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都拆了,薑姨再說啥老房子也變不迴來了,她也就隻好由著這小兩口作去了。


    這僅僅是一九八六年的春天,像姚遠這樣,敢在城裏自己蓋樓的,恐怕全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這也難怪薑姨會害怕。


    但姚遠做事,向來比較穩當,不能幹的事他不會去硬幹亂來。大傻敢公開蓋樓,應該就不會有事。


    薑姨也隻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美美已經猜到姚遠要幹什麽了,所以她迴來,看到整個北屋和東屋都沒了,也沒感覺吃驚。


    昨晚蔣衛東刷碗,姚遠和他說的話,他當晚就告訴美美了。美美當時沒想起來姚遠要幹什麽,第二天到了班上,臨下班了,她突然就對蔣衛東說:“咱們這位大傻姐夫,是要我姐哄著咱媽出去,他好在家裏拆屋!”


    當時蔣衛東還不相信,結果迴來一看,美美猜的一點不錯!


    美美猜到姚遠要幹什麽,就能想到北屋拆了,姐夫一家和她媽去哪兒住。


    所以,迴來進明清小樓一看,就對抗抗說:“我那邊不還空著一間嗎?讓媽領著倆小猴兒去那邊住,你們兩口子住樓上吧。”


    抗抗就為難說:“你姐夫怕孩子和媽過去鬧得慌,打擾你工作。”


    美美說:“我賣給你們啦,晚上還讓我工作?搬過去,我晚上不工作!”


    抗抗就不說什麽了。


    晚上吃飯,抗抗就隻能在院子裏做飯,然後大家到美美那邊客廳裏吃了。


    薑姨老大不高興,撅著嘴,也不說話。


    抗抗就哄她媽說:“媽,我今晚做了你願意吃的紅燒肉,你嚐嚐?”


    薑姨拉著臉說:“那東西淨油,吃了血脂稠,得高血壓。你是不是想謀害我呀?”


    姚遠就接話說:“媽,你瞧你說的,抗抗是你親閨女,她不是想給你解解饞嘛。少吃一點,不多吃,沒事的。”


    薑姨就看姚遠一眼,鼓著嘴說:“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啥事都不告訴我。我老了,礙你們事了。”


    姚遠就耐心解釋說:“媽,我們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讓大家都住的舒服一點。我們也知道,你是怕我們出事,是為我們好。你就放心吧,不會出事了,過去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你嚐嚐,抗抗這紅燒肉做的可香了,這可是專門為你做的。”


    說著,就夾一塊紅燒肉放到薑姨碗裏。


    薑姨說:“我不吃,你別給我夾。”


    姚遠就再哄:“你不吃大家不敢吃啊?你看搖搖和媛媛,就等著你吃了,她們才敢吃呢。”


    薑姨說:“讓孩子們吃去,我不吃。”


    美美就煩了,衝她媽喊:“你吃不吃啊,不吃我吃了?”就伸筷子去她碗裏夾那塊紅燒肉。


    薑姨就拿手護著碗說:“幹什麽你?無法無天了還,跟你媽我搶肉吃?”


    搖搖就伸出右手食指來,刮著自己臉說:“姥姥丟,嘴撅的能掛住油瓶了!”


    這話是薑姨經常說搖搖的,倒從搖搖嘴裏說出來了,這一下就把薑姨給逗笑了。


    眼看著滿天烏雲散去,桌上的氣氛就要活躍如初了,美美一句話又嚇薑姨一跳。


    美美對姚遠說:“我查過這房子的來曆,應該是雍正年間造的,這個就屬於文物了。你這麽著不聲不響就把文物給拆了,文物管理局將來會找你麻煩的。”


    薑姨也知道文物是啥東西。那時候剛剛興起文物熱潮,街上有賣清製錢的,原來是買來給孩子拴在脖子上辟邪用,幾分錢一個,現在的幾毛錢一個,翻了十番。


    薑姨就“唉喲”一聲說:“大傻啊,說不讓你拆你不聽,你破壞文物,這可犯法。”


    姚遠就瞪美美一眼,對薑姨說:“媽,我這不叫拆,我這叫修繕。”


    薑姨就一臉不解問:“你把房子都拆的一塊磚頭沒有了,這叫修繕啊?”


    姚遠就狡辯說:“你看你不懂了吧?我拆下來的磚瓦,都沒扔了,那不都在院子裏碼著的嗎?將來蓋的時候,我還會原樣用上的,隻是換掉朽了的房梁檁條,把不能用的地方換一換,可不就是修繕嗎?”


    這下連蔣衛東都忍不住了,笑著說:“姐夫,你把平房變了二層樓,這能叫修繕嗎?”


    姚遠就訓他:“不懂就不要亂說話。這個房子,原來就是二層的,我可以找好多本地人來證明嘛。你啥時候見過這裏有平房來著?”


    美美說:“你這都是無賴道理。就算原來是二層,你往外又拓寬兩米,這還是原樣嗎?”


    姚遠說:“怎麽不一樣啊?這樣看著更漂亮,住著更寬敞嘛。再說了,就算將來市裏要利用這些古房子搞旅遊開發,我這房子還是明清格局的,而且比原來更漂亮。


    來參觀旅遊的又不是建築專家,他們怎麽會管原來啥樣?漂亮就更能吸引遊客,我等於是無私為旅遊事業做貢獻了。


    這個年代,實用至上,怎麽能夠更好的達到目的怎麽來,這個道理美美我跟你說多少迴了,你怎麽還整不明白呢?”


    美美就搖頭:“整不明白。我就知道你把文物給拆了,還強詞奪理!”


    姚遠還要說話,薑姨就急了:“淨說這些沒用的,我就想知道,你拆了會不會闖禍!”


    姚遠就站起來出去,拿了一份材料迴來,放到薑姨眼前讓她看。


    然後他就指著那文件對薑姨說:“媽你看,這可是蓋著大印的許可文件。上麵說了,我這是修繕。建築也標明了是二層帶迴廊明末清初建築。現在呀,咱如果不把它蓋成二層小樓,才叫違法呢!”就又對美美說,“還有你住的那邊,也是明清小樓!以後不許出去胡說八道,咱們家沒平房,都是樓!”


    薑姨就懵圈兒了,這不睜著眼睛說瞎話嘛!


    抗抗就趕緊接過話來說:“媽,你就甭操心啦。大傻為改造這個房子,都準備半年多了,所有手續都是全的,你就放心吧。”


    抗抗和姚遠整天的耳鬢廝磨,當然是這一家人當中,中他毒最深的了。這裏麵好多道理都不容易講明白,抗抗就給她媽來最簡單的,不講理了。


    姚遠當然知道,前世的時候,這一片是都給拆了的,根本不管什麽明還是清了,統統變了水泥高樓。


    這跟當時大家的眼光短淺有關係,跟大家急於改變居住條件和城市落後麵貌有關係,也跟這一帶過於髒破,沒有多少代表性建築有關係。


    日後好多其他地方保留下來的古城,都是按照姚遠這個辦法修繕的。要不然,到處如現在這樣髒破狹窄閉塞,你就是保留下來,誰又願意跑這破地方來旅遊觀光呢?


    所以,必要的手術是一定要動的。日後因為他這個示範作用,讓大家看到修繕後的建築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風韻,有保留價值,說不定市裏就會出台一整套的修繕計劃,保留住這個經曆了三百餘年的古老街道和建築群落,從而為這座古城留下一絲過去的記憶,不再讓住在這裏的人們留下遺憾,看著滿街的水泥高樓罵敗家子,把一個價值連城的古建築群給拆光了,變毫無價值的水泥樓。


    晚上的時候,薑姨就和倆孩子去了美美的書房睡覺。


    抗抗反複叮囑搖搖和媛媛,在小姨那裏不許打鬧,不許高聲喧嘩。小姨晚上有許多工作要做,不然影響了小姨,小姨不能盡快完成工作,就會睡的很晚,影響身體健康。


    兩個孩子果然聽話,晚上在自己屋裏關上門,圍在薑姨跟前,爭相給姥姥講故事,還故意把聲音放的很小很小。


    抗抗給孩子們更多的,是自己的愛和講道理,給予她們最少的,就是物質享受。


    好多人說女孩富養,其實,他們並不懂得這個“富”字的真正含義。


    並不是要女孩得到更多的財富和物質享受,而是要讓她們得到更多的愛,更多的知識和見更多的世麵。


    所以,工作的時候,孩子們隻要在家裏,抗抗就會帶著她們,讓她們學會和自己的手下打招唿,學會叫人,做到落落大方。


    就是出去走親訪友,抗抗都要帶著她們。出席宴會,也會帶她們。目的,就是讓她們學會更多的禮儀和場麵上的規矩。


    孩子們見識多了,將來遇到大型的正式場合,才不會怯場。同樣,見的世麵多了,接觸到的人多了,才能更容易了解別人,分辨對錯。


    給她們更多的愛,孩子們就不會缺愛。有媽媽的愛比著,她們將來會知道誰是真正愛她們,誰是敷衍她們,或者隻是被她們的外貌所吸引。在感情上,更不容易輕易上當受騙。


    這時候,美美兩口子在自己的屋裏,也沒有睡。蔣衛東整理數據,美美看他整理完的數據表格。


    蔣衛東原來上學,可沒學過姚遠的這種統計數據的方法,跟著美美幹了,才漸漸學會。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套辦法更科學。


    有時候,表麵現象或聽別人匯報,都不見得是實際情況,隻有數據才不會撒謊。


    看看當天的數據已經整理差不多,蔣衛東就衝美美感慨說:“我還真沒看出來,姐夫是個實用主義者,而且為達到目的,有點不擇手段。”


    美美把那些報表都摞到一起,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用手揉著眉心,順口說:“他本來就是個實用主義者。我現在還是懷疑,我一個年輕女子,這麽快就走到礦機最高領導層,跟他在背後活動有關係。”


    蔣衛東就定定地看著美美。


    美美發覺了他的目光,就一笑說:“在礦機的時候,我太順了,這個不正常。我也聽到過一些傳言,我起來這麽快,不僅是張書記賞識我,是上邊有人在關照我。姐夫父親的那些老部下很多,都和他關係不錯。”


    蔣衛東忽然就問:“如果姐夫有這麽大的能量,那後來,為什麽礦機的廠長不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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