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美美這個宿舍改造計劃,礦機很快就會有多餘的住房。


    而無論是美美還是蔣衛東,按照礦機分房政策,他們都有先分得房子的條件。


    所以,薑姨就開始逼著美美結婚了。眼看就三十了,再不結婚,像什麽話?


    美美也聽她媽嘮叨聽夠了,反正早晚得嫁人,蔣衛東人也不錯,結就結吧,她也不想掙紮了。


    美美知道姚遠為什麽不喜歡劉健。


    別看姚遠長的五大三粗,一副壯漢模樣,有時候還好鬥狠打架,跟街頭小痞子似的。


    可是,姚遠喜歡古書,總是以文人自居的。


    劉健就不行了,跟那幫小痞子混許多年,身上總帶著一種讓姚遠看了不舒服的東西。


    這東西還不太好形容,就像人家說的那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每迴姚遠和他聊天,總是不停皺眉頭,那就是劉健表現出來的一些痞子才有的小動作,讓他看著了,心裏不高興了。


    你想,他這些小毛病不改,姚遠能喜歡他嗎?在姚遠看來劉健是狗改不了吃屎了,這輩子就那樣了。


    而且,美美身上好多粗俗的地方,都是受劉健的影響。加上這個想法,他更不願意劉健和美美在一塊兒了。


    別看姚遠平時在家裏好像沒多少權威,連美美都敢訓他。可他是這個家裏唯一的男人,而且充滿了經驗和智慧,真到了大事上,他才是一家之主,連薑姨都得聽他的。


    美美的婚事當然是大事了。美美心裏,也不是完全沒有劉健,可她心裏也完全明白,劉健越不過她姐夫這道坎兒。那麽,他們想在一起,基本就沒有可能。


    再說美美也不是真那麽喜歡劉健。有姚大傻在背後整天說劉健不好,她就是想喜歡都喜歡不起來。


    美美權衡再三,還是覺得,為劉健把姚大傻惹急了不值得,幹脆就選擇蔣衛東了。


    蔣衛東這人,你從哪裏都挑不出他什麽毛病來,但美美和他在一起,除了工作以外,真就沒有什麽可說的。


    美美覺得,和蔣衛東在一起,隻要不談工作,就很沉悶,很拘束,都不如和劉健在一起舒服。


    可是,她那個大傻姐夫就是看不上劉健,她也沒有辦法啊。


    第二年春天的時候,礦機的新宿舍樓就在六村原來那片,老廠長姚虎時代留下來的空地上,破土動工了。


    為了分到新的房子,美美隻好很不情願地和蔣衛東去領了結婚證。沒結婚證沒有資格分新房啊。


    當然了,一村的住戶也不見得都能去住新樓,還得按著廠裏的規定,按入廠年限和職稱,以及家裏人口多少來分房。


    分到樓房的,等新樓建起來,就去住新樓。積分不夠的,就得等著其他村裏夠分的,分了新樓,倒出住著的舊房子,搬到人家的舊房子裏去。


    按著這個標準,薑姨和姚遠都住不上樓,將來要搬到其他村裏住,而且,還很難像現在這樣,住在一起了。


    美美領了結婚證,就單獨立戶了,他們家沒美美了,就薑姨一個人,肯定分不上樓房。抗抗不是礦機職工,沒有廠齡積分,隻姚遠那點廠齡,也分不上新樓。


    這個難不住姚遠,他幹脆去廠裏的戶籍室,把自己家和薑姨家的戶口,合並成一戶了。


    沒了美美我們也有五口人,加上他和薑姨的工齡,分一套樓房,總沒有問題吧?我們以後就和嶽母住一起了,變一家人了。


    礦機老大是他幹爹,真正主事的是他小姨子。他想把兩家戶口合一塊兒,睡敢說不讓他合啊。


    薑姨也覺得合一塊兒合適。這樣他們能分個三室的樓房。她住一間,大傻兩口子一間,倆閨女一間,整好。


    不過新樓蓋起來,估計也得個一年多。也就是說,美美結婚,也得等到一年以後,分了房子才行。


    也就是在這年春天,位於市裏的兩家抗抗品牌加盟店,就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那個外國品牌pireercardin,也分別在市百貨大樓和位於平房裏的第二百貨,設立了自己的專賣店。


    而且,兩個專賣店緊挨著。


    接著,省城就傳來消息,抗抗品牌專賣的旗艦店對麵,也有了一家pireercardin。然後就是其他城市,也大抵如此。


    姚遠一開始也沒在意。各自經營各自的,兩家品牌放到一起,反而可以互相彌補不足,更容易吸引顧客,沒什麽不好。


    但接下來,抗抗品牌的服裝銷售量就開始下降了,特別是中低檔服裝,幾乎出現了滯銷。


    銷售當季賣不出去的服裝,就隻能在幾個專賣店間調貨,再賣不動,就得打折保本了。


    這麽多的服裝賣不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也極不正常。姚遠就不得不開始重視了。


    事情真相,很容易就能搞明白,那個外國品牌突然大幅降價了,把自己的服裝價格定的很低,基本就是保本的價格。


    這樣,同樣檔次的服裝,人家價格還不到抗抗服裝價格的一半,即便人家的不如你的做的好,但也沒有太明顯的區別,顧客當然要選擇便宜的了。


    這明擺著就是惡意競爭!


    可是,人家是早已成名的品牌,實力雄厚,姚遠不行啊。他還欠著小慧好多錢啊,這樣下去,他沒有本事降價迎戰,就隻能虧損。


    那麽多的賬還沒還上,再出現虧損,抗抗牌很快就完了。


    姚遠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他不得不把小慧叫來,和她說明目前麵臨的嚴重局麵。抗抗牌服裝,在不久的將來,有可能麵臨破產,借她的錢,恐怕也還不上了。


    小慧就問姚遠:“你不覺得蹊蹺嗎?pireercardin已經在這裏開店時間不短了,我們一直相安無事,這怎麽突然就開始和我們打價格戰了?”


    姚遠就搖搖頭說:“沒什麽蹊蹺。資本家的本質就是追逐利潤,把我們擠垮,他們獨占市場。僅憑這一點,他們就有可能這麽做。”


    姚遠沒有往張建國那裏懷疑。因為張建國這次是秘密迴來的,住在省城的大酒店裏,沒有公開露麵


    他所有的行動,都是委托手下和大橘子在幹。


    姚遠想不到張建國身上去,是因為他不知道張建國已經迴來了,也更想不到張建國會徹底放棄自己的主業,抽取了所有能夠抽取的資金,跑迴來對付他,隻有瘋子才肯這麽幹。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以前見識過這種專賣店的經營模式,就算張建國開專賣店,他也沒有定價權,更不可能搞這樣的惡意競爭。


    能這麽幹的,恐怕就是品牌總代理商都沒這個權力,隻有這家公司的總部,才會有。


    所以,他認為這是品牌總部的董事局才能做到的事情,無論如何不會往張建國身上想。


    那麽,張建國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把自己的錢貼進去了呀。


    比如,一件t恤,代理商統一規定的正常銷售價,按當時的價格是二十五,這裏麵肯定有部分利潤是專賣店的,比如十五塊錢屬於專賣店。


    專賣店按二十五賣了,當然得按二十五上交總部,總部再每月返還十五塊錢給專賣店,另外根據銷量再增加一些獎金。


    張建國當然也必須按照這個規矩來。可是,他不要那十五塊錢的利潤了,隻賣出代理商實際收取的價格,十塊錢,但上交利潤的時候,他還是上交二十五。


    那麽,這多交的十五塊錢是怎麽來的呢?當然是用他自己的錢墊付的。反正這十五塊錢到月底總代理那邊就會返還他,他除了工人工資,和店鋪租賃費,也沒有什損失。


    但他這樣做還是會虧損啊,這不賠本賺吆喝嗎?


    張建國可不這麽想。


    抗抗牌時裝,在省城都叫響了名號,在全省也有很大的知名度了。


    他擊垮了抗抗牌,這就等於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擊敗了巨人,借力打力,取抗抗牌而代之,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了最大的收益。


    本來,姚遠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他根本沒有機會。


    可是,姚遠是人不是神,他也會犯錯誤,而且犯的這個錯誤,十分的低級,十分的致命!


    張建國覺得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直接給pireercardin總部寫信,陳述中國北方市場的重要性,批評中國總代理忽視北方市場,同時提出了一整套讓pireercaidin迅速占領北方市場的行動方案。


    有人願意主動出錢,幫著他們建立新的市場,pireercaidin當然不想拒絕。而且為了這事兒,還專門召開了董事局會議,研究了可行性,一致表決,通過了張建國的這個建議,默許了他的方案。


    為什麽說是默許呢?因為他們和南方那位代理簽署的有協議,承認他是pireercardin品牌在中國唯一的合法代理。再允許張建國拋開南方代理直接和公司總部打交道,好像就違反了協議。


    可是,外國人經商經驗十分成熟,玩這種協議、合同的文字遊戲,可謂輕車熟路。


    他們立刻重新研究那份協議,很快就找到了漏洞。


    當南方那位代理無法有效代理和推廣公司品牌,為公司造成巨大損失的時候,他們有權力收迴對方的代理商權利。


    這時候,他們就拋開了他們原來堅持的判定是否有效代理的考核標準。


    你把北方市場徹底放棄了,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市場空白,難道不是為公司造成了巨大損失嗎?


    事實擺在那裏,南方代理還真是無法為自己辯白。


    在這個問題上,pireercardin公司是大爺,他是小腳媳婦。如果硬要和對方爭執,就算把這個官司打贏了,也會得罪pireercaidin高層,自己將來的日子也不好過。


    反正張建國的行動都在北方,對他影響不大,他也就默許了pireercardin總部的決定,對張建國睜一眼閉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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