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國主政礦機,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就是可以杜絕以往時候的公款消費。


    他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誰,都不允許再拿廠裏的錢消費。過去你們吃了的,欠的賬自己還,老子不管。


    因為現在礦機是老子的了,老子的錢,自己花都不夠,還供給你吃喝,做夢去吧!


    這一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黴,被那些酒店老板們追著屁股,滿世界要賬了。


    但不管怎麽說,張建國接手這個年年虧損的老大難工廠,僅僅兩月就扭虧為盈,這絕對證明了他具有超凡的管理能力和優秀企業家風範,值得大書特書!


    張建國這下更威風了,名聲在市裏遠遠超越了姚遠。


    也隻有姚遠聽說了,才會咧著嘴苦笑。這樣搞下去,礦機恐怕撐不了多久,連他上一世那個時候都不如。


    時光進入一九九零年的冬天,就在張建國洋洋自得,以企業家和大商人自居的時候,姚遠的反擊來了。


    這天,離著陽曆年不足一月了,天氣也逐漸冷下來。


    已經是早上九點了,張建國在賓館裏,摟著小蜜,還不想起來。


    外麵冷啊,事業順風順水,起那麽早幹什麽?


    迴來以後,他一直住賓館,這裏麵服務設施齊全,住著舒服。


    他準備開春的時候,在市郊買塊地皮,建造自己的別墅,地方都選好了。


    那地方離著礦機不遠,他要把別墅建在山坡上,麵向礦機。早上起來,打開窗戶就能看到礦機巨大的廠區,也要礦機的所有員工,抬起頭來就能看到他的別墅。


    他是要提醒所有人,他是這裏的統治者。他爹做了一輩子沒做成的事,他做成了!


    正摟著小蜜做春夢,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他極不情願地起來,穿上睡袍,把門打開一條縫。


    門外站著的,是周朝陽。


    “有什麽事嗎?”他有些不高興問。


    周朝陽知道他和女秘書在一起住,沒有進屋,就在門口悄聲說:“南邊總部來電話,有兩家客戶退貨了。”


    張建國就更不高興。這麽點小事,值得這麽早來吵醒他嗎?


    周朝陽看出張建國不高興來了,可事關重大,他還是不得不往下說。


    “文才,”他說,“這兩家客戶退貨的理由,是他們已經有了和我們一樣的設備,以後也不打算跟我們合作了。”


    張建國就皺眉說:“不可能!你趕緊讓那邊打探一下,還有哪家代理公司,進了和我們一樣的貨?我們這個設備是獨一無二的。難道,他們還給了別人代理權?”


    周朝陽迴答他說:“那邊已經搞清楚了。不是國外品牌的設備,是美美製衣派人過去,把他們過去的舊設備改造成了和我們的設備一樣,具有電腦車花功能的設備了。”


    張建國這下就完全清醒了。他把周朝陽拉進來,又關上裏麵臥室的門,和他坐在沙發上。


    這時候,他才問周朝陽:“那邊劉複之知道這個消息嗎,確定嗎?是不是他搞錯了?”


    劉複之,是他留在南方管理南方總部的副總。


    周朝陽就點點頭說:“確定,應該沒有搞錯。我怕情報有誤,今早上特意去了市裏抗抗服裝的加盟店。結果,我看到了他們新款的時裝,那個商標頭像,就是自動車花機繡製的。”


    說完,周朝陽把手裏拿著的一件抗抗牌時裝,遞到了張建國手裏。


    張建國仔細看了那個抗抗頭像做成的商標,確定周朝陽說的一點沒錯,不由高叫一聲:“這怎麽可能!”


    周朝陽的思路沒有錯。如果姚遠的美美製衣能夠製造這種自動車花設備,他一定會首先用在抗抗牌服裝上,來扭轉自己服裝公司現在的劣勢。所以,他會專門跑到抗抗加盟店,去看看抗抗牌的服裝,有沒有用上這種新技術。


    事實擺在麵前,盡管張建國想不通,可也得麵對現實啊。


    他想想就說:“最大的可能,就是姚大傻不知從哪裏弄來幾個咱們的電腦控製係統,改造後裝在他原先的設備上了。


    隻要他自己不能生產這種係統,咱們就沒有必要擔心。


    讓張複之查查咱們的服務客戶,看看誰有嫌疑,和姚大傻的公司有關係?隻要咱們認真一點,封死他從咱們手裏得到先進設備的路,他還是死路一條!”


    周朝陽不懂機械,但這套控製係統國內沒有,這一點他也是非常清楚的。


    聽張建國這麽說,他也覺得有道理。他就迴去,給南方總部打電話,讓以售後迴訪的名義,挨個去安裝了他們設備的廠家,看誰的設備丟失了操控係統。


    同時,為防患於未然,他又把自己北方這邊的工作人員都派出去,查北方的客戶。


    不等他清查出頭緒,就又有客戶表示要退貨了。一個星期之內,退貨的公司達到了二十多家。


    這對製衣行業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了。


    周朝陽感覺事情不對了。姚遠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偷出索爾頓這麽多的操控係統!


    他隻得再去找張建國匯報。


    張建國不在市內的總部上班,他在礦機新建的辦公大樓裏,正在組織礦機新的領導班子。


    你組織新領導班子,起碼得懂管理,知道誰能用誰不能用啊。


    張建國對機械行業,特別是這種製造手段眾多,人員複雜的大型企業,缺乏足夠的管理經驗,對人員能力的判斷,就不具備科學性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流,礦機好多幹部就都明白了,這家夥外行。隻要你敢吹牛,說的天花亂墜,符合了他的心思,他就敢用你。


    好多自身本事不大,靠耍嘴上位的幹部們,就開始用自己熟悉的,溜須拍馬那一套對付他。隻要臉皮厚,敢胡說八道,先混個幹部當當,拿到高工資再說。


    一般有能力,有本事的幹部,是不會溜須拍馬這一套的,往往會有自己的性格。


    有自己性格的幹部,手底下的兵才能有性格,才能打硬仗。


    可這樣的幹部,因為不會順著張建國的心意說話,就基本都被刷掉了。


    這樣搞下去,礦機不死都難了。


    張建國忙礦機的事情,把礦機忙了個亂七八糟,把自己也忙了個手忙腳亂,卻是越忙越亂。


    他正在這兒一腦門子漿子,瞎忙一氣,那邊周朝陽又找他了。


    事情不對呀,這麽多客戶倒戈,這不是偶發性事件,有點多米諾骨牌的效應了。


    這種形勢如果發展下去,索爾頓公司就危險了。


    一旦大家都開始退貨,索爾頓向國外被代理方支付的巨額定金,對方是不會退款的,已經都變成了設備,或者到達了港口,或者正在運輸途中,或者已經在人家的生產線上開工了。


    也就是說,就算客戶退貨,索爾頓公司也無法向被代理方退貨。最終,所有的巨額資金,都將變成設備,積壓在港口上。


    設備賣不出去,變成廢鐵,索爾頓公司就不是資金鏈斷裂這麽簡單,而是連貸款都還不上,徹底破產了!


    這就是張建國快速擴張的壞處,根本沒有考慮風險,沒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不僅如此,他還又投資搞國外品牌專賣店,又接手了礦機。這攤子,鋪的實在是太大了!


    聽了周朝陽的匯報,張建國也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了。


    他還在抱僥幸心理,還在不相信姚遠能搞出自動進給係統。


    他不能相信啊,相信了就意味著自己完了,這一點他是非常清楚的。


    他就問周朝陽:“你分析一下,有沒有這種可能?姚大傻隻是弄到了咱們幾套操控係統,做了幾個樣品,故意虛張聲勢,欺騙咱們的客戶退貨?”


    周朝陽說:“我也想到過這個原因,現在正派人調查那些退貨的客戶,看是不是真的得到了自動進給係統。等有了消息,我立刻就通知你。”


    盡管周朝陽這樣說,張建國在礦機也呆不住了。索爾頓公司的存亡,就是他的存亡。他跟著周朝陽,迴到了市裏的公司總部,親自坐鎮指揮了。


    之後不久,不好的消息就不斷傳過來。


    安裝索爾頓公司設備的客戶,設備都在使用中,沒有任何丟失配件的現象發生。


    人家買了去就是為了生產用的,怎麽會讓美美製衣給拆了把關鍵配件拿走呢?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們原有的這些客戶當中,大多數已經收到了邀請函,美美製衣邀請他們去參觀考察公司的新設備。


    據去過的客戶講,美美製衣不但能夠製造新的現代設備,而且可以通過改造舊設備,讓舊設備更新換代,具備現代設備一樣的車花功能和自動裁剪功能。


    所以,許多客戶已經決定,放棄索爾頓公司,重新和美美製衣合作了。


    索爾頓的設備,首先就是成本過高,一套設備的價格,是美美製衣同類功能設備的五倍。


    這就是絕大多數客戶寧可選擇違約退貨,也要去買美美製衣設備的主要原因。


    退了索爾頓公司的貨,就算承擔了違約金,再去購買美美製衣同類設備,仍舊劃算的多。


    而且,美美製衣還可以將舊的,淘汰掉的,原來購自美美製衣的設備,重新改造成具有現代設備功能的新設備,這樣的話,客戶承擔的成本就更低。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美美製衣的設備,是按照國標生產的,和客戶原先的生產線兼容性好,使用起來更方便。


    在美美製衣如此大的價格和競爭優勢麵前,索爾頓公司代理的設備,根本就不具備任何競爭力。


    周朝陽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客戶選擇使用美美製衣的設備,成本總和,比索爾頓公司向國外被代理方支付的設備單價都便宜!


    就是說,索爾頓公司其實是在花買鑽石的價格,往國內引進普通石頭,賣不出去,就全砸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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