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這個世界,是有神的。”


    勒梅的神情充滿了肅穆的氣息,他講述的事實仿佛傳說,滾滾的雷聲中,鄧布利多萬分震驚地聆聽著。


    “這個世界的神,掌管著人死之後的去處,那地方叫做魔界,我們平時罵人說下地獄去吧,這個‘地獄’,其實隻是魔界的很小的一部分,而西瑞斯·雪萊,就是統管魔界的眾神之一。


    他的本名叫伊利丹,因為遭仇敵暗算,神魂流落人界,也喪失了神力和記憶,他幾經轉世,其間曾結識我老婆,嗯,我老婆和他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就不告訴你了,反正他救過我老婆的命,我就這麽欠了他個人情。……他作為人類的最後一世,就是西瑞斯·雪萊,也是在那時,他和silber·斯泰因有了一段兄妹情。


    西瑞斯真是愛慘了那丫頭,乃至死後迴歸神位,還想著將她帶到魔界去,當時,丫頭已迴到未來,但她有一半靈魂還遺落在她身為l時的那具軀體裏,那具身體,一直被蓋勒特保存在德國那座叫‘奧塞西’的城堡裏,蓋勒特追著丫頭去了未來,但丫頭的身體沒法帶去,隻能令家養小精靈在城堡裏守護著,西瑞斯作為神明,是可以複活那具身體裏的靈魂的——似乎他有去問過那丫頭的意見,丫頭也同意了。


    我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西瑞斯最後竟失敗了,他失去了那丫頭的靈魂的蹤跡,上天入地都尋不見。他因為不能在人界久留,而且要等八年才能來一次,所以委托我幫忙尋找,前些年你問我幹嘛老是往中國跑,我就是去做這件事的。丫頭本是中國人,又念舊,我們都曾以為她是落葉歸根去了。


    這32年,不僅是我和西瑞斯在找她,伏地魔也在找她,那小混蛋當年不知做了什麽對不起丫頭的事,西瑞斯對他很不滿,西瑞斯曾反複叮囑我,要是找到了丫頭,絕不能讓伏地魔知道。唉,誰想到,最後還是讓小混蛋捷足先登了。”


    “你是說……現在的貝拉特裏克斯,真的是silber·斯泰因?”鄧布利多道。


    勒梅遲疑地點了點頭,“我是這樣懷疑的。這也是我為你擔心的地方,你想叫那丫頭幫你阻止伏地魔為惡,她應該會答應,但是,要她幫你置伏地魔於死地,恐怕就難了,那丫頭雖說善惡分明,但卻也最是注重情義,她和伏地魔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糾葛,以至她去了未來,還心心念念的托西瑞斯對此人多加照顧,所以,如果你想要伏地魔的命,她怕是不會肯的,惹急了,她說不定還會反過來對付你。


    當然,我這些顧慮的前提是,貝拉特裏克斯就是silber,所以你和她接觸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確認這一點,才好安排今後的行事,以免平白給自己樹敵。那丫頭的魔法造詣,你該是有耳聞的,她要是像當初幫蓋勒特那樣幫伏地魔,可有你頭疼的。這還沒算上她那位魔神哥哥。西瑞斯曾說,為了他妹妹,把人界毀了都沒關係,我看他不像在開玩笑。”


    鄧布利多默然,繼而苦笑。


    他摘下眼鏡,揉著眉心走到椅子上坐下,思緒紛雜,一時間無數條計謀有了腹稿,又被他一一否決,他抬頭對勒梅說:“明天我倆去威廉堡見莫拉·華萊士,該怎麽說?”


    “就問她怎樣能見到貝拉特裏克斯就行,要是她能幫你從中牽線,那最好不過。別的不用對她說。我剛才告訴你的事,幹係重大,你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鄧布利多慎重的點點頭,他將眼鏡架迴鼻梁,目光清澈,兩人又商議了一會事情,便約定1月3日一早八點出發去威廉堡,隨即勒梅就告辭迴德文郡去了。鄧布利多送走他後,迅速寫了一封信交給自己的鳳凰,讓它給鳳凰社值守的人送去,隨後也快步離開了辦公室——有太多事需要安排了,他隻覺得時間不夠,不夠!


    ……


    人生在世百八十載,如白駒過隙,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也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也成故事,今生再大的事,到了來世就是傳說。


    我們,頂多就是有故事的人。


    羅道夫斯讀著報上的故事,齒關咬合,額角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驚!神秘人與貝拉特裏克斯在魔法部當眾激吻!


    ——貝拉特裏克斯拋夫棄子,羅道夫斯的心該碎了,多少愛慕他和神秘人的姑娘也心碎了,今夜,全英國都在哭泣。


    ——繼當年,勞勃的夫人婚後出軌,羅道夫斯終於也步上了父親的後塵,這難道是萊斯特蘭奇這個姓氏的詛咒?麵對自己的妻子和神秘人的雙重背叛,食死徒羅道夫斯當何去何從?……”


    1月3日的晨光,穿過帳篷氈門的縫隙,照在羅道夫斯神色變幻的臉龐,他的眼眶漸漸被怒火熏紅,目光好似要將報上那張照片灼穿。帶來這張報紙的是他的弟弟拉巴斯坦,青年忐忑不安的望著自己的兄長,隻見羅道夫斯突然笑了起來,大笑,笑得簡直要掉下眼淚,他將手中那份《貴族們的私生活》揉成一團扔了到地上,幾腳踩得再也看不出原樣,照片上擁吻的那對人影被他踩成了漆黑的一團。


    拉巴斯坦十指緊張地絞在一起,收緊嗓子喊了聲:“哥!”


    羅道夫斯將臉埋進手掌,肩部劇烈地聳動,指縫間傳出笑得嘶啞的喘息,他說:“我不相信。”


    “可是——”


    羅道夫斯驀的抬起臉孔,神態已恢複平靜,可是眼眶那麽紅,說話聲沙啞極了,“勞勃幾次三番叫我和貝拉離婚,他怕貝拉的殺人案影響他的前程,我不理他,他就派你來當說客,除了這張胡說八道的報紙,”他一腳踢開地上的紙團,“你是不是還帶了離婚協議書來?”


    拉巴斯坦的確帶來了一份離婚協議書,並非為了勞勃,而是為了自己的哥哥,可現在他不敢將協議拿出來,羅道夫斯看了報紙的反應讓他害怕,他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哥,難道你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她都、她都公然和黑魔王這樣了!”


    羅道夫斯目光看向遠處,慢慢搖頭。“主人不會這樣對我的。”他說。


    頓了頓,他的語氣再篤定了一些:“貝拉她,更加不會這樣對我。”


    七天了,他在本尼維斯這座皚皚雪山上,照看她的礦場,照看她的六百多個麻瓜,他領著這些麻瓜在大雪裏、在寒風中建造家園、開山辟礦,始終沒有迴英格蘭,即使昨天有她的庭審,他再牽掛也沒敢迴去,因為黑魔王不讓,因為silber在黑魔王手上——“沒有我的召喚,你不許迴英格蘭。”他忠實地執行著這條命令,隻希望黑魔王別為難silber,寬恕她和麻瓜親近的過錯,幫她洗脫罪名。


    這兩人怎麽就接吻了呢?


    羅道夫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這無妨,他想。他相信silber,她是那樣善解人意的一個人,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知道黑魔王在他心中的分量,所以她知道這樣的一個親吻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貝拉會樂見他信仰崩傾、被前所未有的背叛擊潰,但silber不會。縱使,她從沒愛過他隻當他是朋友。


    “事情絕非看上去的那樣。”他對拉巴斯坦說,也是在對自己說,“這裏麵一定有誤會,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誤會了,你也跟著誤會了,你不知道你嫂子的為人,可是我知道,我相信她。”


    他說話時兩眼仔細地端詳著拉巴斯坦的麵孔,他很少這樣打量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弟弟的長相是極俊的,像他的母親盧克莉迪亞,更像他的表姐貝拉,黑亮的頭發,豔麗的眉眼,羅道夫斯看著這張臉想念著遙遠的另一個人,他將“我相信她”四個字咬得極重。


    可是拉巴斯坦從小就不喜歡這個表姐。全世界都不喜歡她。羅道夫斯想起自從自己結婚以後,拉巴斯坦就再沒叫過她貝拉,而總是用嫌惡的語調稱唿她為“那個女人”。


    “你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弟弟震驚地叫了起來,人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喜歡她哪一點,你不是壓根都不想娶她的嗎?她心腸那麽歹毒,為了傷害你無所不用其極,你怎麽就愛上她了呢!”


    羅道夫斯冷下了臉,拉巴斯坦話裏話外對silber的不尊重,讓他已有惱意,正要訓斥,這時帳篷的氈門被人撩開,一個礦工打扮的麻瓜探頭進來,有事想請示羅道夫斯;還未開口,寒風狹著雪山的氣味就從門外唿的灌了進來,麻瓜連忙走進帳篷將氈門放下。羅道夫斯走過去和他交談了幾句,麻瓜又出去了,片刻後,在外麵撩起氈門將一隻貓頭鷹放了進來。


    拉巴斯坦認得那是羅道夫斯的貓頭鷹。


    它帶來的一封信,讓羅道夫斯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似的,眉舒展開了,熔金色的眼睛裏又有了神采,身上又有了那股灑脫的精神勁兒,多少姑娘就是被他這副模樣牽走心神的,“你看看。”他將信遞給自己的弟弟,“我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誤會,她想見我,肯定是想和我解釋清楚。”


    拉巴斯坦展開信來讀,寫信的日期是昨天,字跡看得人眼疼。


    “羅道夫斯,庭審結束了,威森加摩判我無罪了,你好嗎?今天庭審你沒來,是礦場的事太忙嗎,我想見見你,你有時間的話能不能來風語堡找我?我在這裏待到一月三號下午,你要是抽不出空,就給我寫信,我們另外再約地方。……”


    拉巴斯坦攥著信紙抬頭去看羅道夫斯,他已走到穿衣鏡前整理出行的儀容,先是在紫色的巫師袍外麵披上一件黑色鬥篷,似乎覺得這搭配顯得自己太憔悴,他又換上了一件牙白色的披風,脖頸一圈黑色毛領,襯得人俊朗出塵,他卻還是不滿,對鏡扒拉了幾下栗色卷發,又打開衣櫃挑挑揀揀,一邊對遠遠站著的拉巴斯坦說:“你迴英格蘭嗎?我們可以一起走一段。”他這就打算要迴去見“那個女人”了。


    “哥。”拉巴斯坦不知不覺已將信紙捏成了一團,他央求的聲音說:“哥,你別去,你爭不過黑魔王的。”


    羅道夫斯手上的動作一頓,繼而用輕鬆的語氣道:“不要胡說,事情遠沒到那一步。”


    “為了那種女人,不值得啊,哥!”


    羅道夫斯轉過了頭,手裏拎著一件金色的帶帽披風,他看到苦勸自己的弟弟臉上竟滿是愧疚和懊悔,羅道夫斯皺起眉頭:“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拉巴斯坦的雙手在發抖,咬牙不語,最後像是豁出去了,對著他咚的跪了下去。


    “哥,你和貝拉特裏克斯結婚那天,她趁你陪同黑魔王和其他客人的時間,騙我喝下一杯摻了迷情劑的酒——我們,我們在你們的新房裏……”他猛的住口,羞愧地低下頭。


    羅道夫斯迷惘地看著他,身軀晃了晃,他緊緊抓住衣櫃的門艱難地問道:“你們怎麽了!”


    “我對不起你,哥!”


    拉巴斯坦流著眼淚,麵容慘然:“我應該早告訴你的,可是我像個懦夫一樣清醒後就逃走了,貝拉特裏克斯說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侮辱你,報複你答應黑魔王和她結婚,她說要在你們的新婚之夜告訴你,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我……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至今沒對你說,我更沒想到你竟然會愛上她,你打我吧,哥,你打死我吧!”


    拉巴斯坦以頭撞地,痛哭失聲。


    羅道夫斯靠在衣櫃門上,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金色的披風從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拉巴斯坦膝行到他腳下抱住他的腿搖晃,叫他,拉著他的手拚命打自己耳光,可是從羅道夫斯手中傳不出絲毫力氣。


    他已聽不清拉巴斯坦在說什麽,弟弟的哭聲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他忽然想起那一年冬天,勞勃將他推進湖裏,湖水冷得就像此刻的空氣,他一直往下沉,往深淵一般的湖底沉去,看不見光,聽不見聲音,黑暗中他問自己,爸爸為什麽這樣對我?那時他還不懂,生命為何如此醜陋;他以為從來不曾美好的人生就要結束,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跳進了湖中,緊握住他的手,抱住他奮力劃水往湖麵遊去,遊向光明。在浮出水麵的那一刻,他聽見了那一聲雖然稚嫩,卻帶給他無窮力量的“哥哥!”


    羅道夫斯慢慢伸出手,放在痛哭的拉巴斯坦的頭頂,就像小時候他做錯事請求自己原諒時那樣——在他顫抖的手掌下,弟弟的哭聲漸止,他仰起悔恨交加的臉,卻隨著羅道夫斯沙啞的一句:“我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他的眼眶再度湧出淚來。


    這不是拉巴斯坦的錯,更不是silber的錯。


    羅道夫斯的胸口很痛,他好心疼silber。她繼承了貝拉特裏克斯的軀殼,得到的都是什麽呢?全世界的仇視和白眼,殘缺的五感和身體,還有這一段因他而起的恥辱。羅道夫斯愴然的闔上雙眼,再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麵對sil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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