是讓她與權家大姐單獨去聊聊,並且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開導一下她。

    這麽一想,她突然又明白了權少皇不表態的真正原因了。

    正如她一樣,雖然他們都看到權鳳宜哭鬧,可誰都不知道權鳳宜心底對這一段婚姻到底是存著什麽心思。畢竟對

    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離婚不是小事兒,必須得先冷靜下來考慮清楚了才能定論。

    尤其女人在這種時候特別容易衝動,往往也隻是口不對心,鬧鬧別扭,心頭想不過去。心思千迴百轉間,那兩個人男人已經去了書房。

    占色站起身來,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和緩一點。

    “大姐,咱去你家園子裏坐坐吧?”

    不需要她多說,權鳳宜就了解意思了。不過卻沒有帶她去園子,而是帶著她去了偏廳,吩咐人泡到了茶水。

    看得出來,她現在也處於極需要傾訴和渲瀉的狀態,不管怎麽說,占色是她的弟媳婦兒,好歹也是她的娘家人。這麽想起來,覺得占色與自己的關係,比之晏容真的近了不少,至少她不會是向著晏家的。

    人很奇怪,對於親疏的分別,往往在出事兒的時候,才能真正看得出來。

    於是乎,權骨宜今天看占色,怎麽看怎麽親切。

    為了不讓別的人聽見拿出去嚼舌根子,她遠得這個偏廳離大廳比較遠。也把人都屏退了,才鬆懈了神經抽泣了一下,拿著麵紙吸著鼻子,頗有幾分傷心和感歎地說。

    “這個婚,我離定了,拚著與晏家魚死網破,也要離。”

    “大姐……”

    占色與她的中間隔了一張鋪著紅色綢緞台布的茶幾,喊了一聲兒,她想了想覺得這樣說話不方便,索性又坐到了她的身邊,安慰地拍著她的後背。

    “現在事情不出已經出了,你先冷靜下來,咱們再想辦法。”

    人在心裏受傷的時候,感情就會有空缺,拍背這樣的直接撫觸,會讓人心裏放鬆有安全感。占色懂得這樣道理。所以,她那隻撫在權鳳宜的後背上,力度適中,作用也很大了。

    不到幾分鍾的時候,在她柔軟好聽的聲音勸導下,權鳳宜又抽泣了一會兒,就在她的安慰聲裏,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畢竟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人,她並非真正的潑婦,剛才歇斯底裏地鬧了那麽一場,確實是因為她太難受了,現在一冷靜下來了,竟反常地衝占色笑了笑。

    “小占,大姐今兒,讓你看笑話了。”

    占色搖了搖頭,淺笑著,目光閃了閃,“大姐,我有種事不明白。”

    權鳳宜吸了吸鼻子,“什麽事?你說。”

    這會兒,偏廳裏就剩她們兩個人,占色也沒有什麽顧慮,直接心裏的疑惑問了

    出來,“姐夫跟王薇的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之前,因為317院案子的保密性,加上權少皇為了顧慮權鳳宜的感受,晏仲謙這條線幾乎完全被排除在案子之外,可以說真正知情人除了他們當事人自己和查案的幾個人,就隻剩下設計317案的那個人了。

    王薇死了,閉了嘴。

    晏仲謙自己不可能說。

    查案的人都被權少皇封了口,更不可能告訴權鳳宜。

    那麽,按道理來說,權鳳宜她就不應該知道才對。

    這事兒,今兒爆出來,真就奇了怪了!

    聽了她的話,權鳳宜的目光黯了黯,好不容易平靜的情緒再次變得激動了起來,磨著牙,低‘啐’了一口。

    “他就是一個賤男人!”

    占色聽得出語氣裏的嗔怨,也看出來了她的落寞,可她沒有說話。

    她知道,現在她最應該做的就是一隻讓人吐槽的垃圾桶。

    權鳳宜恨恨的罵了兩聲兒,又清了清嗓子,吸口氣才鎮定了下來,將激動的情緒壓了下去,衝著她無奈地長歎。

    “小占,男人在外麵有了人,咱們做女人的,很容易感覺得出來。”

    對於這個說法,占色特別相信。可晏仲謙與王薇的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便權鳳宜懷疑,依她的個性,也不會等到今天來爆發。這其中必然還有問題。

    於是,她點了點頭,沒有插嘴,以免打亂權鳳宜的思路。

    占色作為聽眾,絕對標準合格。

    權鳳宜看著她,唇色蒼白,語氣凝噎,“我和老晏大半輩子的夫妻了,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最了解的人莫過於我。前一段兒時間,我就發現他不太對勁兒。以前出門穿什麽都是我在打理,他根本就不怎麽在乎。那段時間,他開始注意外表了,連內褲都換著花樣的變,而且打扮偏年輕化,完全與他之前沉穩的風格不符。還好幾次在我麵前感歎自己老了,每一周總有兩三天晚上說有應酬,迴家來,都是在淩晨一兩點……”

    這……確實是男人出軌的標誌了。

    占色抿了抿唇,看著她,又安慰了幾句。

    擺了擺手,權鳳宜自嘲的笑,繼續說。

    “小占你說,自家男人反常了,咱能沒有警覺嗎?雖然他掩飾得很好,甚至對我往常對我更好,時不時給我買點東西,可我還是知道他有問題。但是,我即

    便心裏懷疑,卻也抓不住他的小辮子,更不想影響我們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也就裝做什麽都不知道,苦水往心裏倒。可是……”

    看得出來,權鳳宜有心傾訴,但說到這兒,又有點難以啟齒。

    於是,話題停頓在‘可是’這裏,她端過桌上的水杯來,埋頭喝了一大口水,咕嚕嚕灌下去,才又拿著麵巾慢慢擦了擦,嘴唇帶著極大的諷刺笑開了。

    “十來天前,他突然不愛打扮了,迴家也準點了。當然,對我也沒有那麽熱情了,經常走神兒,叫他也聽不見……一開始我還以為他總算想明白了,要好好過了,隻是心裏別扭。可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女人死了,她不在了,小占,你說我多可笑?”

    占色順著她的後背,抿著唇不吭聲兒。

    捧著水杯,權鳳宜眼皮兒耷拉了一下,接著說。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跟老晏兩個人,年輕時也是狠狠相愛過的,發過誓賭過咒,要一輩子相守下去。之前其實一直都好好的。就是這兩年來有些……實話說吧,我跟他有時候兩三個月都沒有一次夫妻生活了。我想,他年紀大了,工作也累,不折騰也好。然而……有些天的晚上,我好不容易盼到他來了一次……可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喘著氣含含糊糊的喊了一聲‘小薇’……”

    **時喊了別的女人名字?

    大概對於女人來說,這是最大的侮辱了吧?

    權鳳宜的目光淒然了不少,眸底滿滿的苦澀。

    “事後,我跟他大吵了一架,我問他了,他說是我聽錯了,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麽小薇。我心裏知道,占小,我心裏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騙我……可我還是忍下來了。既然他都迴來了,為了這個家,為了大家的臉麵,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全盤忍了……”

    說到這裏,權鳳宜的情緒再次激動得不行,端住水杯的手有些發抖,不得不將水杯再次放到了桌麵兒上。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裏,有著說不出來的落寞,難堪還有痛苦。

    可以說,她整個人都已經陷落在那件事的情緒裏。

    作為女人,占色能理解,特別能理解她。沉默了一下,她重新給權鳳宜倒了一杯滾水,待她喝下,才索性直截了當的命中主題。

    “那為什麽,你現在又想要離婚了?”

    “我……恨……”權鳳宜嘴唇有些抖。

    占色看出來了,問,“又發生了什麽事,對吧?”

    “是。”權鳳宜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難堪:“你說可笑不可笑,原來大家都知道他有外遇了,就我不知道。這都沒事兒……我沒有想到,我兒子竟然也會知道了……”

    “你兒子?”

    難受地苦笑了兩聲兒,權鳳宜的肩膀抽動般抖了一下,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一寧知道了,打了電話斥問他爸爸,完了又給我打電話,雖然沒有明說,可話裏話外也是在安慰我……我這個當媽的,徹底沒臉了……”

    在權鳳宜剛才的敘述中,占色差不多已經聽完了她與晏仲謙的整個婚戀史。她特別明白這位權家大姐。她是一個有個性的女人,性格十分要強。

    一開始,她本來準備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裏咽,等著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可現在兒子知道了,原來大家都知道,她母親的形象倒塌了,臉麵也就沒地兒擱了,所以,鬧起了離婚來。

    一個原本以為一輩子都容不下瑕疵的女人,一忍再忍之後,覺得無須再忍了。

    占色看著她無聲的飲泣,說不出來的同情。

    同為女人,她理解。有哪一個女人不希望被自己是丈夫心裏的唯一?是丈夫一輩子的執愛。可事實,它就是這麽殘酷。

    然而,勸和不勸離,也是人之常情。

    這會兒,占色也說不出來勸離的話。

    “大姐,你的決定我們都會支持的。可正如你所說的,那個女人她已經死了,你真的不準備再給姐夫一次機會?”

    諷刺的笑了一下,權鳳宜後背靠在沙發椅上,頭往後仰著,一雙眼睛直瞪瞪的看著天花板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感慨的歎氣兒,

    “小占,不瞞你說。其實我心裏並不確定。如果我再年輕十歲,或許會毫不猶豫。可我現在老了,也沒那麽大的勁兒再折騰了。你說,連晏仲謙他都可以背叛我,世界上還有好男人麽?”

    這話問得……

    占色噎在了那兒,喉嚨哽了一下,沒有說話。

    好半晌兒,權鳳宜又偏過頭來看她,一臉上濃重的哀傷。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像你這個年齡,還可以恣意享受男人的寵愛,男人會把你哄得像寶。白玫瑰是你,紅玫瑰也是你。可誰知道在若幹年後,你會不會成了白米飯與蚊子血?”

    失愛的權鳳宜,大概忘記了占色是她的弟媳婦兒,她的老公是自家的老弟。這句話,完全基於女人對女人的角度來說的。

    她一聲聲痛斥著男人的種種不是,將怨婦的悲哀表露無遺。

    占色知道她要傾訴,索性不開口,由著她去說。

    好一會兒,權鳳宜說累了,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抿了抿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上次我給你說的那個秘方,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我找給你。唉,女人啊,孩子才是自個兒的。你看看我,哪怕沒有老公,兩個孩子還是完全站在我這邊兒的,也不算誤了一輩子……”

    “好的,謝謝大姐。”占色想到她說的那個秘方,臉上便有些不自在。

    不過,權鳳宜察覺不到,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又環顧著偏廳裏的布置來,眼神裏帶著點兒迷茫的神采。看著看著,突然失笑不已。

    不過,那個笑容並不純粹,摻夾了太多的酸楚和無奈。

    很明顯,她依舊還愛著晏仲謙,哪怕到了現在,她還是愛著這個她唯一的男人。嘴裏絮絮叨叨的,全是她與他的過往。

    “我與老晏一起走了半輩子了……有過太多太多迴憶了……小占,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我想想啊……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心易變啊人易變……”

    喃喃地念著這幾句詞,權鳳宜笑得更怪異了。

    “他曾經也真心愛過我,疼愛到了心尖子上。然後你看我這好強刁鑽的毛病,也都是他給慣出來的。可男人啊……嗬嗬,他現在不喜歡了呢?我一直以為,等我死的那天,雖然一事無成,做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但至少能有一段拿得出手的愛情和婚姻留給兒女,嗬嗬,我可笑嗎?”

    占色緊緊抿著嘴,良久說不出話來。

    在男人寵你的時候,你就是天仙兒,就是人間至寶。

    可是,當男人的寵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你便什麽都不是。

    心裏漏了漏風兒,她聽著權鳳宜叨叨,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她與權少皇。

    思來想去,她最後總結了一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是管不了的事兒。

    她現在,就做好今天,享受好今天。至於未來的事,發生了再說!

    與權鳳宜談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等再出去的時候,占色覺得完全傾訴後的權鳳宜心態已經平靜了許多。不過,她也更加明白了,她離婚的念頭,更多來自於她的不甘心和糾結。真正想要離婚的**,壓根兒沒有她

    說出來的那麽強烈。

    一個四十五歲的女人,依賴丈夫已經成了習慣,沒有足夠的勇氣,又怎麽能打破這種習慣模式?

    她其實支持離婚,可她不能這麽說。

    不知道權少皇與晏仲謙兩個關在書房裏談了些什麽,權少皇的表情與之前沒有任何差別,用兩個字兒形容就是——平靜。不過,從晏仲謙捂著胸口皺眉斂目的樣子來看,他臉上無傷,身上肯定有傷。

    不消說,權少皇指定又爆揍了他一頓。

    晏家的晚餐,氣氛有些怪異。

    長籲短歎的晏家老太太,不住地勸著夫妻倆要和諧相處。而權少皇隻顧著照顧占色,頭都不抬,不管對誰都是一副天王老子的態度,不搭不理。

    但占色從他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支持權家大姐離婚。

    唯一占色覺得意外的就是晏仲謙了。

    他對權鳳宜的表現,比占色看見他的任何一次都要殷勤而執著。叫著權家大姐的小名兒,不停往她碗裏添菜,她喜歡的,她不喜歡的,他如數家珍,盛湯盛碗,表現得絕對優秀。

    不過,權鳳宜沒給他好臉。

    當然,在他誠心悔改的表現下,權鳳宜雖然態度一如既往的強硬,可明顯已經鬆動了不少。女人啊,總是那麽容易原諒男人。

    看著這一幕,占色很揪心。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個兒太冷血,但是她真不讚同權鳳宜的做法。

    換了今天這件事兒主角是她,肯定不會這麽做。男人偷腥,從心理上來說,有了第一次就會有二次。就算他沒有機會,也會創造機會,絕對原諒不得。

    “喲,怎麽這麽多人?”

    正吃著,一道尖細的聲音便落入了耳朵裏。

    占色側眸。

    來的人正是晏容。

    也虧得她了,那天晚上泡了一夜的臭水溝,那一副極為高傲的大小姐樣子,還有清冷尊貴的氣質,還是半點兒都沒有改變。

    帶著衛錯去洗了手,她坐到了餐桌上,給眾人都打了個招唿,表情不愉地望了一眼占色就偏開了頭去,依舊是那種視她如無物的眼神兒。

    占色隻是笑笑,當她不存在。

    晏老太太很寵這個女兒,上次她與占色鬧別扭的事兒,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隻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刻意提起。晏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瞥了過去,提醒女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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