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商量半天。


    美美不年前結婚,肯定不行。


    而且,結婚以後,自己在城裏做飯吃飯。


    美美才不肯自己做飯,可以在娘家吃飽了再迴城裏。


    薑姨不去城裏,還在這裏住,帶著兩個外甥孫女。這樣,抗抗和姚遠也不能搬到城裏去,也得每天照舊迴來。


    姚遠卻想,這樣也行,可以不耽誤他翻蓋城裏的房子。先把北屋弄成二層樓,弄好了,差不多礦機的新樓也就蓋起來了。那時候,美美和蔣衛東可以搬迴來,他再翻蓋東屋。


    等東屋弄好了,就勸著薑姨盡量在城裏住。實在悶了,再迴礦機住一陣。他們兩口子和孩子,則直接在城裏,不來迴趕了。


    至於美美,她願意自己做飯就住礦機,實在懶得做,就迴城裏吃現成的。


    這天的晚飯,除了商量美美的婚事,大家就沒有再說別的。


    吃過晚飯,原本是美美送蔣衛東迴他住的單身宿舍。那時候,國企對大學生還沒有多少特殊的待遇,蔣衛東住的單身宿舍也是兩個人住。


    其實,送蔣衛東迴單身宿舍,就是個借口,主要還是利用迴單身宿舍這一路,兩個人好單獨說說話。要是說的高興呢,半路拐個彎去其他地方聊聊也不是不可以。


    可美美基本就是服從家人的命令,真就把蔣衛東送到單身宿舍門口,自己迴來。


    在廠裏整天的見,有什麽話早說了,用不著晚上再說啥了。


    蔣衛東這個笨蛋,竟然不知道把美美再送迴來。主要是美美不要他送,他就不敢送了。


    她不要你送你就不送了?她不要你送,你把她強行送迴來會死啊?


    可那個時代的男人,就是這麽蠢,你也是毫無辦法。難怪美美不喜歡他。


    但這天晚上,吃過了飯,美美要送蔣衛東迴宿舍的時候,卻讓姚遠給攔住了。


    前一段時間,姚遠在蔣衛東協助下,測繪了廖景荃給他從國外弄來的現代製衣設備,並找到了替代的國內電器,設計了電路原理圖。


    然後,姚遠就委托礦機給他製造這些設備。現在,這些設備基本都製造完畢,進入調試階段了。


    美美已經計劃好,隻要這些設備在姚遠的製衣廠裏試運行良好,她就打算成立專門的車間,把這些設備當做礦機的另一個產品,正式投產生產。


    這一迴,姚遠變卦了,他要收迴這些設備的圖紙。


    那圖紙是我設計的吧?你們不能白用啊。


    美美就奇怪,當初姚遠沒這麽說,利用這些圖紙,成立新的車間正式投產,他也是知道的,當時也並沒有說不同意,不讓用他的圖紙,這怎麽突然就變臉了?


    “我都開始籌備建新車間了,你這麽出爾反爾,你讓我怎麽跟廠裏交代?”美美就不高興問。


    姚遠還挺講理:“我沒說不讓你用啊。可為完成這些圖紙測繪和電器設計,我也是沒白沒黑地幹了一個多月,付出了巨大精力,很辛苦的。這個小蔣可以作證,對吧小蔣?”


    美美才懶得問蔣衛東,直接就對姚遠說:“你就直說,你什麽意思吧?”


    姚遠說:“你用我費了這麽大勁弄出來的東西,不能白用吧?你得給我辛苦費才對吧?”


    “嘿,你個姚大傻!”美美火一下子就上來了。看看抗抗,再看看她媽,這才把話憋迴去,心平氣和問,“你要多少辛苦費?”


    姚遠閉著眼琢磨半天說:“一次性付清呢,當然最好,從此咱們兩不相欠。你就給一百萬吧。”


    美美這個氣,姚遠這是擺明了要收迴圖紙。在八五年,一百萬,那是多少錢啊?礦機一個車間還值不了這麽多錢呢!


    美美也不傻,姚遠這麽著漫天要價,這是擺明了不讓她弄這個製衣設備車間了。


    她就問:“姐夫你啥意思啊,為啥不讓我弄這個車間啊?”


    姚遠說:“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一定要弄,就先拿一百萬出來,從我手裏買圖紙。你要聽話不弄,就隻記住一句話就行了,姐夫是為你好。”


    美美聽了,就沒有再說什麽。


    她這個大傻姐夫是很神奇的,往往可以從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就可以判斷出整個事件的未來發展。


    而這個時候,他就是把自己的判斷說出來,在沒有多少證據的情況下,大家也不肯相信他。


    每每這個時候,他就開始不講理,直接逼著別人按他的路子走,不說為什麽。


    就比如七五年那場最後的風暴,他已經預判了那場風暴會來,甚至預判到張順才會利用那場風暴整他,連張順才的突破口會選擇抗抗,他都預判到了。


    但那場風暴到來之前,一切都顯得那樣風平浪靜,甚至氣氛空前的寬鬆活躍。


    可他十分精準地判斷到了,才會不許抗抗做那些收腰衣和雞腿褲,但道理他又講不清楚,就像現在這樣,直接來不講理的,就是不許抗抗做。


    現在,姚遠又來不講理的了,美美判斷,他很可能有嗅到了什麽氣息,感覺讓自己做這個有什麽危險,才不許自己做了。


    可美美就是想不明白,做這麽個東西有什麽危險呢,不就是仿冒借鑒一下國外的設備嗎?這個好多企業都做過,也沒見誰有什麽事啊?


    礦機大著呢,這麽幾件小玩藝兒,做不做的影響不大。


    美美就讓蔣衛東明天去一趟相關車間,把圖紙都收迴來銷毀,原圖則送到姚遠這裏,咱們不做了。


    從這一天開始,姚遠就雇了人,為美美和蔣衛東收拾城裏那間,即將做為新房的東屋。


    那個院子裏,北屋和東屋都是一樣的。三間房子,中間一間是客廳,然後左右兩間是臥房,隻是相比礦機的平房宿舍,寬敞了不少。


    房子收拾好了,又買了新家具,還給蔣衛東買了輛7的摩托車,以便於他和美美上下班。


    這蔣衛東還真笨。姚遠的那種250他騎不了,姚遠隻好給他買小一些的70。


    可這種摩托車也需要掛檔和手動離合器,他還是騎不了,老是一掛檔就熄火,不管姚遠怎麽教都不行,還不如美美。


    美美直接不用教,駢腿騎上去,直接就開著走了。


    可美美已經是廠級幹部了,知道注意形象了。堂堂一個萬人大廠的領導,騎個摩托車上下班,成何體統?


    但她自己給自己製定了一條規矩,就是上下班不用公車。這也是她誠心要學老廠子姚虎的作風。


    其他廠級幹部上下班都是用公車的,隻有她不用。


    可礦機離著城裏有二十裏地,沒車靠兩條腿走,根本不現實。這可就麻煩了。


    最後,美美選擇了坐公交。蔣衛東雖然後來慢慢能開那輛摩托車了,可美美不坐,他也就不騎,陪著美美擠公交。


    姚遠為自己的小姨子花這麽多錢,又是房子又是家具,連摩托車都管著,美美卻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在薑姨這個家裏,什麽都是姚遠出錢,已經成了習慣,誰叫他有錢呢?


    另外,就是美美有點生姚遠的氣。她自己並不願意嫁蔣衛東,要是沒有姚遠明裏暗裏地瞎張羅,蔣衛東是進不了薑姨的家門的。


    我明明不喜歡他,你不是不知道,幹嘛非要我嫁給他?


    但不管怎麽樣,美美還是和蔣衛東結婚了,這個新年,也是在城裏過的。


    姚遠不僅把東屋給布置成了美美的新房,北屋也買了一水兒的新家具。薑姨過年的時候,空著身子過來過年就好了。


    抗抗已經決定,為搖搖轉學,就在城裏附近的小學上學。媛媛也找好了托兒所,明年夏天,她也該上一年級了。


    這樣,他們就不再迴礦機住。等礦機的新樓建好,美美和蔣衛東搬迴去,他們就兩邊房子輪番著住,分別翻蓋房子。房子翻蓋好了,再把大家都接迴來。


    倆外孫都在城裏,薑姨也隻好來城裏住了。


    這也是姚遠和抗抗商量好的一計。


    城裏的教育水平更好一些,孩子們在城裏的學校念書,要比在礦機子弟小學好。


    另外,抗抗就在沿街的小樓上工作,家安在這裏,抗抗就不用城裏、礦機的來迴趕,就省心不少,也有更多的時間來照顧薑姨和孩子。


    薑姨離不開倆外孫女,隻要孩子們不迴礦機,薑姨就得乖乖住在這裏,和孩子們在一起。


    至於美美兩口子,他們兩邊都能住。將來有了孩子,也可以放到這裏,讓薑姨給看著。他們兩邊都有房子,想住哪裏都行。


    原來計劃好的,過年的時候,美美會跟著蔣衛東迴他的老家,和蔣衛東的父母家人一起過。而且,結婚的時候,守著蔣衛東的父母,美美也是親口答應過的。


    可是,臨過年的時候,美美又反悔了。廠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特別是新項目獲批以後,要建新廠房,利用新項目的貸款權,引進新設備。這些事情需要前期計劃,更需要美美親自過目簽字批準,她是當真離不開。


    不過,蔣衛東還是了解美美的,他也很愛美美,自然會和家裏解釋不迴去的原因。


    蔣衛東的父母都是文化人,知書達禮。孩子們因為工作迴不來,他們也可以理解,並寫來信,表示並不會介意他們不迴去,要他們安心工作。


    這是薑姨自來到礦機工作以來,第一次離開礦機,在城裏過年。


    過年之後不久,美美就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嚴重打擊。


    礦機的新廠長,不是她,而是從外地調來的一個幹部,叫黃仲煥。


    這個消息,恐怕張代表是早知道的,隻是沒有告訴美美。直到自己走的時候,才把美美叫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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