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特裏克斯死了。


    怎麽可能?!


    羅道夫斯一身玩世不恭的痞氣不見了,他神情凝重地將手按上貝拉的心口,緊緊的,試圖找到一點心跳,同時飛快地思考著對策。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了,全英國都知道他不想娶貝拉特裏克斯,而她就死在了嫁給他的第一天晚上,所有都知道隻有他在現場的現在!


    黑魔王不會放過他的。


    心念轉動間,羅道夫斯已開始考慮如何毀屍滅跡、將現場偽裝成貝拉逃婚出走的樣子了。他並沒有看見,貝拉那雙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這雙眼一開始充滿了困惑,將站在床頭衣衫不整的羅道夫斯目不轉睛地望了會,然後從他凝眉思索的臉孔緩緩朝下移去,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他緊按在自己柔軟心房的手掌上——女人的眼神霎時變得冰涼。流氓!她揚手就是一耳光。


    羅道夫斯幾乎是本能地抬手來格擋。兩人的手腕撞出“啪”一聲脆響,她的另一隻手已緊跟而上,五指成爪照準他咽喉就迅速抓來,動作極狠!極準!極快!


    倉促間羅道夫斯隻能擰身朝一旁避去,一聲悶哼頓時響起,這一下狠狠抓中了他的肩膀。他疾退數步,兩眼大睜,驚疑地瞪著這個突然出手襲擊自己的女人,對方已狸貓般竄下床去,三兩步奔至窗前的長桌,操起那上麵一隻酒瓶,就猛然敲碎。“啪!”鮮紅酒液順指流淌,鋒利的那頭對準了他,她厲聲喝道:


    “#%&!……#*&!”


    ……這死女人在說什麽?!


    他確定那不是英語,也不是他精通的法語和德語。然而從她的話中他聽出了明顯的警告的意味。她想幹嘛?拿那隻爛酒瓶對付他嗎?!羅道夫斯揉了揉自己被抓得火辣劇痛的左肩,雖不知她是如何“裝死”瞞過自己的探測魔法,他吃了這一記暗虧,心中已是忿忿,從地上踢起條先前纏鬥時歪倒的凳子,拖著走至臥室門口,大馬金刀地坐下,就將唯一的去路堵住了,“貝拉特裏克斯,還有什麽花樣,盡管耍出來!老子今天奉陪到底!”


    她不發一語,依然握著那隻破酒瓶,當武器防身般,身子則謹慎地側了側,暗中拿眼角餘光掃視身周——新房格局的臥室此刻已淩亂無比,桌椅和屏風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像一個剛經曆過激烈廝打的小型戰場,一件華麗的男士禮服靜靜躺在離她腳下不遠處,她看了眼,視線便迴到外套主人那繃緊的嘴角:一個鮮豔的唇印正無比醒目地印在那裏,襯得那張英俊的臉龐可惡至極。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陣陣刺痛的嘴唇,將豁開的領口緩緩拽攏,遮住大片坦露的春光。“混蛋!” 她拽緊領口的五指指節發白:“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這次她說的是英語,帶著濃濃的德國口音,和魚死網破的悲憤。坐在門口的羅道夫斯不為所動,眉梢微挑,痞氣十足地說道:“這不是你一直想幹的事嗎?貝拉。”他親昵地叫她,看她的眼神充滿挑釁: “你今晚勾引我在先,裝死偷襲我在後,為的不就是這個嘛?來吧,還有別的花招?都使出來,咱們繼續!”


    她手中的酒瓶簡直要握碎了,然而看著羅道夫斯好整以暇地把玩著一根細長的棍子,用那棍子將地上的家什一件件輕而易舉地“操縱”迴原位,她不敢輕舉妄動的同時驚駭得眼都瞪大了——這顯然是她無法理解的能力。


    就在這時,羅道夫斯忽然從那張紅漆木凳上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魁梧的身軀立時給了她極大的壓力,她隨即舉著酒瓶往後退去,直退到靠窗的梳妝台前,身子繃得像一隻受驚的野貓:“我警告你不要過來!”


    “為什麽不?你剛才吻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喏——”羅道夫斯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角:“你剛才可是很主動的。”他挑撥著她,看她氣得渾身發抖,眼神驚恐卻又強迫自己鎮定地盯著自己。羅道夫斯突然覺得很無聊。‘我真是鬼迷心竅了。’他心想,‘我居然陪這個神經病浪費時間。’貝拉特裏克斯的言行從剛才起就沒一個地方正常,跟她在這裏耗下去的下場隻會有兩個:要麽自己被她煩死,要麽煩得把她當場弄死。就這兩個,別無它選。


    娶了這女人真是有夠倒黴。他發狠地瞪了她眼,突然一腳把凳子踢開,擰開房門,再不看她,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此刻的萊斯特蘭奇莊園靜得像座鬼堡,被遣來打點婚禮的仆人和家養小精靈早已被他趕走了,羅道夫斯的腳步在空寂的走廊中迴響,他步子邁得極大,一邊將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拔下,拉開走廊盡頭的窗戶就用力朝花園扔去——鑽戒落入枯萎的籬笆叢,雪簌簌落下,轉眼便將它埋沒了。


    新房裏,靜悄悄的。梳妝台前的女人一動未動,兩眼把空蕩蕩的房門牢牢盯著,仿佛離開的人還會突然出現。半晌,她才終於挪動雙腳,一步、一步,極小心地走向房門——


    走廊裏沒有人。謹慎查看的女人迅速迴到房中,跑至床邊將那裏的一雙鞋套到腳上。那是雙白色的高跟鞋,鞋跟足有十英寸,然而她沒時間找別的了。‘我必須馬上離開這。’她想,從床上抓起一件散落的外袍披到身上,攥緊不曾離身的酒瓶,在門口又謹慎地探望了片刻,然後,發足狂奔。


    夜已深濃,外麵正墜著漫天大雪,寒冷的空氣將飛跑而出的女人撲得狠狠一哆嗦,她迴頭看了眼燃燒著壁爐的溫暖的大廳,又看了眼衣不遮體的自己,邁出去的腳步不由出現了片刻遲疑。便在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驀地在她身後響起,耳語般慵懶道:“好狗不擋道,貝拉,你是好狗嗎?”她駭得從台階上跳了下去。


    迴頭,就看見方才那個男人正一臉壞笑地站在上麵。他已換了身出行的外套,栗色卷發隱沒在鑲著白色毛皮邊的風帽之中,嘴角上屬於她的唇印已經擦去了,此時一雙金褐色的眼睛眼梢斜挑,自上而下將她戲謔睨著:“果然是好——狗哇!”


    “你,別過來!”她往後退去,鞋跟登時陷入雪中。而他是隻譏諷地瞥了眼那隻指著自己的酒瓶,便將眼光從她身上調開了。羅道夫斯脫下左手的鹿皮手套,食指與拇指湊到嘴邊,對空打了個響亮的口哨,旋即仿佛是應和他一般,一聲馬匹嘶鳴頓時從遠處響起——


    漆黑的夜幕中,嘚嘚的馬蹄聲漸漸及近。不待須臾,一匹毛色油亮的棗紅色駿馬已奔馳至近前。它踏雪而來,在台階下打了個清脆的響鼻,馬蹄輕踏,雀躍地望著自己的主人。


    台階下的女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羅道夫斯那高大的身軀與她擦肩而過,手裏握著枚牛筋製的馬鞭,皮靴沉沉踩在雪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馬兒見他過來,高興得直擺腦袋,羅道夫斯憐愛地順了順它額前的鬃須,以剛夠女人聽見的音量說: “茜茜,這地方留給這神經病娘們兒,咱們迴自己家去。”話罷,他利落地翻身上馬,策馬揚鞭,便直奔茫茫的夜色而去。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他也沒給女人留下哪怕半句的交代。他就這麽走了。他的新娘形單影隻地站在雪裏,長及腰身的黑發已覆上一層冰冷的銀白,她轉迴抖索的身體,又望了眼燈火通明的萊斯特蘭奇莊園——她不知道那裏麵還有誰,他們會不會像剛才那個男人那樣對她。一想到他對自己做的事,她就悲怒交加。再想到那男人以木棍操縱家什的詭異手法,她心中恐懼,要是他突然折返還要欺負自己,她該怎麽辦?


    ‘這地方絕不能再待下去了。’她用發抖的手指將單薄的外套又裹緊了一點,扔下那隻破酒瓶,沒在意襯裙的腿間已被酒液染紅,邁動雙腿,不再猶豫地朝著唿嘯的風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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