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ber的房間位於風語堡的東塔樓,要去西塔樓的風息廳參加食死徒集會,需縱穿整個風語堡,散會後迴去時,還要再走一遍那些曲曲繞繞的長廊和數量眾多的樓梯,這一來一迴的腳程讓重傷未愈的silber變得更加虛弱,voldemort意識到這點,在接下來的幾天都不讓再她出席會議了。


    silber本也不願去見那些食死徒。


    從把刀捅進穆迪的心髒的那一刻起,她的自我厭棄感日益膨脹,她一方麵不相信風息廳裏緊鑼密鼓召開的那些會議真能漂白自己殺人的罪名,她甚至隱隱希望著他們失敗,而另一方麵,她已經深深的厭倦扮演貝拉特裏克斯的戲碼。這出戲過去的觀眾是voldemort,怕被他發現貝拉已死而怒殺自己,silber一度演得格外賣力;現如今,這魔頭已對她知根究底,又明說不準她再假模假樣的對自己作小伏低,那她幹嘛還要演下去?


    偏偏,voldemort要求她對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繼續冒充貝拉特裏克斯。


    silber說:我不。他就開始拿特別柔和的聲音念巴拿督的孩子的名字給她聽。


    比利、迦南,26個孤兒,最後是嬤嬤梅瑟裏,全是他那天在silber的記憶裏看到的人。他用手指輕劃silber氣得鐵青的臉頰,低柔聲說:“你不聽話,我就讓這些人統統去死。”


    倘如silber有納吉尼那樣的牙齒,她一定會撲上去咬這個魔頭的脖子。


    她放在空間儲藏袋裏的飛天掃帚也被他繳去了,她那支不能使用黑魔法的魔杖則被他哢擦哢擦掰成了幾段,丟進了壁爐裏,於是,北奔寧山巔的風語堡,從真正的意義上徹底囚住了silber。


    voldemort畫地為牢,斷絕了她逃離自己的所有念想,卻又不告訴她自己到底是想怎樣,silber的心一直被吊著,不管voldemort要對她采取什麽行動,無力反抗的她都盼望著早死早超生。可是這男人,這個該死的男人他就是不行動。實際上,silber這兩天連他的人都很少見到了。


    voldemort大部分時間都在風息廳,主持大大小小的食死徒會議,從早到晚,期間幾乎沒有休息。為確保數日後的庭審上,威森加摩的裁決結果是對silber無罪釋放,他已當眾下達不計一切代價的命令。


    這個細節,待在東塔樓的silber並不知情。


    但她大抵知道他在忙什麽。


    從她的房間的窗戶能看見風語堡巍峨高聳的圍牆,和那座充滿了暗黑氣息的哥德式尖頂鐵門,每天,都有許多食死徒行色匆忙的走進那座鐵門,參加西塔樓上風息廳的會議,一旦坐鎮在那裏的voldemort作出新的指示,這些人就會立刻前去執行。


    曾經被羅道夫斯填鴨式惡補了食死徒資料的silber,認得其中的很多人。


    他們有的是與魔法部的大臣們交情匪淺的世家貴族,有的是巧舌如簧的說客,有的是經驗豐富的殺手……silber聽納吉尼說,voldemort開放了自己在古靈閣的三座金庫,這些人就帶著他取之不竭的金子和自己隨時可以揮出不可饒恕咒的魔杖,去挨個拜訪威森加摩的白巫師們,還有他們的親朋好友。


    作為巫師界的最高法庭,威森加摩一共有50位成員,他們對人犯的審問曆來以提問的形式進行,最後用舉手表決的方式作出裁決,因此,理論上來說,隻要庭審當天投silber無罪的票數過半,她就會被宣布“清白”。


    可silber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罪行。


    它發生在青天白日之下,一位與邪惡勢力鬥爭了一輩子的傲羅被她奪取了生命,無數的巫師和麻瓜見證了那一幕,那麽在威森加摩的裁決席上,有誰會昧著良心說她是無罪的?


    誰敢。


    舉頭三尺有神明,就連silber自己,也已放棄了在幾天後的被告席上為自己辯白的打算——那樣的信口雌黃她說不出口。voldemort說自己將擔當她的辯護人,silber不知道他準備怎樣將黑的辯成白的,這個男人在風息廳的運籌帷幄證明了他堅信,金子或者魔杖,總有一樣能“說服”那些將決定她命運的白巫師。


    至於跟他鬥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師阿不思·鄧布利多,voldemort是根本沒予考慮的,用納吉尼的話說:那個死老頭成天就知道使絆子,對他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都純屬浪費表情。


    死老鄧手裏隻有一票而已,我們不用理會他,它這麽安慰silber。silber心想:憑著鄧布利多的德高望重,他的意見難道影響不了別的巫師?難道威森加摩的良心除了老鄧的都被吃到狗肚子裏去了?


    納吉尼每天都跑來東塔樓,告訴她風息廳裏的最新“進展”:


    哪些白巫已妥協,哪些白巫尚在待價而沽,而哪些白巫是食死徒們擺不平的茅坑裏的臭石頭:錢打不動話說不通威脅也不管用,手裏卻攥著關鍵的一票,這種時候voldemort就會離開風語堡,他親自去擺平。


    silber剛剛就目睹了一次他的離去:修長的黑袍隨風飄舞,從西塔樓的露台縱身騰空,煙一般向遠方飛去。


    掉下去吧,silber趴在自己臥房的窗戶上虔誠地禱告。掉下去摔死吧不要迴來了。


    納吉尼支著耳朵聽見了,爬到她腳下,傷心地喊你幹嘛咒湯姆呀!


    silber眉毛一豎,憤憤的瞪了它一眼。


    本想說:“他把我關在這裏,威脅要殺光我的朋友,難道我還要對他感激涕零?”隨即她想到這條蛇一準會去voldemort跟前打報告,就把話咽了迴去。


    納吉尼見她不理自己,十分難過,期期艾艾地爬出了門去,小白蹲在silber的肩頭,同情地目送它惆悵的背影……自從被voldemort“囚”在了風語堡裏,silber對這一鳥一蛇的態度天差地別,小白連睡覺都可以和她在一起,而納吉尼得到的隻有橫眉冷對。納吉尼央求voldemort用變形術將自己巨蟒的身體縮迴了小時候的樣子,就是為了能像小白那樣親近她,可是silber每每看它的眼神都讓它望而止步,她目光裏的冷漠和戒備,叫納吉尼想哭。


    silber每個小時都得喝一碗小精靈送來的魔藥,否則她的五髒六腑會疼痛難當,藥是voldemort每天清早現熬的,他的家養小精靈一到時間就熱了給silber送來,要親眼看著她喝個一幹二淨,才肯抱著空掉的藥碗告退。藥裏有鎮靜的成分,叫人昏昏欲睡,總也打不起精神,silber剛喝了一次魔藥,又感到了那種叫她煩悶的虛弱感,她趿著羊毛拖鞋離開了剛才眺望voldemort的窗戶,迴到壁爐前的一張休息用的軟榻上,躺了下來。火舌的熱度舔舐著她露在白色睡裙外的皮膚,小白飛到了軟榻的緞麵靠背上,在那裏靜靜的守著她,silber目光空虛地望著天花板上的牆紙,那上麵銀色和綠色交繪而成的圖案快要因為她每日的觀望而被她記下了,就如這屋子裏那些華貴的龍骨木家具、鋪在地板上的精美的深綠色羊毛地毯、那張巨大的四柱大床,還有那扇把她和這一切關在一起的橡木門,它們是她日複一日所麵對的所有。


    voldemort將她帶離了魔法部那間黑暗的牢房,又把她囚進了另一隻華麗的牢籠,每天早上醒來,她總能看見他坐在自己的床邊,晨光沐浴著他俊逸的臉孔和對她專注的凝視,silber說你怎樣才肯放我走?他說:怎樣都不可能。她問為什麽?他就迴答:你欠我的。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這樣的voldemort,silber不知道自己負了他什麽。這世上凡事總應該有一個說法。voldemort不給她說法。


    憂傷而去的納吉尼很快又返迴了她的房中,從橡木門下的小活門鑽進來,脖子上掛了一隻小袋子。袋子的重量拖著它細小的身軀,它爬得很是吃力,但它堅持著來到了silber的軟榻下。


    它抬頭看silber,怯怯的叫了她一聲,silber出神地用眼光描繪著天花板上的圖形,沒有理它。


    納吉尼委屈地低下頭,在地毯上蹭了蹭脖子,讓脖子上的小口袋從自己的頭頂滑下去,然後就把腦袋伸進了口袋裏,從裏麵叼出一塊金光燦燦的加隆來。


    它又探頭望了望silber,盼望的樣子,隨即再一次把頭探進小口袋裏,用嘴叼出第二塊金加隆來,和第一塊一樣放在了軟榻下的地毯上。


    這舉動引起了小白的注意,貓頭鷹好奇地看了它一會,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麽,隨後的時間裏,納吉尼每叼出一塊金幣,小白就配合它似的咕一聲,直到終於叫得silber轉過了頭,往地上看去……


    地上已經堆了二十多個加隆了,在暖和的羊毛地毯上閃閃發亮,納吉尼正趴在金子旁歇息它酸疼的脖子,見silber看下來,連忙支起腦袋,又往小口袋裏鑽去。被它叼出的加隆落進金幣堆裏,發出叮當的清脆聲響,它眼巴巴地望著silber,說:“你喜歡嘛?還有好多的,都在這個空間儲藏袋裏。”


    silber愣愣地說:“你在做什麽?”


    “今天是跨年日呀,我想送給你新年禮物,可是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該送你什麽,湯姆今天早上提醒我,你從前最喜歡金子了。”它用腦袋拱了拱金幣:“我還有好多好多,都給你。”


    silber看著小綠蛇支著脖子好一副期待的樣子,從盤曲的身子下伸出去的尾巴還雀躍的一搖一甩的,她兀的想笑,跟著又怒上心頭。她從軟榻上坐起來,對納吉尼說:“你和我說從前,我們就來說從前——你說,我和你的主人從前到底是怎麽迴事,他為什麽要這樣關著我?”


    這問題她不是第一次問它了,卻見納吉尼眨巴了兩下眼睛,一如既往的不迴答她,它把裝滿金幣的小口袋往她腳下又拱了拱,然後就飛快地轉身,往門口爬去了。


    又想跑?!


    silber一伸手就拽住了它的尾巴,將它拎了迴來。


    她用兩隻手攥著納吉尼的脖子,如此它便不能張嘴咬自己,納吉尼的身體滑不溜手,所以她必須特別用力才不會被它的劇烈扭動掙脫,“你快點告訴我!不然我掐死你。”她威脅地說。


    納吉尼掙紮了幾下就不再動了,它開始哭,眼淚珠吧嗒吧嗒的掉在silber掐著它脖子的手背上,它哭得傷心極了:“你以前從來不對我兇的!你以前可疼我了!你放開我呀,你真的掐疼我了,嗚!”


    “還有比這更疼的,快告訴我voldemort為什麽要關著我!他到底打算對我做什麽?”


    小白撲扇著翅膀飛到了silber的手臂上,用嘴啄她的手,一邊大聲地咕咕叫,納吉尼就嘶嘶的哭。silber氣不打一處,煩躁地把納吉尼往地上一丟,躺迴軟榻上,身子轉過去背對它倆,就不說話了。


    納吉尼趴在地上掉了一會眼淚,又往軟榻上爬來。它攀上了軟榻的靠背,從上麵探□子,“silber……”它這麽叫。silber不理它,它就用糊滿了眼淚的嘴巴拱她的臉。


    silber舉手作勢要打它:“走開!信不信我真的掐死你啊!”


    “湯姆不會對你做什麽的……不管你做了什麽,他都不會傷害你的。”納吉尼小聲地說。


    silber說:“你騙誰呢?”


    “是真的呀!”納吉尼幾乎在用賭咒發誓的語氣了,“好久以前,你經常把他氣壞了,他都是一個人去生悶氣,從沒有欺負過你的。”


    突然間,不知怎的,silber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些夢來。這可真是奇怪,她躺在這間叫她窒息的屋子裏,卻克製不住地想著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英俊的少年用自己的懷抱成功地困住了腿有殘疾的小姑娘,他注視她的目光充滿了滿足的喜悅,那時候他的眼眸還是黑色的;一條小綠蛇從兩人的腳下飛快地爬走,它一路歡快地嚷:羞羞~湯姆又要欺負silber啦,羞羞羞~……


    silber用手抓住自己一撮頭發使勁地揪了揪,像要揪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般。她應該是達到目的了,因為她不再對著銀綠色的軟榻靠背出神了,這時她對納吉尼說:


    “你不要再對我講那些毫無實際意義的話,除非你告訴我從前發生的事,否則我一個字也不想聽了。voldemort拿我在意的人要挾我,說我違抗他一次,他就殺一個,如果這都不算傷害,還有什麽算?不是隻有把刀捅進人肉裏,才會造成傷害的。”


    可是不這樣的話,你怎麽肯留下來呢?納吉尼默默的心想,它的嘶嘶聲像是難過的歎氣,終究是怕silber惱了自己,沒敢再說話了。


    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引得她們倆扭過了頭,隻見,小白飛在半空中,用爪子抓著納吉尼的那隻小口袋,在不停地往外抖加隆。它嘩啦啦的抖啊抖,那口袋就像一個無底洞,閃亮的金幣轉眼在地毯上堆了一個小山丘,那口袋還在往外吐,silber看得慢慢地坐直了起來,到最後徹底說不出話了。然後小白玩累了,爪子一鬆,將小口袋扔進了金幣堆裏,撲啦著翅膀飛到silber腿上,喊了聲“咕~”,朝納吉尼眨眨眼睛。


    silber抱著它,看著一地的金幣發了會呆。


    納吉尼偷偷地爬到了她的肩膀上,那在平時是小白才“有幸”待的位置,可想見silber此時的心情有多麽震驚。納吉尼不敢驚擾她的小聲說:“喜歡麽?你喜歡這個新年禮物麽?口袋裏還有好多,都是你的。”


    silber的喉頭無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慢慢抬手,把納吉尼從肩頭撥拉了下去。


    她暫時還未有進一步的行動,隻是道:“沒有自由,要這麽多錢有什麽用?都沒地方花去。”


    納吉尼在軟榻上一邊觀察她的神情,一邊迴想著voldemort早上教給自己的話,旋即它說:“你不會一直在這裏的呀,等有一天你出去,這些金子都可以隨便花啦!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想天天數著玩兒也可以,你以前就說,等你有了錢,就買兩架麻瓜的飛機,在前麵開路,你在後麵,騎掃帚兜風!呐,你真的這樣說過的!”


    silber把小白從腿上撥拉了下去。


    她從軟榻上站起來,坐到地毯上,用手摸了一會那些金幣。


    接著她將它們捧起一堆來,再張開手指縫,聽聲似的讓它們落下去。納吉尼和小白在軟榻上屏著唿吸,頭並頭地望著她。在它倆的目睹下,silber開始把金幣五個五個地劃拉出來,井井有條地摞在一起,她用這個辦法,認真地數起了那些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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