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

    占色光著身子,站在了簡易衣櫃前。

    宿舍昏暗的燈光,將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極盡描摹,幾筆便勾勒出一隻蠱惑人間的吸髓妖精來。光裸的肌膚在柔光裏,美好得不可思議,仿佛一個鍍上了細釉白瓷的小仙女兒——未施粉黛,天然妝成。

    為了給姐們兒‘兩肋插刀’,她今兒不得不去做陪襯。披散著及腰的長頭,她在衣櫃裏挑了一身兒極簡單的衣服穿上,打扮樸素得令人發指。出門前,她想了想,又戴上一個大大的黑框眼鏡,將不常示人的‘活色生香’全給遮蓋得嚴嚴實實。

    不張揚,不扯犢子,不靠臉蛋兒是她處世的三大原則。

    吃飯的地方叫“一號公館”,會員製。京都城有名的私房菜館兒。而它最大的賣點兒不是菜色,而是能極大限度地保障吃客的個人隱私。

    好地方。

    美人就是美人兒,哪怕占色衣著樸素,坐姿低調,還相當裝傻,卻沒有讓她逃過男人天生就會尋美的眼睛。她左邊是今年主管公招的人事局二把手——人稱孫二手,那小眼睛就像安裝了窺視鏡兒一樣,時不時嵌在她身上。

    “這位……小占,是吧?來,吃菜,多吃菜。”

    “謝謝領導。”

    占色心裏不太舒坦,卻又不得不笑著應付。

    “小占這個姑娘不錯。筆試考第一,人才啊!不錯,不錯。對了,你報的啥單位來著?”

    “政法係統。”瞄著孫二手刻了皺紋的橘皮臉,她胃裏的酸氣越來越重,

    “謔!小姑娘喜歡公檢法這樣的鐵血單位?!嗬嗬,不錯,有思想。有男朋友了嗎?”

    那孫二手像查戶口的,恨不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嘴裏苦嚼著名貴菜,她覺得自個兒像吃了蒼蠅。耳朵邊上,杜曉仁一句又一句‘孫叔,多多關照’讓她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丫的。

    一杯又一杯,今兒晚上的杜曉仁像上了發條,不停地拉著她給孫二手敬酒。

    所謂‘騎虎難下’就她現在的苦逼狀態了。不喝?人都來了再不給麵兒也得喝幾口。要不然咋辦?她總至於丟下杜曉仁不管吧?

    “小占,好好幹,前途大好啊!來,咱倆走一個?”肩膀上突然拍下來的手掌,駭了她一大跳。別扭地掙脫了那爪子,她腦子自動把這男人描成了‘色丶貪’典型了,哪兒還敢再喝他的酒?

    “不成了,領導

    ,我有名兒的一杯就倒。”

    “占色!”

    杜曉仁的擠眉弄眼,煩躁得她真想踹死丫的。

    強忍著想一巴掌拍飛她的火氣兒,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將酒灌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今天晚上的飯局,她真心不想來的。可死活熬不過杜曉仁的眼淚攻勢。不過,她真沒有想到那人會是一個衣冠禽獸,更沒有想到他的膽兒會有這麽大。

    在洗手間裏琢磨著孫二手在飯桌上的微表情、語言還有肢體動作,占色大概就能猜出他那點兒齷齪心思了。

    可,怎麽才能弄走死心眼的杜曉仁?

    拍著腦門兒,她覺得頭痛。

    一分鍾……

    二分鍾……

    約摸十來分鍾後,她尋好了借口,鎮定地迴到了包廂。不料,剛推開門兒,卻見裏麵除了孫二手自己,已經沒有別人在了,就連剛才還在胡吃海喝的杜曉仁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她心裏一驚,心警覺地懸了起來。

    來不及考慮其他,她轉身就想走人,腦子裏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完了,要壞事兒!

    “喲,小占喝多了?!快進來休息一下。”

    孫二手說笑間,迅速伸手過來拽她。

    一陣帶著酒菜混雜的氣息撲麵過來,讓占色昏沉的腦子又清醒了不少。瞄到包廂裏那張寬大的沙發,她慌亂間一把攥緊了包房的門框。

    網絡上的社會新聞沒少看,她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可心裏雖明白,在酒精的狀態下,熏熏然的腦子卻沒有法兒去掌控身體。女人的力氣也沒有辦法與男人相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抓在門框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怎麽辦?

    喊人?有沒有人管閑事兒?!

    報警?別說她現在沒有報警的機會,就算她真報了警,誰會相信她不是為了公招的事兒主動貼上來的?何況孫二手的官場藝術運用得十分到位,人家隻是在‘關心’她。在她沒真出事兒之前,不僅沒用,反會惹一身的腥味兒。

    冷靜。一定要冷靜。

    冷靜。冷靜。不行了……

    腳軟,頭暈,眼睛發花,身體發熱,頭腦也越來越難支配了。

    最後一根手指頭被掰開了!

    難

    道她苦守了二十五年的貞操,還沒有等來她理想中的白馬,就要交待在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淫棍手上?

    喀嚓——

    就在她半個身體已經被拉入包廂的時候,隔壁的包廂門打開了。

    率先出來的幾個黑衣男人動作迅速得像古時候為‘皇帝護駕’的侍衛,飛快地排開了保衛的架勢。恭敬、嚴肅、一絲不苟。可黑社會的架勢,卻展現著純軍事化的利索姿態。

    緊接著,一個健碩頎長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

    陰沉的麵孔,陰絕的五官,陰鷙的表情。

    權四爺?

    心裏莫名的激動了一下,俗話說‘兩害相權取其輕’,幾乎沒有時間再思考,她使勁全身的力氣嘶啞地喊了一聲。

    “四爺!”

    男人桀驁地站定了,盯著她揚了揚眉頭,寒著的冷臉上表情嚴肅刻板,好像壓根兒就不認識她似的,更像完全沒有看到她正被男人往裏拖可能遇到的危險,冷漠得讓人生恨。

    “有事兒?”

    上一秒生出的期待,下一秒就被他的疏離給殺死了。

    他倆之間的關係,好像真沒有親密到能臨危救命的程度?

    怎麽辦?

    火燒眉頭間,孫二手大概以為她正認識,鉗住她的手稍稍放鬆了一點。她心裏一喜,正準備組織語言自救,那個包廂裏又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兒來,態度親昵地仰起頭看向權四爺。

    “少皇,這位小姐是?”

    權少皇眼尾挑開:“不認識。”

    心裏‘咯噔’一下,占色怔愣了。

    看著麵前陰沉、倨傲又嚴肅的男人,她真無法把他和昨兒晚上ktv那個邪戾狷狂的痞子男聯係起來。他是不記得她?還是故意無視她?

    她心跳如雷。

    一橫心,她豁出去了。

    天大地大不如貞操大。不管怎麽說,脫離險境才最重要。

    眼看權四爺就要離去,她別無選擇地咬了咬牙,拚盡全身的力氣掙脫開了孫二手虛箍的手臂,小鳥歸巢一般衝了過去,徑直從後背抱住他的腰。

    “四爺,你真這麽狠心嗎?一日夫妻百日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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